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殺無赦

木子眸胡亂擦了一把淚，但淚滴還是止不住地下落，她揚起腦袋望向卡片，只是草草一眼就記下了全部。

旁邊的大叔看木子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心疼，於是從口袋裡扣出紙巾遞了過去。

木子眸側目一望，一怔，內心的裂痕忽然又多了幾道。

她接過紙巾，手指顫抖地抽出紙巾，貼在淚眼邊：「老娘謝謝你……」

大哥看著木子眸崩潰的神情，又慌張地看了看車上其他人聞訊投來的目光，不自覺冷汗直流。

「別哭了，怪不好意思的。」

「別管老娘我，你不配，嗚嗚嗚……」

「我哭完就好了，你睡你的，我小聲點。」

抽泣幾聲，木子眸低頭點開了手機，開始憑著印象去記下卡片上的號碼。

幾秒之後，木子眸焦急地等待，到公交車停靠站邊時，她暴躁地向大叔道了謝，又毫無顧慮地下車。

她的背影留給了車上的乘客一道懵逼的灰色。

木子眸下車不久就撥通了記下的號碼，她默默等待著對方的接電，一方面拘謹地看著周圍。

花草意外的茂盛，這裡是個屯子的入口，婦孺出入，人來人往，明明正午陽光燦爛，然而木子眸卻渾身冷得發抖。

她站在路口中央，舉著紅氣球的孩童從她身邊路過颳起一陣陰風。

木子眸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驚詫地回頭看向那嬉笑的孩提，瘦小的身影在斜陽下隱去，手中的紅氣球卻還在晃蕩。

在神經緊繃之間，木子眸轉過腦袋，又是一陣邪風拂面，將嘈雜的行人吹進幻覺之中。車水馬龍的街道已再無人影。

木子眸的雙腿發軟，她想再跑卻沒有力氣，眼角快要溢出悔恨的淚，可是腦袋卻麻木得不知該如何。

「喂。」

「……」

手機忽然傳來了聲音，木子眸嬌軀一震。

她音調顫抖地問：「喂……？」

對方電磁纏繞但低沉雄厚的男聲給予木子眸微弱的安全感，可下一刻，這巷口忽然飛出來一顆綠氣球。

木子眸看著那無人牽引的綠氣球頓時又不淡定了，她的額頭擠出豆大的汗滴，她的目光遊離在世俗之中試圖尋求尋常的煙火氣。

電話里的聲音平靜地說：「跟著她走。」

「額……什麼？」

「她。」

木子眸還沒有理解，剛打算繼續追問下去，電話卻嘟的一聲掛斷了。

木子眸不可置信地放下手機，她的腦海里穿插過無數的疑惑，閃爍自己經歷過的無數命案，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死法如何。

在一瞬間，綠氣球自顧自地移動了。

它在木子眸的眼皮子底下幽幽地飄著，像幽靈一般，颳起無妄的邪風。

木子眸一回神來，綠氣球早已遠離她。

它一條直線前進，到達屯子裡面，一個狹小的缺口處綠氣球一個閃身進到其中。

木子眸捏了把汗，她望著綠氣球即將消失的銀色細繩，義無反顧地奔了過去。

當木子眸踏進屯子的一瞬間，她又聽見了身後隱隱傳來了孩童清脆的歌謠聲：「小四舅，賣氣球。」

「賺了銅板笑嘻嘻。」

「無頭孩子哭唧唧。」

「四舅四舅安慰道。」

「『別哭啦，看媽媽』。」

「媽媽跟著笑嘻嘻……嘿嘿……」

木子眸聽到歌謠後腳步加快，一刻不停地衝到了綠氣球消失的缺口處。

大氣都不敢喘，木子眸看見缺口內的陰暗又起了雞皮疙瘩。

她一個小女孩子家家，莫名接觸到靈異事件本就不夠消化了，現在又是禍不單行，各種雜事都接竄而至。

為了搏個好命又要鋌而走險，木子眸的心又泛起了一陣委屈的漣漪。

缺口內黑黢黢的一片，綠色氣球早已不知行蹤，這該死的黑巷又不斷釋放著魅惑，不過木子眸心中的直覺卻告訴她這一趟將有去無回。

不管了，木子眸一扯頭髮上的軟皮筋，壯著膽子竄了進去。

進入時寒氣逼人，伸手不見五指，木子眸每走幾步就有異響傳出，女人的哭嚎使她精神抖擻，嬰兒的嘶吼和沙啞地呢喃使她步伐越發大膽。

終於，她的胸突然頂上了一件輕飄飄的物體，木子眸按捺著欣喜伸手摸了摸頂到的東西。

橡皮乾燥的摩擦觸感讓木子眸自然地鬆了口氣，靠近氣球，巷子里的哭嚎也逐漸消失，好像一切厄運都遠離了木子眸。

慢慢得，眼前終於有了光亮，木子眸驚喜地正打算邁步前去，可是卻突然止步。

綠氣球移動得很慢，如果自己願意拋棄它的話自己很快就可以到光明處。

可是……

木子眸深吸一口氣，她決定無論這個綠氣球走得有多慢她都要跟著，這可是自己的大哥，自己的救命恩人。

木子眸屏息凝氣，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終於繞過一個凹凸的支柱就要見到光亮了。

木子眸的腦袋探起，她比任何時候都渴望光明。

不遠處的牆壁上掛著個LED燈光，木子眸看著后，卻渾身抖了一激靈。

「媽媽媽媽在笑什麼……」

「原來是皮球紅艷艷……」

「銅板香甜甜……」

「姐姐，你看見我的皮球了嗎？」

白色燈光下，紅衣服的小女孩靜靜地站著，木子眸的目光逐漸從她的小鞋往上移。

紅彤彤的白邊裙，小巧可愛的體型……以及腦袋消失，血污遍布的脖子。

木子眸張著嘴巴咂舌半響沒有說話，最終只是艱難地咽下了一攤口水。

她、她……沒有腦袋，誰在說話？

木子眸僵硬地板正腦袋，兩個手臂不斷顫抖，綠氣球被夾在中間似乎是要爆炸，可木子眸卻不知道該如何冷靜。

「姐姐，你看見我的腦袋了嗎？」

一雙精緻的小手忽然扯了扯木子眸的衣角。

她不敢側頭去看她，木子眸只聽見那女人歇斯底里地狂叫和嬰兒的啼哭比先前的更加大聲了。

「姐姐，你手裡抱著的是什麼呀？是紅氣球吧？」

「綠氣球……」

「是紅氣球吧？」

「……」

木子眸停頓了一下，深呼吸道：「……綠氣球。」

「可是這是紅色的啊……」

木子眸聽她這麼一說驚詫地低頭看去，有了LED燈光的反射，隱約能看清點鮮紅。

木子眸揚起腦袋，她咬著嘴唇，不屈地說：「屁，就是綠氣球。」

「……？」

小女孩愣了一下。她委屈地發出聲音，用手指頂了頂氣球。

「可是……就是紅色的呀？姐姐，你把它給我好不好？」

「我認識你嗎？」

女孩聽見木子眸回應，以為是同意了，語氣得意了不少：

「不認識，不過姐姐這麼善良的人，一定會給我的吧？」

「你又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我憑什麼給你？」

「不是，姐姐，你二臂啊？」

女孩頓時暴怒，她一把抱住木子眸懷裡的氣球爭奪起來，在撕扯間不斷尖嘯。

木子眸將身子全部搭在了綠氣球上，任憑小女孩的撕扯她都不移動分毫。

不過在小女孩憤怒的尖嘯中，不遠處又出現了一道亮光。

木子眸感到懷裡的氣球正在不斷地掙扎，似乎馬上就要破開。

是放手還是……

不行！老娘是有原則的偵探。

一股無名的信仰充斥了木子眸恐慌的內心，她拼盡一身力死死朝著小女孩的方向用力踹了一腳。

「？」

木子眸這一腳踹下去之後，懷中的氣球頓時輕了不少，她一把抱起，用出高中女子籃球校隊教得三步跨籃。

「嘿！」

「哈！」

「誇擦！！」

木子眸忽視身後小女孩的呼喊和尖叫，三步衝刺，她第一步繞開凸起的支柱，第二步看見了那光亮來源於哪，一個老式的紅色電話亭。

第三步，腳步不穩，一個滑鏟，死死護著綠氣球炫到了燈光照到的方向。

她的膝蓋磨出了血，疼痛和沙粒侵入的感覺讓木子眸無比難受。

她第一時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綠氣球。

被黏上了濃稠的鮮血，卻抵不過木子眸倔強的眼。

木子眸回眸，那紅衣女孩張開了自己的肚臍，踉踉蹌蹌地奔來。

如同冰箱拉開般的肚臍，血腸啪嗒地掉落。

一個縫合起來的腦袋，五官扭曲，不知是因憤怒還是如何，醜陋地吐出舌頭。

她一個蓄力，直直撲向了地上的木子眸。

木子眸來不及站起，頓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呵……呵！」

女孩的被一股力量瞬間打退，在空中狼狽地滾落地面。

木子眸聽見動靜睜開了眼，一個身姿瘦小，衣著長袍的青年一手掄前，一手握符地站在她的面前。

「木……木子眸小姐！你好！請站近點！」

他的聲音很溫柔，甚至有些懦弱。

木子眸乖巧地聽從他的指示連忙起身拍了拍塵土。

她一瞧，那女孩被散著金光的黃符死死按住地上，不斷掙扎著，口吐蓮花。

那青年忽然一雙巧手探前，點了點木子眸的額頭。

他手掌握著的黃符忽然發黑，還不斷冒出黑煙。

不等木子眸反應，他馬上抽回手，將黑符含在口中，闔眼，似乎要哭了般念道：「殺無赦！」

掄空舞符，瞬時射出。

那黑符精準射到了女孩額頭之上。

「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姐姐！！！***！！！」

她變成了光。

照亮整個陰暗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