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審訊
「你們幾個強姦並殺害她的事情是清楚的,證據是確鑿的,但事件的具體經過需要確認。
「我希望你配合我們的調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抵賴是沒有用的!明白嗎!」
警察嚴肅的話語傳通過鐵柵欄,傳入犯人的耳中。
他被銬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緊握著,沾滿泥土的指甲嵌入手背中,扎的皮膚烏紫黑青,似乎時刻要滲出血來。
警察見他低著頭,不做回應,用中性筆使勁敲了幾下桌子,強調道,
「裝啞巴是沒有用的!抵賴只會加重你的罪行!」
如此的話語說了幾次,男人終於稍有動靜。
不過他不是回應警察的話,而是將腦袋探向被拷在桌子上的手邊,把手伸進嘴裡,用食指一下下刮自己的舌面。
「呸!呸!」
他連續吐了幾口,似乎嘴裡沾了什麼異物。
「你做什麼!不要在審訊室隨意亂吐!」
警察嚴正警告道。
「我嘴巴裡面有東西。」他帶著哭腔說,「我的嘴巴裡面好像有頭髮!」
說完這話之後,他又用手指在舌頭上颳了半天,卻始終沒有見到頭髮,只颳得手指上沾滿了白色的舌苔。
「可不可以給我杯水漱漱口!我的舌頭好像被頭髮纏住了!」犯人哀求道。
審訊的兩個警察對了下眼神,負責記錄的稍年幼的警察走出審訊室,給他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犯人將水灌進口中,漱了幾下,又吐回到杯子中,仔細觀察水中的情況,仍然沒有看到所謂的頭髮。
「你不要耍花招!快說!」
警察再次警告,他這才終於開口。
「那天,我、龍哥和坤哥一起去喝酒。
「酒醉後龍哥說要去找小姐,問我和坤哥要錢,可我們都沒有錢。
「坤哥就提議一起去劫道,我們就一起找到個沒有燈的路,在路邊的陰影里蹲著,等行人經過。
「蹲了很久始終沒有人,我等的不耐煩,就躺在地上睡著了。
「等到坤哥推醒我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瘦小的女孩兒,從街口走了過來。
「那會月亮很圓,天上也沒有雲,月光照在我們的位置,也照在她的位置。
「她應該看到了我們三個,愣了一下,在原地徘徊猶豫許久,不知道該繼續往裡走,還是退出去。
「但她終於還是決定繼續走,她挨著離我們較遠的那一側,沿牆走著,顯得很怕我們。
「他的行為惹怒了龍哥,他衝過去……」
言及此處,警察將他打斷,提問道,
「你所說的龍哥,指的是石龍;坤哥,指的是葛坤,沒錯吧?」
「嗯!」
犯人點點頭,在闡述案件經過的時候,他仍在不停地吐吐沫,用食指刮舌頭,好像嘴裡真的進了什麼東西。
「繼續說!」
警察提醒道。
「龍哥衝上去擋在她的面前,她退幾步,被嚇得腳下一軟,坐在地上。
「坤哥也跟上去,一把將她拎起來,按在牆上!
「我讓她拿錢,她只顧著哭,不回答我的話。
「當時已經很晚了,四周都靜悄悄的,她哭的我心煩意亂,我就打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下去,她哭的更厲害了!
「坤哥捂住她的嘴,讓龍哥搜身。
「我不知道龍哥是否已開始就想強姦她,但是隨著他搜身,他開始不停地喘粗氣,
最後將她的衣服撕爛,壓了上去。
「她不停地哭,雙手雙腳亂撲亂打個不停。
「我和坤哥就分別拽著她的手腳,等到龍哥完事,就又由他按著,坤哥接上,之後就又輪到我。
「事情結束之後,她蜷在牆角,哭個不停。」
說道這裡,他突然停下,用手狠狠拽著自己的舌頭,似乎要將它扯下來。
「繼續說!」
「不!」犯人改用用髒兮兮的指甲挖自己的舌頭,「我的舌頭好疼啊!有東西,有東西纏住了我的舌頭!」
他向後一仰,倒在地上,同時帶翻了烤著他的手的桌子,以及身下的椅子。
桌子壓在他身上,他亂蹬亂踢,座椅摩擦地方,發出刺耳的響聲。
可這響聲被他同樣刺耳,卻又滿透著驚悚的叫喊壓住了。
「我的舌頭!啊!好疼啊!」
他尖叫,痛哭,滿地打滾。
幾個警察聽到審訊室的聲音衝進來,和審訊的兩名警察一起將他按住。
將他拉回牢房后,他仍舊不老實,他們只得把他捆在床上。
此後對石龍的審訊比對章曉豪的審訊更不順利,他全程一言不發,甚至還向警察做出了挑釁的行為。
石龍仰著頭,面向審訊警察,用手不停地指自己緊緊繃住的嘴,似乎在示意自己是個啞巴。
可他當然不是啞巴。
較年長的那個警察,見年幼者有點灰心,問道,
「小李!你怎麼了?幹什麼垂頭喪氣的?」
「沒事了。」他苦笑回答,「就是感覺有點不太順利。」
「適應了就好了!」老警察安慰說,「犯人都是這樣不配合的。
「一個裝瘋賣傻,一個沉默不語,這都是犯人慣用的手段。你還挺幸運的,第一次審訊就遇到這麼全面典型的兩個案例。」
其實李永泉並不是因為審訊不順而低沉,他甚至並不是低沉,而是感到困惑。
石龍和章曉豪的表現太過怪異了,不能用簡單的裝瘋賣傻和沉默不語來總結。
李永泉制服章曉豪的時候,看到他的舌頭痙攣著,不像是裝的,倒像是真有什麼東西將他的舌頭緊緊捆住。
審訊石龍之時,他眼中含滿淚水。緊緊繃住的嘴巴和兩側的下巴上,有細密的黑色勒痕。倒真像是有什麼東西捆住了他的嘴巴,使他說不出話。
李永泉不由得想到那女孩的死狀。
因為頭髮受到了強力的拉扯,她的腦袋側著,歪向左邊。
又黑又濃的長發從腦後沿右側伸出,搭在正面脖頸處,又向後繞去。
如此纏繞幾圈,緊緊的勒在她脖子上,甚至有一部分嵌進皮肉中。
石龍和章曉豪的樣子,不就是像被頭髮纏住了舌頭和嘴巴嗎?
莫非是女孩兒來索命了?
不!
想到這裡,李永泉不由得搖搖頭,驅逐出腦海中的古怪念頭。
世上哪有鬼呢?
可當他見到葛坤的情況之後,不禁再次冒出女孩兒索命的念頭。
葛坤用手一次次在眼前撩動,彷彿有什麼東西披在他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可他分明已經被剃了光頭!
「你在幹什麼?」
「我?」葛坤的眼神顯得困惑而迷茫,「頭髮,有頭髮擋住了我的眼,我把它撩開。」
「不要耍手段!」老警察警告道,「我們是來問你情況的,不是看你耍寶的!」
葛坤沒有理會他的言語,自顧自的問,
「有沒有剪刀?我要把頭髮剪掉,我什麼時候頭髮這麼長了?真是奇怪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嚴肅又認真,語氣中還透著哀求,聽的李永泉背後一涼。
「沒有剪刀。」李永泉回答道,「我可以給你倒杯水。」
「水?水也可以,我把它們抿上去!耷拉著太礙眼了。」
李永泉將水放在他桌子上后,葛坤拿起水杯,把水倒在手上一些,爬下身子。用手掌從眼前順著額頭撫向腦後,彷彿真的再把頭髮順成大背頭。
水從他光禿禿的頭頂流下,流進他的衣服里,滴在桌子和地面上。
他對此毫不理會,反而還對李永泉漏出詭異的微笑,
「這樣好多了!」
審訊終於進行,他所說的情況和章曉豪幾乎沒有差別。
「是誰動手殺的她?」
「小豪!」
「為什麼?」
「我不知道!」
他再次倒水,用手將不存在的頭髮捋向腦後,隨後又繼續說道。
「他這個人平時話很少,脾氣也很古怪。一旦觸到他的霉頭,他連罵都不回罵上一句,直接動手,下手又狠又毒!
「或許是看她哭的太煩了,我哪能說清楚呢?你不如自己去問他!
「他最初只是打她,後面突然開始拽她的頭髮,拖著她在地上走。
「我們兩個攔他,攔不住。
「龍哥跟我說,這個女孩兒終究是要報警的,不如直接把她殺了,死無對證。
「於是我們就給她?了。」
「為什麼用她的頭髮勒死她?」
「我不知道。龍哥讓小豪殺了她,小豪用她的頭髮纏住她的脖子,給她勒死了。
「我只是強姦她,沒有動手,你為什麼不去問小豪呢?」
說完這話,葛坤再次拿起杯子,可是其中的水已經用光,他伸手示意李永泉,
「再給我倒點水吧!頭髮又耷拉下來了,擋著眼很難受!」
見李永泉沒有理會,他又開始用手撩那虛幻中的頭髮。
只是這次不再像先前一樣從眼前撩起,而是兩隻手自嘴巴處往兩旁掀開,好像那頭髮已經長到了嘴巴處。
李永泉的審訊記錄寫的很細緻,完整的記錄下了犯人的每一句話。
可還沒等到這些記錄交給法院,三名犯人就相繼死在牢中。
李永泉永遠記得他們的死相。
審訊結束的當晚,章曉豪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流出的血液和斷舌堵住他的咽喉,將他憋死。
石龍的嘴巴始終緊閉,警方想盡辦法也沒能讓他進食喝水。再章曉豪死去四天之後,石龍因絕食絕水而死。
葛坤的死法最為詭異。他的脖子向後折斷,彷彿他的腦後長了過於沉重的長發,使他的脖子無法負擔如此的重量。
這是索命!
李永泉不得不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