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清楚為何會在今天早上，整個回憶遍與周欣媛的首次見面。但隨後想來，那或許是在給即將到來的兇案現場，拌以最洶湧的暴風雨前奏。

周欣媛仍舊在我的面前閱讀著書籍，好似已進入個完全的入神狀態。我不免地偷瞄她幾眼，直到她那冷不丁的問話聲傳來。

「趙晨，你怎麼了？」

我霎時地心口一緊，是迅速把目光牢牢盯向了她，「啊！我……沒什麼。」

「有心事嗎？好像一直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周欣媛此刻竟然正直勾勾地看著我，那躲在鏡片后的兩眼，彷彿透著股十足的陰沉寒意。

她目前的樣子真得有些可怕，即便她長著張漂亮臉蛋。

「啊！沒有……」

「是昨晚沒有睡好嗎？」

被她這麼一問，我想到自己昨晚確實沒有睡好。在宿舍的床鋪上翻來覆去了有一整夜，渾渾噩噩就到了早上。

而之所以造成這種情形，各種緣由也只有我自己知曉，但我卻不敢去面對。

「是……沒有睡好。」

「為什麼沒睡好呢？是因為太冷了嗎？」

「額……算是吧！」

「看來都是這樣。昨晚我也沒睡好，溫度驟降了許多，但我卻只有一條非常薄的被子，冷得根本就睡不著。」

「是嗎？那你今天應該快去宿管阿姨那兒，拿條厚點的被子。」

「嗯，我正準備午休的時候去拿。趙晨，你也去拿條吧！否則凍壞了身體可不好，聽說今天溫度還要繼續下降。」

周欣媛的關心，令我的心是稍微放鬆下了些。

「哎呀！你說這個季節啊！天氣說變就變的，明明才十月中旬，天氣就突然這樣轉冷了，好像昨天還是片炎熱的景象呢！今天卻突然陰冷了那麼多。」周欣媛發起了牢騷。

「秋季就是這樣，多變的天嘛！」

「所以我不太喜歡這個季節，溫度太不恆定了，真得讓人很不舒服。」

「額……對啊！很不舒服。不過也沒辦法，一年總要體驗下這個時段的。」

「也是喔！」

周欣媛嘟囔了下嘴，但隨後的舉動卻令我大吃一驚。只見她赫然合上了面前的書本，還抬頭望向頂上天花板，並猶如放下什麼重擔般地深吐出口氣息。

「哎！不想再看書了。」

「啊？你書不看了？」

「是啊！不看了。」待她恢復了正頭姿勢，她又將雙手肘抵至檯面，自額頭往頭頂方向擼了下秀髮，「太累了，所以不想看了。還是等精神恢復點，再好好品味下接下來的內容吧！」

看著她疲憊的樣子，我有安慰她的想法卻沒有去實踐的勇氣。我如同被束縛住似的直僵著身子，繼續呆坐著靜候她的變化。

不過，一個念頭還是很快在我腦海中擴散，它致使我終於做出了個重要決定。

「那我也不看了吧！」

話音與合上書本的動作幾乎並進，我面前的小說也已處於副合上的狀態。

「啊？你也不看了？為什麼？」她臉上是劃過絲短暫的詫異，「你沒必要顧及我的，你大可以繼續看書。」

「算了，我也累了，所以不想看了。」

「這樣啊！」周欣媛的神色在逐漸暗淡，不久便是個虛無的目光放出，「你說我們都不看書了，那來這裡是幹嗎的呢？」

「來圖書館也不是一定要看書吧！就當來坐坐也行。」

「可是……難道我們要坐到臨近8點去上課嗎？」

我被問得有些啞口，

竟不知該如何去作答。

抬頭望下牆壁上的時鐘，發現時間居然連7點都未到。以往我都是7點45分還掉書籍，再利用10分鐘時間步行至教學大樓上課的，但今天情況顯然會有所不同。

「這個……」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教學大樓吧！去教室內等上課。」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周欣媛的一個提議是打破了僵局。

現在想來，也正是她的這個提議，讓我要體驗了接下來的可怕事情。

「現在就去教學大樓？」

「是啊！反正在這裡也是乾等，去教室也是乾等，還不如直接在教室里坐著呢！興許還能挑到個好位子。」

我意識到她說得在理，也就輕微地點起頭來。

「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同意了？」

「我……嗯！同意了。」

「那走吧！」話語剛放出的瞬間，一個站起身的動作即被周欣媛迅速帶連。

見她已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我自然也不準備怠慢什麼。和她一起還掉了書籍，我們便一同向圖書館外踏了出去。

今天我前往教學大樓的時間，相較往日提早了有近1個多小時。

周邊的道路上依舊沒有多少學生身影，畢竟現在還尚早。

我與周欣媛幾乎一直保持著并行狀態，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路程，但我還是非常珍惜眼前這段時光的。只不過，我卻羞於與旁邊的她開口，單就是在直視前方的同時，偶爾偷偷做出些快瞄她幾下的舉動。

周欣媛好似時刻在望著前方，並沒有要看其他方向的意思。

這時，恰逢一陣微風傳來，將她那披肩的頭髮給硬生撫起。她見狀便弄出幾下輕撩頭髮的動作，應該是有意在防止自己頭髮被吹亂。

自從周欣媛將頭髮披起，並捨棄了她一直以來的扎辮子形象，我就覺得她好像完全變了個樣兒——差不多從一個從高中踏出的學生妹，正式蛻變成了位成年人。

而且，她披起頭髮的樣子真得非常成熟，彷彿有種職業OL的感覺。

當然無論她是以何種形象示人，美麗健康的外表卻從未改變過。一直都聽同學說她是名非常優秀的女生，不單成績頗為優異，談吐也盡顯著大方與禮貌。她在自身所學生物科學專業中，也幾乎能用系花來形容。

所以，曾有大把大把的男同學追求過她，範圍甚至還囊括了其他年級的學長。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周欣媛總會以各種理由去拒絕他們。她將男生告白拒之門外的最頻繁話語，就是大學時期不想戀愛。

結果在整個大一期間，她都保持著單身無男友的形象來示人。

後來通過與周欣媛的交談，我還得知她參與了學校文學部的事實。聽她的講述，加入文學部純粹只是為了打發下時間，順帶積累些走上社會的交際能力。

我清楚記得也正是從那時候起，她捨棄了扎馬尾的形象，轉而是副披肩散發樣兒。

在以後的日子裡，周欣媛在學生會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到了大一學期末，她甚至還戰勝了一眾學哥學姐，被內定為了文藝部副部長，專門從事學校文藝晚會的主持工作。

換成學生會的幾個大佬話語，便是周欣媛的形象漂亮又不失健康，非常符合當下女強人的特點。當然，這些個信息都是我從一個很會八卦的學生口中，無意間聽到的。

總之周欣媛在校園中是位的話題性較強的人物，還常常會成為他人談論的對象。

不過我卻為之產生了個非常奇怪的疑問，像這樣一個優秀的女生，為何偏偏會與我這樣的人產生羈絆呢？

全然地直望著她，我竟有些不自覺地忘記了界限，那轉動著的脖子也沒來得及別回。

不久，周欣媛就如同感受到了什麼，瞬間是將眼珠子給瞥向了我這邊。

「怎麼了？」

在與她目光對觸的剎那，我好似被雷電給擊中。我趕緊收起目光正視向了前方，還裝出副要看清道路的模樣。

「啊……沒什麼。」

講完話的當口，我還順帶縮著脖子向喉口內咽了記唾沫。那唾沫自嘴中滑下，等到達我喉嚨口時，又是泛起了陣波瀾般的抽搐。

不知道她現在是何想法呢？會為我剛才的冒失舉動而產生厭惡嗎？

我繼續地注目著前方，不再敢用餘光來捕捉她的動向。但沒走了幾步，周欣媛卻突然問了句莫名的話。

「那個……趙晨啊！你看到了嗎？現在的學校里，可真是監控遍地啊！」

那是個突如其來且莫名其妙的話題，但好在也正是它，才緩解了我當前的尷尬，至少我又有能扭頭瞅向她的理由了。

「啊？監控遍地？」

「對，你沒發覺嗎？周欣媛輕微揚起了頭，還用下巴努了努斜上方位置處，「現在學校里全都是監控，從圖書館走出來至今，都不知看到多少個攝像探頭了。」

她的話令我開始張望起四周景象來，也幾乎把道路上的一切在目光內都攬進了個遍。

事實正如她所講的，如今的校園裡全充滿了攝像探頭。道路的兩旁路燈上有，教學樓的各處門口也有。似乎，整個大學校園都處在被監控之中。

「啊！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現在的校園內啊！到處都是攝像頭，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弄得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聽聞我的感慨，周欣媛也很快投來了句『你也這麼覺得啊』的話語。不止如此，她還將嘴唇給微微沖前撅起，只是幅度卻不大。

按照她的意思，就是以前的大學校園可不是這樣。十幾年前當她還是小學生時，曾有幸去過表姐的大學遊玩。那時校園中並沒有多少監控攝像頭，所以學生們可以自由地在道路上做任何動作與任何事情。

然而現今，這樣的無拘無束感相信再不會有了。

「是啊！以前看到外邊大馬路上都是監控的，就已經非常不適了，但想不到學校里也會這樣子。唉……你說好端端的，幹嗎要去裝什麼攝像頭呢？監控人有意思嗎？」我附和著周欣媛的埋怨，頭顱更是不屑地搖晃起來。

「我也這麼覺得，監控人沒有任何的意義。-」周欣媛大幅度地喘息了口氣。但隨後不久，她卻表達出了個令人意外的想法，「不過話說回來，我想監控攝像既然存在，那必定也會有它存在的意義。」

「啊？價值？」

「領導們認為只要設置些監控攝像頭，就能更為方便管理學校，這就是監控存在的價值。只要有它在，那以後學生在校園中所做的一切，也就變得無所遁形了。」

她的話讓我是一頭霧水，以至於我兩腿變得好似有些僵直而不受控，都差點導致被強行停步。剛想追問她是什麼意思，沒想到目的地卻到了。

教學大樓已經近在我們的眼前，至多再走上個幾十步即可抵達。

那是幢有六層樓高的建築，容納了幾乎全年級老師以及學生的上課。

不過與整幢建築想比，最讓我注目良久的，還要數那懸挂於教學大樓正門上方的攝像探頭了。它就如同只俯下身子的獵鷹，正狠狠地監視著門口的一切。我恐怕它在今天內，又不知要捕捉進多少個出出入入的學生和教師！

我能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在加快。同樣的，剛才周欣媛的話也始終像把利劍，在牢牢地插【河蟹】入進著我的心口間。

『只要有監控存在，那學生在校園中所做的一切，也就變得無所遁形了。』

這句話到底是何意思呢？

還是想知道其真正含義，但一見到周欣媛已赫然加快了步伐，我也就只能丟下一切疑惑地跟進了上去。

待我倆正式踏進教學大樓，便意味著一天的課程洗禮將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