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翻車
第七章
靖安侯府也是京城頗有底蘊的世家望族，第一任靖安侯跟著太|祖出征北伐，曾冒死為太|祖擋了一箭，救了太|祖的性命。
太|祖登基后便將其封為靖安侯，食邑千戶，封蔭子孫。
如今的靖安侯世襲了三代，非但沒有式微，子孫一個個倒也爭氣，大都能在朝廷中謀得一官半職。
早年衛青臨與現在的靖安侯交好，兩家也多有走動。彼時靖安侯的長子蘇秉均剛滿一歲，郁氏也才懷第二胎，兩家大人便商量，若是郁氏生的是女兒，便為這倆孩子定一門娃娃親。後來生了衛繁絮，這門親事也沒有作廢。
去年雖然衛家遠在臨安，但靖安侯府依舊念著兩個孩子的娃娃親，千里迢迢命婆人去臨安問了衛繁絮的八字，又換了庚帖，抬了聘禮，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了。
原主會知道靖安侯的女兒蘇桃，也是因為大姐姐的親事，才會對靖安侯府的人多少有些關注。
只不過兩家的小輩兒因為衛家人外放多年，鮮少來往，平日里幾乎沒有什麼交情，圈子也是各玩各的。
目下，靖安侯府的二姑娘蘇桃視線落在衛彌月身上。恰好屋檐下停了一隻百靈，她的視線跟著往上抬了抬。
這一看，提醒衛彌月她的直播間還開著，系統頁面明晃晃地懸浮在自己正前方。衛彌月驀地一驚，然而看蘇桃和另外兩個姑娘都面色如常，不像看到什麼靈異事件的樣子，這才緩慢地冷靜下來，猜測這個系統光屏只有自己能夠看見，其他人都看不到。
那麼，現在，她該怎麼跟直播間的觀眾解釋這一切？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翻車。
衛彌月悄悄抬眼，覷了一下光屏上聊天框里粉絲們的反應。
大多數粉絲跟她一樣沒有反應過來，正在激烈地刷著屏。
【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我穿越了？？？！！為什麼房間里會有古代人？】
【退堂鼓演奏家：這幾個女的是誰啊，主播不是說在景點？現在景區的古建築能隨便進，隨便坐，隨便睡覺了？】
【SweetHeart：麻麻，這個書院里真的有女學生！求一個坐標，我想跟漂亮小姐姐們做同窗嗚嗚嗚】
……
彈幕說什麼的都有，然而衛彌月看著「穿越」那兩個字，頭皮微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眼下這狀況。
直到面前的蘇桃喚了她一聲：「衛三姑娘？」
衛彌月才恍然回過神來，手心出了一層薄汗。她深吸一口氣，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目下需要先應付過去的是面前這幾位姑娘，不然被她們發現異常，她被當成妖邪附體、被逮去燒了祭天也不是沒有可能。——直播間的事情就一會兒再說吧。
思及此，衛彌月臉上反而坦然了。她鎮定地朝蘇桃幾人笑了一下，神色自然，歉意地解釋道：「我方才沒聽見屋裡有聲音，便以為裡頭沒有人。既然你們在這兒，那我再去尋別的房間吧。」
「不麻煩了，衛三姑娘就留下來吧。」坐在蘇桃對面的姑娘目光從衛彌月的臉上移到她手裡提的食盒，笑了笑，讓身旁的丫鬟上去接住，說道：「阿芙正在裡頭小憩，是以我們說話都小聲了些。正好我今日帶了家裡的白毫銀針，在這兒給她們煮著喝，衛三姑娘不嫌棄的話就一塊兒嘗嘗。」
說話的姑娘叫虞婉彤，是當今虞皇后的親侄女兒。她口中的「阿芙」是鴻臚寺卿江進的女兒江芙，另一名和蘇桃一塊兒看畫的姑娘是勇安侯府的三姑娘林嘉棠。
衛彌月心裡雖然巴不得立刻就走，但面對虞婉彤的好意，似乎沒有理由拒絕。她想了想，點了一下頭問道：「你們已經用過午飯了？」
蘇桃搖了搖頭，因著兩家長輩的交情，她幼時也到衛家走動過，對衛彌月說話時比虞婉彤稍微熟悉一些。「還沒呢，統共只吃了兩塊栗子糕。這三人分明也嫌書院的飯菜難吃，偏還都不帶午膳來，將我帶的兩碟子糕點都分食完了。我才只墊了個底兒。」
對面虞婉彤忍俊不禁，「我這不是煮茶給你做補償了。」
林嘉棠也聽不下去了，拆穿她：「我和婉婉可都只吃了一塊，誰叫你這般摳門，一個碟子里只放三塊糕點，分都不夠分的。」
「……」
衛彌月聞言，讓虞婉彤的丫鬟將她食盒裡的東西擺上小几，她坐在虞婉彤旁邊空出來的位子上，說道：「正好我哥哥讓人送來的午飯我還沒有動，蘇二姑娘、虞姑娘、林二姑娘跟我一塊吃吧。三松書院那邊給的飯菜分量都多，我一個人吃不完的。」
蘇桃愣了愣，問道：「這是你哥哥特地讓人從三松書院給你送來的？」
「嗯。」衛彌月點點頭，「咱們書院的飯菜不是太油膩就是太咸，我上回嘗了一下三松書院的飯菜，倒是比咱們這兒可口多了。我娘便將這事兒跟哥哥提了一下，他就答應了讓小廝每日來給我送午飯。」
「唉，旁人家的哥哥……」蘇桃長長地嘆息一聲，面上露出悲慟的表情。「若是我大哥，一定會贈送我一句：『沒空理你。』」
「……」
*
幾個小姑娘旁若無人地聊著天兒，直播間里的彈幕卻是刷得更快了。
【迪士尼在逃公主：蔻蔻認識這幾個人？而且好像還挺熟的樣子？？？】
【熊先生的信箱：姑娘？小廝？便？用飯？？？是我沒文化還是見識少了，現在還有人這樣說話嗎？】
【Key0123：前面你不是一個人，聽她們說話的時候我人都傻了】
【新時代知識女性：蔻蔻是不是在拍戲啊？這個書院難道在橫店嗎？嗚嗚嗚我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吃播難道其實是演員嗎】
【有事給哥打電話：沒看錯的話，她們喝茶的杯子是一套宋朝汝窖燒的青瓷茶盞。目前保存完整的只有一套，正躺在國家博物館里，跟這套的成色和花紋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劇組壕炸天捨得用國家級文物當道具，那麼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主播真的生活在現代，而我們正在看一個古代人做直播……】
【小李小李天下無敵：我操！！！前面大佬說的是真的嗎？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衛彌月夾菜的時候抬頭瞥了一眼直播間的彈幕，正好瞧到那個叫「有事給哥打電話」的粉絲的分析，手僵住，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怕蘇桃三人看出異常，強作淡定地收回，順道將系統的光屏給關了，這樣一來就看不到彈幕說什麼。但她知道這樣無異於自欺欺人，直播還在繼續，系統曾經說過，如果被觀眾們猜到她是穿越了，那麼兩個世界的空間扭曲，她就再也回不到現代了。
現在她該怎麼辦？
虞婉彤沒有察覺她的心不在焉，舀了一小碗魚羹，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聽到蘇桃的話才若有所思地道：「衛三姑娘的哥哥對你真好。」
蘇桃一邊夾了一個豆腐皮包子，一邊認可地點頭道：「可不是么，我早前聽說三松書院的廚子做菜好吃，是得了御膳房大廚的指點的。我還女扮男裝央求過我哥哥帶我去他的書院一趟，想嘗嘗他們書院的菜，結果你們猜我哥哥說什麼？」
林嘉棠配合地問：「說什麼？」
「我哥哥說我就算不女扮男裝，也看不出來是個姑娘。」蘇桃想起當時蘇秉均的話，就要再次氣暈了。「他還說怕我嚇著他們書院的同窗們，為了他同窗們的安全著想，他是不會帶我去的。」
「……」
靜了一瞬，幾個姑娘都忍不住「撲哧」一笑。
其實就數林嘉棠笑得最不給面子。
林嘉棠捧著肚子笑夠了，擦了擦眼淚道：「我早便跟你說過，讓你絞了唇上的絨毛，你偏說要等到成親之日再絞。如今連你親哥哥都這般說你，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蘇桃氣惱道：「……你管我呢。」她生得是清秀可人的，只不過身上的毛髮比旁的小姑娘重了些，眉毛濃些倒還好，手臂、腿上的可以藏在衣服底下，可唇上的絨毛，若是離得進了瞧著確實像兩撮兒「小鬍子」。可愁壞她了。
蘇桃嘆了一口氣，抬頭恰好瞧到對面的衛彌月也笑得眉眼彎彎，面如皎月。她羨慕道：「我若是像衛三一樣生得這麼白，臉上一根絨毛也看不到就好了，看我哥哥還取不取笑我。」
林嘉棠憐憫地瞅她一眼，道：「說點兒現實的。」
「……」
蘇桃舉著拳頭便要打林嘉棠，兩個姑娘鬧做一團。
一旁的虞婉彤指腹摩挲著青瓷茶盞杯沿，狀似隨口一問道：「我今早來書院時瞧見衛三姑娘是被幾位哥哥一起送來的，想必你們兄妹們一定感情很好吧？」
衛彌月偏頭看了看虞婉彤，實話實說道：「他們的三松書院恰好在咱們書院上頭，倒也不是特地送我，是順道一起過來的。」
虞婉彤抿了一口茶，說道：「可我聽說衛三姑娘落水那一日，衛家幾位郎君都匆匆地向先生告了假，立刻趕回家去。便是經常不在書院的衛三公子，得了消息也一刻不敢耽誤地回了衛府。」
這些事情衛彌月一點印象也無。她搖了搖頭，「那時我昏迷了，不知道你說的這些事情……」
虞婉彤感嘆道：「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女兒，上頭沒有哥哥姐姐，是以也不知道被哥哥姐姐關照的滋味兒。阿桃總是被她哥哥欺壓。不知像衛三姑娘這樣與兄長們感情好的，平日里是怎麼相處的？可否說與我們聽聽。」
這倒也沒什麼。
好在衛彌月腦海里有原主的記憶，她便挑著幾樣事迹說了。
衛彌月說時，她發現說到大哥衛晏暘和二哥衛韻白的事情，虞婉彤都是掛著一副淺笑，模樣認真地聽著。但是說到三哥衛星辰的事情，她便輕輕一撇嘴角，一副不大看得上的表情，卻又忍不住雙眸亮了幾分、好奇地問衛彌月：「然後呢？」
「……」衛彌月摸了摸臉頰，抿唇一笑，「然後他便被二伯父禁足了一個月，每日不是在府里後院釣魚，便是跟院里的小廝下棋。」
虞婉彤和蘇桃二人也跟著笑。
衛彌月瞧著虞婉彤明顯比方才開懷的笑臉，分心想，這虞姑娘哪裡是對他們兄妹的相處方式感興趣——
分明是對她「三哥」衛星辰感興趣啊。
*
大約半個時辰后，終於吃完了午飯。
這會兒還不到午開課時間，虞婉彤讓衛彌月進裡頭的暖閣休息一會兒。衛彌月沒有拒絕，她也想看看一個小時過去了，她的直播間變成什麼樣。
衛彌月面色從容，步履卻不由得加快了些。她走進暖閣，坐在南窗榻上，找了個外頭看不見她的角度才重新打開屏幕。
果然，她裝死的這段時間，直播間已經快被彈幕刷爆了。
【草莓優益C：我本來還不相信剛才那個大佬的話，現在越看越覺得她們說話方式和古代沒有任何區別】
【每天都要努力的阿卓：如果不是從吃播頻道點進來的，我還以為自己在看一部古裝劇】
【快點去學習了：以為自己在看古裝劇+1】
【沙雕網友小劉：以為自己在看古裝劇+10086】
【竹林舊影：？？？？？？現實中真的有人會張口閉口姑娘、公子，把自己家稱為府邸嗎】
【芋圓啵啵奶茶不要芋圓不要奶茶：主播究竟在幹嘛？？？為什麼不回答彈幕的問題，難道真的穿越了？？？那為什麼還能開著直播？？？】
【ONLY_MHR：第一次看主播直播，請問是直接刷666嗎】
……
彈幕太多，衛彌月根本看不過來。
她遲疑地將視線移到光屏右上角，那裡顯示著她本次直播的房間數據——
【歡迎來到三小姐的直播間】
人氣值：28.8W
粉絲數：25053
除此之外，衛彌月還收到了兩個系統里最貴的打賞禮物——藏寶圖，以及六個價值一百金瓜子的招財貓和其他打賞禮物若干。
人氣值比她上一次開播時，翻了將近五六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