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習警察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公」這句話出自《論語·季氏篇·季氏將伐顓臾》，平苦老百姓一般理解的都很直白，慢慢地流傳下來就成了「不患貧而患不均」；人與人之間就怕對比！尤其是熟人和親戚朋友之間。
為什麼對比產生的傷害更容易出現在熟人和親戚朋友之間？
2012年，比爾蓋茨的身家是634億美元；比爾蓋茨那麼有錢，你會因為這樣一個遙遠的陌生人羨慕到嫉妒恨的程度嗎？呂飛已經徹底地認識到只比自己大兩個月的宋小燊是如此地優秀，越來越趨於平凡的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裡將很難再靠著「兄弟情誼」與他「比翼雙飛」了。
當然，呂飛是被警察學院里的小紅花點醒的。
受傷的男人最清醒也最果敢！
於是，呂飛去了三灣鎮人民政府成了一名試用期的基層公務員，宋小燊則去了梁平鎮派出所做了一名見習警察。宋小燊很擔心呂飛這皮跳的性格能不能夠做好這項為人民服務的崇高事業，如果他說話做事再像以前一樣那麼不靠譜，那可是要吃大虧的；擔心也沒有用，還是先管好自己吧！畢竟實習是實習、見習是見習，自己不也是在試用期嗎？在逢進必考的今天，兄弟倆能夠過五關斬六將的一起進入體制內，也算得上是很運氣了；所有的事情，等熬過這一年順利轉正再說。
沒想到，宋小燊報到的第一天就好像被針對了，踩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梁平鎮派出所的配置和宋小燊實習時的派出所有點不一樣，正式幹警有6人:所長，朱佳強；指導員，黃玉浩；民警，孫宗昌、張強；內勤，吳紹玉、梁麗麗；其中，梁麗麗專門負責戶籍工作。沒有配副所長，反而內勤多了一人，有點奇怪！
報到當天，宋小燊只和所長見了面，指導員恰好輪休。朱所長挺健談的，原來他也是省警察學院畢業的，準確的講那個時候還是公安專科學校，宋小燊和他算得上是校友；說到學校的時候，宋小燊很會來事的連忙站起來，有點故作活潑地喊了一聲「師兄好」！簡單聊了一會，所長就安排內勤吳紹玉帶宋小燊先去宿舍休息一下，熟悉一下環境。老吳看上去得有小五十了，面色黝黑、不苟言笑的樣子；宋小燊不是不知趣的人，看到老吳不冷不熱的態度，他也不會趕著上去攀談，稱呼了一聲「吳警官」后就默默地跟著他上了三樓。老吳把宋小燊帶到了西首靠北的第三個房間，宋小燊抬頭看了一眼房間號，居然是「301」；房間內有一張床和一組雙開門的衣櫃，對著床的牆壁上掛了一面29英寸的電視機，在衣櫃的後面專門隔開了兩三個平方，打開小門發現是一個獨立的洗手間，有淋浴和一個洗手池。
「小宋，和正式幹警一個待遇，給你安排一個單獨的宿舍；你看，有空調和有線電視，條件很不錯了！」老吳一口氣說完這段話，把301的宿舍鑰匙塞給宋小燊之後一個轉身乾脆利落地就走了。
宋小燊感覺有點不對勁，本能地想要追出去送送老吳，出門一看這老同志這會兒走路倒挺快地。
「卧槽！」
宋小燊回頭往右一看，剛才被老吳用身位擋住的雙開間果然是公共廁所，靠近301的那間還是女廁所；幸虧這是三樓的宿舍區，也許只有梁麗麗會用，這要是女同志多，豈不是要經常「夜卧寒床苦相思，隔牆猶聽潺水聲」？
這是哪個大師設計的？301竟然是從西北首開始，
難道是為了明確公共廁所是「0」號？
這靠著個廁所，冬天還好一點，夏天可就難聞了！對面也還好一點，直接鄰著牆可就難免陰水潮濕了。但是，誰叫咱是新人呢？
宋小燊不是安慰自己，他是很看得開的。
大學四年的圖書館可不是白泡的，書中沒有黃金屋，書中也沒有顏如玉，但那些一頁頁的文人心血中卻是實實在在地藏著一些智慧！
書看得多了，想不聰明都難啊！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生出應該是呂飛這樣的猥瑣青年才會有的心思，新人宋小燊在三樓逛了一圈，居然想著猜猜哪一間宿舍是梁麗麗的；和公示欄上的感官一樣，梁麗麗看上去30歲左右，長得挺漂亮的，宋小燊猜測她應該是剛結婚時間不長，渾身上下透漏出一種成熟和滋潤的美。逛了一圈，宋小燊還真地有重大發現:包括朝陽的南面，還有兩間宿舍在空著。
這個時候，宋小燊終於明白自己被坑了！
既然有空的房間，靠著公廁的301完全可以當做倉庫或者雜物間來用。
這是所長的授意還是老吳的自作主張？
雖然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但是在派出所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想要聊天八卦獲取一些信息，找輔警就好了。宋小燊實習的那半年就和所里的幾個輔警關係很好，很多基層的事情也都是通過他們了解的。也許正式幹警會和輔警有一些隔膜，但他宋小燊一個見習警察又有什麼顧忌呢？
所有的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想弄明白是誰在耍自己很簡單！為什麼說得這麼絕對？咱可是警察啊！
不著急，讓子彈先飛一會兒。
……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好像除了公安系統，還有「傳幫帶」這種好傳統的行業不多了！果然，和宋小燊分析的一樣，所長安排孫宗昌帶他。孫宗昌四十多歲，和所長一樣都是兩杠兩星，名副其實的資深警察！另一名正式幹警張強不到三十歲，估計他自己也才剛出師沒兩天，顯然不太適合帶宋小燊。還有一點就是，老孫也是警校畢業的；有一位基層工作經驗豐富，而且又是自己校友的老警察做師父，宋小燊覺得很幸運！實習的那半年可沒有這個待遇，畢竟那個時候，人家也不知道你畢業後到底能不能夠考上或者根本不會從事警察這個職業，就像呂飛一樣。現在宋小燊算是半個編製內的人了，安排師父帶一帶，就是為了年後的順利轉正。
挺人性化的。
按照有關規定，「公安機關進行詢問、辨認、檢查、勘驗，實施行政強制措施等調查取證工作時，人民警察不得少於二人，並表明執法身份。接報案、受案登記、接受證據、信息採集、調解、送達文書等工作，可以由一名人民警察帶領警務輔助人員進行，但應當全程錄音錄像。」大多數基層派出所幾年都見不到一起命案，涉及到調查取證的案子也少得可憐！所以，基本上每次出警老孫都能夠帶著宋小燊，宋小燊是以見習警察的身份干著輔警的活！
相處時間不長，宋小燊就感覺出來老孫這絕對是一個忠厚老實的人，就是有一點嘴碎！老孫也確實是一位好師父，因為他嘴碎啊！
「聽說宿舍分到301了？」
「嗯，哪邊住不是住？很好啊！」
這是孫宗昌和宋小燊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問得第一句話。宋小燊看到老孫幸災樂禍地笑著，他就明白這個301一定有故事！既然有故事，那自己就不是第一個被針對的。
沒想到老孫的消息挺靈通的，看來人多眼雜的單位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估計整個所連著20多個輔警在內都在悄悄地盯著自己。
老孫也沒想到宋小燊這小子這麼沉穩！嗯，挺能裝的！
「那個301，梁麗麗住過一段時間。」
「啊？」
聽到老孫這樣說，宋小燊終於沉不住氣了！什麼情況？這個時候，宋小燊再追著問老孫，老孫又故意不說了；老孫說這事既不方便說也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因為派出所太忙了！
剛開始畢業實習的那半年，宋小燊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麼地忙碌，一個是被新鮮感掩蓋了許多感受，再一個是因為不堪大用被牽扯到的具體任務不多；而現在，僅僅是作為一名見習警察，宋小燊就感覺到那些雞毛蒜皮、狗屁倒灶、千奇百怪的110報警電話就像老孫的嘴一樣瑣碎！能夠在鄉鎮派出所安安穩穩幹上個一二十年的民警都得有一副強大的神經才行。
有些報警電話是很奇葩的！
老孫說只有更奇葩沒有最奇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什麼樣的事。
有一個婦女大早上偷偷跑到梁平鎮的政府大院，-也不知道她怎麼打聽的，輕車熟路的爬上了辦公樓的樓頂。等到8點，看到工作人員都到了單位，她撥打了報警電話。接到110指揮中心「鎮政府有人要跳樓、要求迅速出警解救」的指令后，孫宗昌帶著宋小燊和兩名輔警一路風馳電掣；警車開到大院的時候，大院里的很多工作人員也注意到了樓頂上站了人。
下了車的老孫用眼一瞟現場的形勢，就默默地在樓下站定了！老孫一把扯住想要往上沖的宋小燊，淡定地說了一句:她在演戲呢！
宋小燊看到兩名輔警也很穩當的樣子，知道此刻不僅自己的超能力用不上，就連在大學里學得那些東西也用不上。
鎮政府的工作人員反應挺快的！本就在三樓的同志聽到動靜后很快就和那位婦女拉扯在了一起。
「有什麼要求，趁著我們在這下來說說，不說我們就走了哈！」老孫看火候差不多了，扯著嗓子向樓頂喊了一句。
聽到呼喊，婦女半推半就地在幾名工作人員的簇擁下來到了老孫面前。
「為什麼要跳樓？」
「黨高官說話不算話！這都半年了，到現在也沒幫我找到兒媳婦！」
「四鄰不招！人見人嫌、狗見狗嫌的脾性！誰敢做你家兒媳婦？」在旁邊及時補充的工作人員顯然很了解情況，早就被氣得口不擇言了。
果然，又吵吵起來了！
宋小燊估計這樣惡的人，估計她兒子也好不到哪去！宋小燊低聲問老孫「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
「涼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