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為我所用
葉疏影望著計無失蒼老佝僂的身影,說道:「圖紙是假的,你竟一點也不在意嗎?你難道不想得到雲宮的秘笈?」
江霆搖頭笑著說道:「本教並沒有想要得到雲宮的秘笈,那些秘笈還不足以令我心動。雲宮裡那些天下無敵的武功早就隨著雲宮的四大高手流傳於江湖了,但是你可曾看見武林之中有誰能夠天下無敵了嗎?」
葉疏影說道:「除了樂仙派的『離魂引』,難道那四大高手的其他武藝也已流傳於江湖?」
江霆說道:「看來你對雲宮的了解並不多。當年雲宮中最高深的武藝精華都集於雲宮之主及其座下四大弟子五人身上。這四個弟子中,其中兩個擅長劍術,一個號『冷月』,一個號『逍遙』,二人先後出道不足半年,就已打遍天下無敵手,被稱為『兩大劍神』。這冷月劍神一生所學劍術不過十三招,但是自從他出道以後,天下高手竟沒有人能從他劍下走過八招。他的傳人後來在這十三招劍法的基礎上又衍生出兩種新的變化,這套劍法就變成了十五招,還有了一個名字,叫做『絕命十五殺』。」
葉疏影聽了一驚不小:「『絕命十五殺』!你是說『浪子劍』雲飄和『小神龍』楊銘其實是那位劍神的傳人?難怪楊銘對秘函似乎無動於衷……」
江霆笑道:「正是。只不過當年的冷月劍神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他的心裡只有他的劍,他的眼裡只有他的敵人,因而他的劍堅不可摧,他的劍法天下無敵。但是雲飄和楊銘都是多情之人,這天下無敵的劍法雖然又多出來兩招,但是到了他們手上,卻已失去了當年劍神的風采。」
葉疏影心下一陣感慨:「難道只有無情之人才能無敵嗎?」
江霆又笑著說道:「至於那逍遙劍神善用軟劍,一套軟劍劍法練到出神入化,招式變幻無窮,每逢敵手,便以一口靈巧詭異的軟劍逼得敵人無法招架。但這位劍神卻又從來不取敵人性命,只將敵人玩弄於劍下,直逼得敵人狼狽不堪,最後含羞自刎。他出道不到三個月,便逼死了二十多名當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客。後來他的傳人將這套劍法命名為『逍遙劍法』,但因他的第四代傳人英年早逝,所以第五代傳人並未學到這套「逍遙劍法」的精髓。但這第五代傳人卻四處拜師學藝,最後將百家劍法融為一爐,創出一套『萬花劍法』,已不亞於『逍遙劍法』。」
葉疏影脫口而出:「是『書生劍』鹿岩!」
江霆說道:「不錯,正是他。他已經將『萬花劍法』的精髓傳給了林之遠,可惜的是,林之遠的心思不在武藝上,因而也無法真正發揮這『萬花劍法』的威力。」
葉疏影道:「即便如此,他也可憑此技壓群雄了。」
江霆卻回以不屑一笑,接著說道:「這雲宮的第三大弟子,是一個女子,擅長以音律迷惑人心,殺人於無形,被稱作『樂中仙』。她以音樂殺人,最是耗損內力,卻總能極為迅速地恢復,只因她練了一門高深莫測的內功心法,叫做『化元訣』。雲宮覆滅后,她逃到玉龍雪山一帶,建立了樂仙派。自她以後,一百多年來,也就只有那『鐵笛仙』一人在音律上的造詣能與之相匹敵。」
葉疏影已經不再吃驚,樂仙派「離魂引」的厲害他見識過,「鐵笛仙」的無形殺招他領教過,「化元訣」的妙處他也感受過。他只在心裡暗暗感嘆:「幸好那『鐵笛仙』是男子,沒能修練『化元訣』,否則他可真要無敵於天下了。
」
江霆接著說道:「這雲宮的第四大弟子,擅長用毒,江湖人稱『毒君』。這毒君後來隱居於花溪谷,其後人悉心研究醫藥,醫術聞名天下。」
「花溪谷……」葉疏影倒有些意外,沒想到花溪谷的祖師爺也是雲宮的四大弟子之一。他接著問道:「那雲宮之主呢?他修練的又是什麼絕技?是否也已流傳於江湖?」
江霆說道:「雲宮之主……據說當年他便是由於練功走火入魔,最終死在這絕世神功上的。他所練的神功在他死後便消失了一百多年,直到三十多年前才重現江湖,叫『乾坤心法』。」
「乾坤心法!」葉疏影驚道。他修練「乾坤心法」十二年了,竟不知這武功是出自雲宮。
江霆看著葉疏影有些驚愕的表情,說道:「哦,對了,不知你的『乾坤心法』練到了第幾重?據說你已經可以使出『寒冰烈焰掌』了?」
「是,我已練到了第七重。」葉疏影說道。他沉思片刻,又問道:「雲宮的秘笈雖入不了你的法眼,但卻足以動蕩天下武林,若得到這些秘笈,至少可以號令半個江湖,難道你也不為所動?」
江霆笑著說道:「半個江湖嗎?這百餘年來,整個南武林都在本教的掌控之下,這是不是半個江湖?」
葉疏影愕然,但對江霆的話又不可否認。有江霆這樣武藝超群、智計過人的少主,又有天璣閣這樣掌握著整個武林機密的機構,說七星教掌握了半個江湖只怕是謙遜了。
他想起鄧奎文為《雲宮布防機關圖》而死,自己與小疏卻為了守護一張假的圖紙險些喪命,心中有些悲涼,說道:「既然你們七星教從未將這圖紙放在眼裡,又為何幾次三番設計讓小疏現身,引起群雄搶奪秘函?」
江霆說道:「我不過是對你們兄弟二人有些興趣罷了。縱然想得到秘函,我也無需親自動手。難道你還不明白鄧長老讓你來找我的用意嗎?他不過是想讓我見見你,看看你能不能為我所用。你的劍術我領教過了,你算得上一個武學奇才,一個劍術上的神偷,只要見過的招式,你很快就能參透其中的要訣,用不了多久,你自己也能使出來。」
「你……是為了試探我?」原來在宴梅庄與江霆的對決中,葉疏影就已經化用了文龍和卞紫衣的劍法,甚至還有一些鍾家飛刀刀法的影子。雖然只有幾招,卻沒有逃過江霆的眼睛。
「鄧長老眼光不錯,他的心意我便收下了。」江霆說道。
「我不過是答應了替你辦一件事而已,辦完這件事後,你我之間便再無瓜葛了。」葉疏影說道。
「哈哈……」江霆忽然朗聲而笑,「你將秘函交給我的消息一旦傳出,用不了幾日,整個江湖的人都會知道,葉疏影是我的人了。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那樣,做一個獨行劍客嗎?」說完,他帶著一陣豪爽而狂傲的笑離開了。
葉疏影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思緒萬千。若非如此,他和小疏也不能徹底從雲宮秘函這件事上解脫。
他到現在才明白鄧奎文當日對他說的那些話的含義。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古道熱腸,血性仗義,一聽到什麼『大俠』啊,『劍客』啊,便當是英雄,以為與大俠共進退,自己便也稱得上俠義之士了。殊不知這江湖水深,人心險惡,一步踏錯便陷於殺伐的漩渦,恩怨糾纏不死不休……」鄧奎文的話語又回蕩在他腦海中。
江湖水深,人心難測,一步踏錯便恩怨隨身,糾纏不休。哪裡有什麼解脫,不過是從一個漩渦轉到另一個漩渦而已。-
當日他自己打抱不平,不願離開歸璞庄,非要插手鄧奎文的恩怨,鄧奎文也只好出此計策,一來不想看著他葬身歸璞庄,二是要借他引開眾人耳目保全愛子,三是要將他引薦給江霆,令他與七星教結下不解之緣。
他無論是在宴梅庄將秘函交出,還是在天都峰將秘函交出,只要李三郎就是七星教少主的事情被揭穿,他都不可能再與七星教劃清關係。
不過還好,他也並非一無所獲,江霆不是幫他對付「鐵笛仙」了嗎?鄧奎文不是還傳給他十六招劍法嗎?雖然短時間內無法領悟,但總有一天他會將那十六招劍法也化為己用,變成自己的劍法。
他猛然起身,才想起來,沈玉泓還在天都峰頂等他。他朝著上山的路一陣狂奔,片刻就到了天都峰頂。
天都峰之巔山風獵獵,但是卻見不到一個人影。除了一具倒在地上已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屍體。
東隅派和洪山派的人已經全部走了,鄭來鑒和樓千尺等人也已走了,只留下一具樂仙派弟子於天揚的屍體。
「他們都走了,泓兒也走了……」
連沈玉泓也走了,竟然沒有一個人留下來等他,事情看起來似乎有些蹊蹺。葉疏影有些擔心,畢竟按照沈玉泓的行事風格不可能連句招呼都不打,也沒留下什麼信息,便這樣悄然走了。
但很快他想起鄭來鑒、樓千尺等人之前曾相約要到鄭老的府邸歡聚,心道:「或許他們將泓兒邀到鄭府去了……」便又稍稍鬆了口氣,下山找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