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唯手熟爾
清風寨，西水靶場，眾人屏吸。
「拋！」飛羽大聲喊道。
布皋用盡全身力氣，將空酒罈高高拋起。
他隱約猜到了對手的意圖，因此耍了一個小心眼，並沒有將空酒罈拋向飛羽的正前方，而是拋向了斜側方。
「嗖嗖」，兩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三枝利箭以品字形狀，疾射向天空。
壇碎，箭落。
望著掉落在地上的利箭，布皋目光獃滯，他明白，自己輸了，而且輸得很徹底。
兩枝箭矢的箭尖上，套著兩枚銅錢，箭入孔中，更為重要的是，銅錢上沒有一絲裂痕。
準度、力度、時機，無一不是掌握得登峰造極，只要差一絲一毫，都無法達到這堪稱完美的結果。
方才還在為布皋搖旗吶喊的那些少年，一個個鴉雀無聲，一臉震驚，他們心頭泛起同樣的一句話。
「靠，這也行？這是什麼神仙箭術？這傢伙還是人嗎？」
此時，靶場上最高興的莫過於刀曦了。
「哇，飛哥哥，你好棒啊！這麼神奇的箭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是怎麼做到的？」
「無它，唯手熟爾。」某人淡然道。
飛羽走到依然獃滯的布皋面前，眼角一揚，抬高嗓門說道：「小皋，今後在這清風寨之中，大哥罩你，若有人敢欺負你，告訴大哥，大哥幫你撐腰。」
「你，你……」布皋的黑臉變得更黑了。
他想說上幾句場面話，好讓自己不至於那麼丟臉，但眼前的事實告訴他，自己沒有任何硬起來的理由。
一個急轉身，布皋如同喪家狗一般，跌跌撞撞跑出了靶場，就如同一個打架輸了后回家找父母告狀的幼童。
飛羽樂了，方才那番話，純屬噁心布皋，以他的真實年齡，還不至於和一個小屁孩較勁。
大哥？我才不想做劉備呢，我想做的是——諸葛孔明，外加趙雲、左慈的混合體，不然的話，我豈不是白穿越一回了。
飛羽隨意將手中硬弓丟給圍觀的一個布衣少年，「昌盛，這弓，還給布皋，告訴他，太軟，不爽。」
「好的。」昌盛趕緊應道，神情恭謹。
「小曦，走，去我家吃飯，我母親做了野山菇燉雉雞，很香的。」
「好咧。」小丫頭高興地奔到飛羽身邊，摟住了他的胳膊。
…………
次日卯時剛過，太陽還未升起，飛羽便起床了。
晨練，原本是飛羽最為抵觸的一件事情，有這時間，多睡會懶覺，不好嗎？
不過，說也奇怪，自從鎮岳心法晉陞到第一層以後，某人的心態也悄然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
這異界，拳頭硬，果然很爽。
望著院中生龍活虎，正在練習拳法的兒子，九姑瞧在眼裡，心裡高興。
這孩子，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今天不用自己叫，便主動起床練武了，但願，這股勁頭能維持得長久一些。
突然，院子外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掠過了她的視野。
「誰，誰在那裡？」九姑順手拿起身邊的一把斧頭，厲聲喝道。
「我，是我，……」
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臉少年，從門外扭扭捏捏地挪了進來。
「布皋，你來我家幹什麼？」九姑攥緊了手中的斧頭。
飛羽也停止了晨練，望向布皋，毫不客氣地說道：「怎麼，一大早就來報仇雪恨了？」
「不，不是的。
」布皋的聲音很低，完全沒有往日里白蒼族小霸王的囂張氣焰。
「那你想幹什麼？」飛羽不敢大意，快步走到九姑身前，將母親護在身後，以防對方突然發難。
但，他猜錯了。
「撲通」一聲，布皋突然雙膝下跪，畢恭畢敬，沖著飛羽磕了三個響頭。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布皋三拜。」
飛羽一愣，不會吧，當真了。
」布皋，你不必如此，那個賭約，只是一個玩笑，可不作數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爺爺跟我說過的。昨天的比試，是我輸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大哥，我唯大哥馬首是瞻。」布皋挺直上身說道，神色毅然。
「你不後悔？」
「不後悔。大哥的箭術出神入化，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能有這樣的大哥，我高興都來不及，為什麼會後悔？大哥，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了。」
飛羽想了想，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收下你這個小弟，起來吧。」
「遵命。」布皋從地上麻利地爬了起來，站在飛羽面前，似乎還有些害羞。
望著眼前這個虎背熊腰、體型不輸給成年人的黑臉少年，飛羽的嘴角飛揚了起來。
雖然這傢伙平日里經常欺負自己，但說實話，都是一些口頭上的譏諷嘲笑，雙方直接動手干仗的情況，還真沒有發生過，何況，平日里也沒有聽說過這傢伙有什麼大的惡行。
至於他那個說話討人厭的爺爺，在自己每個月寒毒發作的時候，經常會送一些藥材過來，也不算壞。
總之一句話，布皋雖然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是個壞蛋，考慮到他的雙武天賦，這個小弟，值得一收。
如此看來，他之前對自己的敵意，更多的是因為嫉妒，嫉妒自己和刀曦之間的「兩小無猜」，嫉妒自己的「橫刀奪愛」。
哎，孩子，你想多了，我和她，相差十二歲，根本不可能的，不過，你認我做大哥，真的沒有其他企圖嗎？
「大哥，我們一起晨練吧？」
「好，沒問題。」飛羽點頭道。
兩人對練了片刻，停下來休息。
「大哥，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不知能不能說？」
「說。」飛羽心生警惕。
「光我們兩個人晨練，有些無趣，要不，喊上刀曦妹妹，以後我們三個人一起晨練，好不好？」
「滾！」飛羽飛起一腳，踹向面前的這個黑臉小子。
…………
吃完早飯，飛羽、布皋來到了寨子中心的一棟三層竹樓下。
「大哥，我爺爺就在最上面一層等你，你直接上去就成。」
「小皋，你爺爺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飛羽問道。
「不知道，爺爺什麼都沒有說，只讓我請你過來。」布皋低聲說道。
望著布皋的雙眼，飛羽相信，對方並沒有騙自己。
「好。」飛羽抬步上樓梯，往頂樓走去。
頂樓很安靜，只有一個房間，竹門緊閉，想來便是布平的居所了。
「飛羽參見大祭司。」雖然不是很待見對方，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屋內沒有任何反應。
「參見大祭司。」飛羽提高了嗓門。
依然沒有反應。
飛羽不耐煩了，伸手直接推開竹門。
突然，屋內竄出一物，勁風攜體，直撲面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