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
2020年,因為某種傳染性病毒,沈安開學的很晚,迫不得已在家裡上了差不多兩個月的網課。
剛開學沈安還不怎麼適應,就連自己已經待了快兩年的學校突然之間感覺十分的陌生。
這個假期真的是太長了,加上寒假大概有三個月了,比起暑假都長了一半。
4月17日,已經開學五天了,沈安已經習慣了學校的生活。
早上六點五十沈安起床,刷牙洗臉,然後就騎著自己的電動車火速前往學校。
路上聽著《黑色輪船》,等紅綠燈的時候把車子停在角落,閉上自己的雙眼休養生息,等到聽到周邊有不少電瓶車行駛的聲音才睜開眼睛。
學校門口不允許那些小吃攤賣早點,以前沒有這項規定,沈安記得是去年12月份才有的,原因沈安記得清清楚楚,是一個賣米線的三十多歲的女人把過了夜的米線賣給學生們吃,導致不少學生吃壞了肚子去了醫院。
那天是英語早讀,也就是班主任的早讀,班主任江靈在講台上面給我們講報紙上的題目(報紙是我們每天的作業),這個時候年級主任陳海林火急火燎的來到我們教室門前,這個時候明明是冬天,早上呼吸都會出現白氣,陳海林臉上卻流了許多汗,他問:「早上你們班有人吃學校門口的米線么?」
他來之後,江靈就停止了講課,等他說完這些,江靈又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你們早上有吃學校門口的米線么?」
這個時候江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隱隱約約也感覺到出事情了。
那個米線並不怎麼好吃,沈安也就剛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吃了幾次,那個女人還會送給沈安兩塊鍋巴,沈安剛開始還以為這是他一個人的待遇,後來才知道所有人去她那裡買米線都會送兩個鍋巴。
班上只有一名男生舉了手說他吃了。
陳海林看見只有一個人舉手心裡鬆了口氣,但還是很焦急,接著又問他:「江羊仲你吃了多少?」
宜城石化一中並不大,一個年級也就九個班,加起來可能五百個人都沒有,江羊仲學習挺好,在整個年級可以排全校前五十了,性格又有些調皮,陳海林自然是認識他的。
接著他又說了原因:「門口那個賣米線的真不是個東西,把過夜的米線賣給孩子們吃,別的班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因為吃她那裡的米線吃壞肚子去醫院了。」
江羊仲聽了陳海林的話臉都僵了,他苦笑的說我全部都吃完了,心裡沒準已經在咒罵那個賣米線的女人了:「我xx你個老母……」
緊接著又生無可戀的說:「湯我也喝完了,湯一滴都沒有剩下。」
這句話說完,全班人都笑了,就連陳海林和江靈嘴角都有些勾不住了,並不是大家不關心江羊仲,陳海林第一時間把江羊仲送去了醫院,江羊仲回來不少同學還問他怎麼樣,只是他那有些圓嘟嘟肉肉的臉再搭配他那欲哭無淚、後悔憂傷的表情,實在是太有畫面感了。
陳海林想哭又想笑,想生氣卻又生不出氣來,只說了一句「你跟豬一樣能吃」便把江羊仲帶走了,好在江羊仲身體挺強壯了,抵抗能力十分強,並沒有什麼大事情。
沈安在路上買了早點,幾個包子一下子就吃完了,來到學校旁邊的時候已經快七點半了,這個時候早讀都已經快上了二十分鐘。
宜城石化一中在一個丁字路口附近,沈安來的這條路,過這個丁字路口的紅綠燈右轉十幾米,
然後路對面就是宜城石化一中了。
這條馬路兩邊都是學生們停車的地方,學校內部也有停車的地方,不過並沒有多少人把車子停在學校裡面,因為有老師檢查的時候不準騎出去,只能推出去。
學校對面就是一個老小區,老小區裡面的房子很老,樓梯也很老,有不少學生家離學校遠便在這個小區租了個房子,沈安僅有的幾個朋友其中的一個就住在這個小區,他曾邀請沈安去他家做客,沈安是扶著樓梯的扶手上去的,上去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上都是灰。
如果把這個小區視為一個長方形的話,沈安停電瓶車的地方就是這個長方形最左下角右邊一點的位置,而宜城石化一中就在這個長方形最左邊的對面,二者相隔一條並不怎麼寬敞的馬路,憑藉這個有利的位置,沈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學校門口的情況,而學校門口的人是絕對看不到沈安的。
敵在明我在暗,等到七點半的時候,學校門口的年級主任和檢查遲到的學生就會自行離去,這個時候沈安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進學校了,至於門口保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沈安穿著宜城石化一中的校服,如果穿著別的衣服,定會被攔在門外,甚至被當做壞人抓起來。
這是沈安在這個學校積累了一年半的經驗,剛開始的他就像個愣頭青,遲到了幾分鐘就火急燎燎的衝進學校,免不了被檢查遲到的學生拉住,「光榮」的留下自己的班級和姓名,若是運氣不好,遇到陳海林,定會被他說教一番,罰站一個早讀。
陳海林這個年級主任,明明快五十歲了,卻彷彿有無窮的精力,總是大清早在學院的門口出現。
沈安就有幾次運氣不好被陳海林逮住了,其中也發生了一個美好的故事,沈安這輩子或許也不會忘記。
那個時候學校門口還有眾多小吃,沈安到學院的時候已經七點零五,還有五分鐘就早讀了,沈安明明透過學校的鐵門在學校裡面看見了陳海林,但還是選擇了買一份炒麵,那時心裡想的或許是時間還來得及,又或許是即便遲到了陳海林也不能把他怎麼滴,頂多罵幾句罷了,他至少能填飽自己的肚子。
熟悉的鈴聲比沈安想的來的還要早,沈安還是遲到了,進入學校的他竟沒有勇氣看著陳海林,低著頭企圖從他身邊路過,可還是被他叫住了。
宜城石化一中不大,也不小,陳海林並沒有認識所有學生的本領,像江羊仲這種學習挺好又很調皮的學生他可能認識,而像沈安這種學習不好在班級里坐在最後一位的小透明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更別說知道沈安的名字了。
「那個誰,過來一下。」
沈安知道他說的是他,回過頭來看著他,依然低著頭,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了錯。
「哪個班的,叫什麼,你知道要上課了嗎,還在外面買早點。」
「我是高二六班沈安。」沈安說話有些唯唯諾諾,他內心深處其實是有點怕陳海林的,這種怕是學生對嚴格老師的怕,陳海林曾經在高一教過沈安地理,因此地理成為了沈安高一唯二上課沒有睡覺的科目,另一個是英語,老師是班主任江靈。
沈安本以為只是被罵幾句就沒有事情了,沒想到的是陳海林竟從他手裡搶過炒麵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或許是陳海林動作太快,太過於突然,他第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獃獃的站在原地。
站在他們旁邊的幾名檢查遲到的學生也沒有想到陳海林會這樣,心裡給陳海林打上魔鬼標籤的同時同情的看著沈安。
等沈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沈安心痛自己的早點沒了的同時也很生氣,-可他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這時他可以離開了,去教室的一路上他都在自己的心裡罵著陳海林,凡是他覺得惡毒的話都用在了陳海林的身上,或許只有這樣他的心裡才好受一點。
沈安是個神奇的人,早讀前他還在痛罵陳海林,早讀快結束的時候他的心裡對陳海林卻沒有什麼仇恨了,也許正是因為擁有這樣的心態,他才能活到現在吧。
早讀結束,沈安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眯了一會兒,就被江羊仲打擾了,江羊仲指了指門外的陳海林,對沈安說年級主任找你便離開了。
沈安看著門外的陳海林一臉迷惑,他不知道陳海林找他還有什麼事情。
跟著陳海林來到了一個沈安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通過門上的標籤沈安知道這是副校長辦公室,辦公室里很是乾淨,卻空無一人,桌子上的包子很是顯眼,或許是被塑料袋包住了,導致香味並不是很濃,但對於沒有吃早飯的沈安來說打開門的一瞬間就聞到了包子味。
「趕緊把包子吃了,吃完別忘記把垃圾帶走,下次可別遲到了。」這話陳海林說的像是讀課文一樣,跟他上課時候沒什麼兩樣,但因為內容讓沈安感覺很溫柔,說完他便走了。
房間內只有沈安一人,沈安便毫不顧忌,拆開袋子拿起包子就吃了起來。
包子還很燙,並不是沈安想的已經很冷了,估計是陳老師算著早讀下課的時間去包子鋪買的,學校門口並沒有賣包子的夥計,沈安所知道的,離學校最近的包子鋪也有幾百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