第59章 閉鎖門扉
蛇的女兒口中含著鑰匙,雖不知為何,它竟不影響說話口齒清晰,但每次活動舌頭,都會感到鑽心的刺痛,故而她不願多說,七蟠雖然多次開口問她這些年來是否想念自己,但每次都在蛇的女兒開口之前,便替她回答,只自我幻想著她定然與自己一樣雖然不日夜想念,但也時不時會忽然憶起從前之事而發獃上一整天,夜間於夢境中或許也能同自己相見。
「可惜司辰無夢,我是沒法用這個法子再見你一面的。」七蟠攬著蛇的女兒的手又收緊了一些,但既然他不需要自己答話,蛇的女兒也樂得保持沉默,何況自己方才一瞬間恍惚了,如今冷靜下來,想起七蟠的平素心性,那些甜言蜜語有幾分真假可不好說呢,至少蛇的女兒是不敢偏聽偏信了,畢竟自己若是遭人背叛,不追殺到天涯海角才怪,哪還能如此深情?
或許是說夠了,或許只是得不到反饋覺得好沒意思,七蟠也逐漸沉默下來,兩人保持著親昵的姿勢靜靜的站著,看著謊言之墓的方向各懷心事,忽然自他們目光注視的方向流來了涓涓細流,在大漠中衝出了一道水路,在兩人面前凝結成了一個俊美但過於陰柔的男性形象,但渾身骨肉清澈明透,使人能夠一眼看清他胃中正在消化的食物的掙扎。
「浪潮,雙角斧她怎麼樣了?」七蟠見到浪潮來,急切的問道,但手仍未放開蛇的女兒,但他的緊張仍然從雙臂忽然收緊的雙蛇上體現了出來,浪潮卻只是搖頭,「我們無法打開那通往那裡的門。」隨後又擔憂的轉頭繼續看著謊言之墓,「我們已經用盡了所有可行的辦法,但畢竟雙角斧才是立於門關之神。」再轉頭時,他注意到了蛇的女兒,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
「七蟠,她難道是那個伊斯塔爾?」想來當年伊斯塔爾與七蟠關係密切時,眾司辰都曾見過他們出雙入對,浪潮幾乎是一瞬間便將蛇的女兒錯認為了她,神色複雜的注視了七蟠一會兒,見他態度認真並無戲謔之色,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七蟠,她當年。」浪潮欲言又止,七蟠也同時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談論起過去的事,惹得蛇的女兒心中好奇的抬頭望向他。
七蟠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努力扯出一抹勉強的微笑,纏繞在雙臂的蛇也親昵的蹭著蛇的女兒的臉,像是在安撫她一般,「過去確實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我們已經打算將它們作為傷疤記在心裡就罷了,再去揭開舊傷實在沒有必要。」這話說的讓蛇的女兒想起拉摩克,可惜七蟠應當不是能夠允許她頂撞的人,何況口中疼痛也迫使她吞下了到嘴邊的質疑。
「是,是嗎?」浪潮覺得有些創口或許並沒有那麼容易癒合,但既然七蟠這麼說了,他也只能尷尬的幫著轉移話題,「那處空間幾乎找不到任何裂隙,即使是燧石用上了全部手段,也沒法打破它,甚至請了光陰鑄爐來幫忙也沒有成功。」浪潮想起當時那幾乎要毀滅一切的力量,將整個謊言之墓的入口都摧毀了,卻沒有在那個空間的牆壁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們的儀式還真是厲害,想不到人類竟然不知不覺中有了這樣的本事。」浪潮發自內心的感嘆,又想起自己家那些只知道醉的不成樣子的傢伙們,雖然平日里覺得那樣正好,但現在比較起來,也有些恨鐵不成鋼了,「眼下逆孵之卵和驕陽,帶著光陰鑄爐一起,有一個是一個在尋找著暗門呢,但那麼久了都沒有收穫,怕是難了。」
「他們畢竟流著我們的血脈,又受我們教誨良多。
」七蟠對那些人類可沒有好感,自然更不會誇讚了,「想來他們也算是虎父無犬子,名師出高徒了。」浪潮聽了這話聳聳肩,「你果然和轉輪一個樣子,他比你做的更過些,乾脆去將那幾個逃跑的謊言之墓的子民都捉了來,但畢竟那些都是你的後裔,我覺得若是要處刑之類,還是有你在場比較好,就來尋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取他們性命?」七蟠冷笑道,「只是遇到了故人,多聊了兩句耽擱了時間罷了。」浪潮又瞟了蛇的女兒一眼,顯然是覺得七蟠這話只是在逞強,「那她怎麼辦?你知道她可以說是整個謊言之墓的母親。」蛇的女兒想起那些往常與自己一道嬉鬧的兄弟姐妹,開口想要求情,但七蟠並沒有給她機會,「不過幾個孩子,她想要,往後我能給她更多。」
顯然七蟠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徵求自己意見的打算,蛇的女兒退卻了,想來自己的兄弟姐妹們大多擅長逃亡躲避,司辰們就是要抓也是抓不盡的,未來遲早還能東山再起,自己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這可怪不得自己,那些人平日里也沒少互相欺騙,而且或多或少也都捉弄過自己,當然自己也都一一還以顏色,誰讓信任在謊言之墓可是奢侈品呢?
七蟠的陰影在低垂的紅色太陽照耀下拉得更長,他抬手溫柔的蒙住了蛇的女兒的雙眼,只一瞬間便帶她來到了影子所投射到的最遠處,而在僅僅只是幾步之遙的地方,轉輪正坐立不安的俯視著被他擊倒,匍匐在地的幾人,每一個都是蛇的女兒往日熟悉的,她忍不住拉了拉七蟠的衣服,終於低聲哀求道,「至少請不要讓我親眼看著他們喪命。」
「嗯,那你便去那沙丘後面吧。」七蟠的手鬆開了,指著不遠處的沙丘示意蛇的女兒可以去那裡暫且躲避,隨後自己便與姍姍來遲的浪潮一起大步往轉輪的方向走去了。蛇的女兒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她從未想過七蟠竟然會如此輕鬆的放過自己,不知是陷阱還是他太過自大,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還是以蛇穿行的速度快步遁入了陰影之中。
「如何,轉輪,這便是全部了?」七蟠望著那些有著與自己相似的氣息但如今極度微弱的幾人,他們的顏色被雙角斧撕裂了,如今正在自無法癒合傷口不斷流失,轉輪聞言啐了他們一口,道,「肯定是不止的,但那群小蛇跑的比誰都快,又不止從哪裡學來了這善於隱藏的能耐,竟然連我們都沒法全部找到,但這些傢伙身上有雙角斧留下的痕迹,想來便是主犯。」
轉輪,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罵我呢?七蟠在心中暗道,但眼下顯然不是開玩笑的氣氛,他大步踩過自己的子孫們的後背,在他們的慘叫聲中來到了轉輪身側,「問過他們關於儀式的事沒有?或許他們會知道我們該如何打開那個密閉空間。」轉輪沒好氣的抱怨他的多此一舉,「當然是問了,可這些傢伙知道的也不多,說都是那個族長做的事,他們不知道呢。」
那個族長自然是指拉摩克了,七蟠這些年常與他應酬也是煩透了,何況還有當年之事,雖然他不是那種抬手不打笑臉人的類型,但多少也是自己的孩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如今他做出這樣的事,七蟠簡直迫不及待想要講他吞噬了,「怎麼,你沒抓到拉摩克?我得叫我的孩子們去到處搜尋下了,其他人都能少,他是一定不能少的。」
「別白費力氣了,那小子躲在那裡頭呢!」轉輪不知道七蟠是故意敷衍還是當真不知,看了浪潮的眼色明白他確實並不知情,但心中仍然有氣,語氣上也差了不少,「明顯就是因為他在裡面支撐著這個儀式,我們才找不到進去的門戶!」或許是為了證明這一點,燧石與逆孵之卵此時也從謊言之墓入口處走來,見到著急迎上來的轉輪,逆孵之卵大老遠便搖著頭。
轉輪的動作登時停止,呆立當場,好一會兒才狠狠的咬牙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七蟠則是低頭喃喃自語,令人看不清表情,只能勉強聽他說道,「這如何可能呢?想要關住雙角斧連我都做不到,區區人類如何能夠?」唯有浪潮若有所思,想到方才那些人提起當時的情景,雙角斧如今那副醜陋的樣子令他十分痛心,心裡卻也有了其他猜測。
故而,在逆孵之卵走近還未開始誇讚拉摩克的別具匠心時,浪潮搶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眾位,我說,有沒有可能,是雙角斧自己封閉了那裡?」逆孵之卵愣了一下,思索了一陣點頭認可,「這倒可以解釋為何我們那麼多司辰都拿它沒辦法了。」燧石卻搖頭道,「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趕緊出來找我們求助才對。」
轉輪自然也認可燧石的想法,甚至對著浪潮呵斥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這可不是你開玩笑緩和氣氛的時候!」就連七蟠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已至此,雖然自己往日橫行霸道慣了,但此事事關自己的姐妹與子孫,自己的立場實在不合適對此事多發表意見,只是更用力的踩了一腳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學徒,「既然暫時沒什麼法子,不如先處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