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薩爾的特質】
翻開一看。
羅維很快就大失所望。
裡面的大部分內容都是聖光的教義、教條，以及斯卡洛克在學習這些東西時的心得體會，無聊且無用。
甚至還記錄了一些生活中的事情，兼顧了日記本的功能。
也有一些關於聖光魔法的知識，但只是小部分，而且主要以心得體會的形式呈現，當做教材恐怕是不行。
簡單翻了翻，羅維覺得這東西對自己沒什麼用，便轉頭說道：「萊普利瑟斯，這本聖契你拿去看看，它對你沒準會有所啟發。」
萊普利瑟斯作為兄弟會唯一的牧師，還喜歡用大鎚，可以說很有幾分聖騎士的潛質，這本聖契對他來說應該多少有一些幫助。
接過斯卡洛克的聖契，萊普利瑟斯當即便認真閱讀起來，一直到獅子肉烤熟才抬起頭。
「開飯了開飯了。」杉德爾拿出一壺酒，期待地說道，「我還沒吃過山地獅的烤肉呢。」
平日里吃飯並不是很積極的提亞斯，今天一反常態，搶先切了條獅子腿，自顧自地吃起來。
羅維很快明白了他這麼做的原因。
以前他們烤肉的時候，一般都是慢慢切慢慢吃，提亞斯更是吃得隨緣，絕不會幹出先搶一條腿之類的事情。
但現在，與他共同用餐的人中多了個薩爾。
作為布萊克摩爾囚禁的奴隸，薩爾顯然沒有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手上甚至還沾著些許血污，那是他剛剛捕殺山地獅時留下的。
不要說對獸人偏見很深的提亞斯了，就是羅維都有點看不下去。
眼看薩爾就要手撕烤肉，羅維終於忍不住說道：「等一下，薩爾。」
「怎麼了？」薩爾一愣。
「你去洗一下手吧。」羅維指了指他手上的污漬。
薩爾看了看幾人的表情，隨即意識到什麼，有點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在地下室被關了很多年，習慣了。」
說著他就跑去洗手了。
過了一會，他從河流處跑回來，又看了看其他幾人的吃飯方式，猶豫道：「羅維，我能用一下你的劍嗎？」
羅維把劍遞給他。
薩爾接過劍，也學著其他人，從烤全獅身上切了塊肉下來，細嚼慢咽。
「味道似乎不怎麼樣。」杉德爾一邊嚼著獅子肉，一邊皺著眉頭。
羅維點點頭：「確實，不過吃進肚子里似乎有種暖熱的感覺。」
「有嗎？」杉德爾疑惑地看向幾人，他顯然沒有這種感覺。
提亞斯也搖了搖頭。
萊普利瑟斯：「沒感覺到。」
薩爾也說：「我也沒感覺。」
「好吧，那可能是我吃得太多了。」羅維不以為意，他的食量確實比較大。
萊普利瑟斯這時說道：「薩爾，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吧。」
「我其實沒什麼故事。」薩爾想了想，「自從有記憶以來，我基本都生活在敦霍爾德城堡的地下室里。我還是給你們講講我的朋友吧。」
「你的獸人朋友？」
「不，人類朋友。」薩爾忽然嘆了口氣，「事實上，我幾乎沒有跟我的同類接觸過，我也聽不懂獸人語。」
杉德爾玩笑道：「所以你的內心其實是個人類？」
「呃，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算錯，至少小時候的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長相怪異的人類』。」薩爾似乎陷入了某些回憶，緩緩說道，「直到後來，我才逐漸明白，
就算我通用語說得再熟練，再認同自己是人類，我也依舊不是人類——這點從我出生那天就決定了。每個生命在孕育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對種族的永恆宣誓。」
提亞斯說了句：「所以你想尋找你的同類？」
「是的。」
提亞斯又問：「你知道獸人是侵略者嗎？」
薩爾沉默了片刻：「我知道，我學習過歷史，儘管布萊克摩爾是個刻薄的主人，離我幻想中的父親角色更是相去甚遠，但不可否認，他給我提供了不錯的教育。」
「布萊克摩爾為什麼收養你？」
萊普利瑟斯說了句：「為了培養一個優秀的角鬥士吧，顯然他成功了。」
薩爾卻搖頭：「不一定。雖然布萊克摩爾沒有明說過，但我覺得他對我的預期並不是一個角鬥士，至少不僅是。」
「那會是什麼？」
薩爾似乎有點猶豫，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布萊克摩爾是個野心勃勃的傢伙，我覺得他可能想利用我，組建一支效忠於他的獸人軍隊。」
提亞斯聽了，神色不由微微一變。
杉德爾也不禁說道：「組建一支獸人軍隊？那傢伙想幹什麼，推翻他的國王嗎？」
「異想天開。」羅維知道這是真的，但卻對這個計劃嗤之以鼻，或者說對布萊克摩爾這個人嗤之以鼻。
布萊克摩爾毫無疑問是個人渣。
但即便拋開道德不談，布萊克摩爾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跳樑小丑——他居然認為可以用囚室和皮鞭為自己培養出一位忠誠的統帥。
薩爾又講了一些自己的經歷和見聞。
即便羅維早就知道他是未來部落的傳奇大酋長，但一番交流后，還是不禁對他呈現出的某些特質感到意外。
得益於良好的教育，薩爾有著淵博的知識，天文地理，歷史軍事……幾乎無所不知，而且性格溫和謙遜，倘若他真是布萊克摩爾的兒子，那他絕對是全聯盟最優秀的貴族子弟之一。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在生活上的極度粗糲，比如惡劣的衛生習慣，可以一邊摳腳一邊吃飯什麼的，活脫脫像個野蠻人。
這種強烈的反差，為薩爾塑造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屬於薩爾的這一獨特魅力，但大約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羅維倒是想到了前世的一個成語以及其相關的古文——文質彬彬。
在薩爾這種特質的影響下，獸人身份帶來的天然隔閡煙消雲散，幾人都與他相處甚歡，除了提亞斯。
不過，其實羅維隱約能感覺到，提亞斯對薩爾的態度也有了轉變，儘管可能只是一點點。
幾天之後。
他們來到當初遇見奧古納羅的地方，羅維站在奧特蘭克的雪山之間，吹響了馴狼人的號角。
「哞——」號角聲順著寒風回蕩在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