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財大氣粗
當夜,安平王帳內。
此時中軍大帳酒宴已散,劉續回來后正欲休息,聽到有侍從在帳外稟報:「啟稟安平王,別部司馬劉憐在帳外求見。」
「劉憐?」劉續晃了晃腦袋,想起來此人正是背自己回營的那個小身板,不由好奇道:「他來幹什麼?你且去喚他進來。」
劉憐一進帳門,便看見倚靠在榻上的安平王劉續。他上前躬身一禮道:「見過安平王!」
劉續醉眼矇矓,彷彿神志不清一般,半晌才應道:「哦,本王記得你,你是盧中郎學生對吧,來找本王有何事?」
「為救安平王性命而來!」
聽了這話,原本醉生夢死的劉續瞬間頭不暈了,眼不花了。他坐起身來,眯著眼睛看向劉憐:「此話怎講?」
劉憐見了劉續的反應,更加確定他與張角一樣都成了棄子,一臉凝重道:「莫非安平王不知,你已大禍臨頭,不久就要身死國滅?」
「大膽,你一小小別部司馬,竟敢忤逆犯上?」劉續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榻,起身呵斥道。
劉憐對此充耳不聞,仍舊抱著拳,盯著劉續不放。
劉續見劉憐沒被嚇住,明白此人定是知曉緣由,有備而來,不由泄氣道:「算了,吾已是冢中枯骨,還有何威風可言。」
他重新坐回榻上問道:「令師派你來的?」
「非也,憐獨自前來,家師並不知曉。」
「呵呵。」劉續苦笑:「既如此,如何還放下大話,救我性命?就算令師對此也無能為力。」
「家師乃海內大儒,品行高潔,有些手段不便使用,故救不得安平王。」劉憐笑道:「憐就沒有這麼多顧忌,只要能抓老鼠,管他黑貓白貓!」
劉續看著眼前這個身材瘦削的青年,突然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有何方法,你且說來聽聽。」
「安平王今日與那天使見面,有何感受?」
「本王當你有何妙計。原來是想讓我混進左豐隊伍,潛回洛陽。」劉續擺擺手對劉憐說道:「若是如此,你可以回去了,此事不通!」
「為何不通?」
「那宦官視財如命,若無賄賂,天王老子他也不理。本王如今孑然一身,哪有錢與他?」
說到這裡,劉續突然抬頭盯著劉憐,一臉壞笑:「莫怪本王沒提醒你。別看那閹人今日與令師相談甚歡,走之前若收不到賄賂,令師恐有災厄。」
「憐亦擔心此事。先前換安平王回來,已花費不少軍資,眼下軍中已無錢行賄。」劉憐感慨道:「就算有錢,以盧師的性子,恐怕也不願給!」
劉續聽到劉憐提及先前送糧之事,有些羞惱:「既如此,本王便與押送令師的囚車一道回洛陽。縱使死在野外,有令師相陪,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呃……安平王說笑了。憐身為弟子,眼見家師危在旦夕,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我亦頗有家資,願替吾師出錢,賄賂左豐。」
「你若有錢,自去尋那左豐便是,何必來本王帳中走一遭。」劉續沖他擺擺手:「若是擔心私自使錢惹令師不快,便大可不必,他沒那麼迂腐。」
「此錢,非得安平王親自去送,我等不能成事!」劉憐躬身行了個大禮:「還請安平王幫忙!」
劉續思考片刻,突然明白過來,笑道:「好小子!好玲瓏剔透的心思!盧植有你這樣的弟子,算得上他的造化!」
「豈敢豈敢。憐出身低微,
幸得盧師教導才有今日。」
「你不是世家子弟?」劉續奇道。
「非也。說起來,憐也算有漢室血脈。先祖乃是中山靖王劉勝,到如今這代,早已泯然眾人,不復往日榮光!」
「竟有如此緣分?」劉續聞言大喜,他現在是越看劉憐越喜歡:「就按你說的辦!此次若能逃出生天,本王家中還有一女,年方二八,待字閨中,可許……」
「既如此,憐明日便將財帛送來。天色已晚,請安平王早日歇息。」劉憐趕忙打斷劉續,起身行禮、感謝、告辭一氣呵成,隨後立刻退出帳外。
「好小子,竟敢嫌棄本王!」劉續此時得了脫身之法,心情大好:「你且等著。若事情順利,再教你明白本王手段!」
劉憐也有些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我送的是賄賂,不是彩禮!咋還差點多出個老丈人來!
第二日一早,劉憐與簡雍便趕來一輛大車。
劉續見了嚇一大跳,趕忙問道:「這是作何?」
劉憐以為他要反悔,不由有些氣惱:「安平王真是貴人多忘事!昨夜的事情,今早就不記得了嗎?」
「本王記得!但你這……」劉續看看劉憐與簡雍,見他倆年紀尚幼,再次確認:「這一車,是給那左豐?」
「莫非不夠?」劉憐想了一下,叫道:「憲和,去咱們營中再拉一車過來!」
「且慢且慢!」劉續有些崩潰。
「你二人還真是……見識短淺,怪不得非讓本王去送。那左豐不過小小黃門,有個一兩千金就打發了,如何使得這麼多?若要讓他看見,不但要將你們吃干抹凈,回宮之後為了滅口,也不會說你們好話!」
漢代二十兩為一金,一兩的二十四分之一為一銖,所以一金等於四百八十銖。一枚銅錢是五銖,也就是說,一金約等於百錢。
一個代天子巡查的近侍,一二十萬錢就打發了?
記得前世書上記載,徐州糜竺為了跟劉備攤上親家,給的陪嫁可是四億錢!
這其實是劉憐想岔了:他自己生意做得大,平日經手的錢財如同流水,給兄弟們花錢也是大手大腳,因此產生了一些誤解。
再說了,天子近侍也分等級。似張讓那些中常侍,自然不把一二十萬看在眼裡。可對於小黃門左豐來說,這就是一筆巨款!
這也是出身低微之人眼光的局限性。沒見識,使錢都使不好!
劉憐見狀,也不好再把多出來的拉回去,就對劉續笑道:「多出來的,就贈與安平王作路費了。」
劉續眼見這小子財大氣粗,心裡更是歡喜,嘴上應道:「妙極妙極,這就當賢婿的聘禮了。」
劉憐見劉續又開始胡說八道,拉著簡雍便走,全然沒注意簡雍聽到此話,一臉八卦,眼神瞬間放光!
收了錢,左豐也就沒興趣在廣宗大營待下去了,第二天一早,便向盧植辭行,趕回洛陽復命。臨行帶上了充作馬夫的安平王劉續。
「劉續這廝,倒是能屈能伸!」劉憐站在大營門口看著天使隊伍遠去的背影,撇撇嘴小聲吐槽。
「唉呀德然,你老丈人遠行,怎麼也得送出五里之外吧。這遠遠目送,可不是為婿之道!」旁邊傳來張飛的戲謔之聲,眾位兄弟紛紛起鬨。
劉憐扭頭狠狠瞪了簡雍一眼,意思是瞧你乾的好事!
簡雍絲毫不覺得慚愧,反而不住調侃:「明日做了王侯,苟富貴,勿相忘啊!」氣的劉憐拂袖而去。
中軍大帳內,眾將正聚攏在一起商議軍請。
「此間雜事已了,當專心致志,對付廣宗的黃巾賊寇。」盧植掃視一圈,對著右手邊一人問道:「李校尉,攻城器械準備的如何?」
「自大帥下令以來,工匠們盡心竭力,眼下已經齊備大半。只需再有半月,定能補齊。」
「此事需抓緊督辦。」盧植一臉嚴肅:「經過多方佐證,城內張角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戰機稍縱即逝,容不得有絲毫懈怠!」
「謹遵大帥號令!」
「劉司馬,我軍糧草如何?」盧植扭頭對著最末的劉憐問道。
劉憐自從城內送糧回來,就得了個別部司馬的職位。這乃是個低級軍官,-不入品級,沒有編製,就是盧植隨口封的臨時工。
「啟稟大帥,近幾日清河郡、陽平郡軍糧陸續送到。眼下營中存糧,夠大軍支使月余。渤海郡運糧車隊正在路上,十日之內必到。」
「嗯,大軍糧草乃重中之重,我欲圍城至張角身死,還不知要花費多少時日。」盧植思咐道:「宗帥,還需傳令與最近的平原、樂陵二郡,催辦糧草。」
「盧帥放心,員立即照辦。」宗員抱拳答道。
「破賊之日近在眼前,還需各位厲兵秣馬、枕戈待旦!」盧植起身巡視一圈:「若有鬆散、懈怠、貽誤軍機者,定斬不赦!」
「諾!」
此後一連數天,眾人皆忙於自己的事務,做著大戰前最後的準備。
這天夜裡,劉憐正在帳中沉睡,忽然聽聞帳外傳來號角、金鼓之聲,這是盧植在召喚眾人升帳議事。
劉憐趕緊起身穿戴,隨劉備一起去大帳聽令。
「探馬來報,對岸張梁趁夜忽起大軍,沿漳河往北奔經縣而去。」帳中盧植頂盔摜甲,手持一柄漢劍:「我大軍之攻城器械,俱在此地打造。」
「張梁傾巢而動,意在燒毀我軍器械。」宗員聞言,皺著眉頭說道:「單靠經縣守軍,恐怕難以久持。還需再派出援軍,以保經縣不失!」
「植親領步兵、越騎二校北上支援。留屯騎、長水、射聲三校與宗帥,留守大營,監視城內動向。」
「軍情緊急,各部尉官即刻回去準備,五更於大營北門外集合,不得有誤!」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