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案·第一十一節：她瘋了？

王衛穿著囚服，剃了一個光頭，從監室里由監獄管教帶到王平和李俊輝面前。王衛身高約1米80左右，身材魁梧，檔案上的年紀應該是52歲了，但是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

王衛走到他們倆前面，站直立正，然後喊道：「報告管教，2467號報道。」旁邊的管教跟他說：「2467號，他們是從你家鄉來的警察同志，你坐下，他們有話問你。」

「是，謝謝李管教。」然後王衛小心翼翼地坐下，坐得非常直。王平和李俊輝相互笑了一下，王平問他：「王衛。」

「到！」王衛起身立正，看來王衛這20多年在監獄里聽到名字和編號，立正已經成為他的條件反射了。

「你坐，我們是從Z省H市來的警察，這次是帶你回老家的。你在回家之前，我們要問你一些問題。」王平說。

王衛再次坐下，然後說：「請警察同志問。」

王平問：「你是因為幹了什麼進來的？」

王衛回答：「他們說我因為綁架，還殺了人。」

王平又問：「你綁架了誰，又殺了誰？是跟誰一起乾的？」

王衛說：「我們綁架了建勝哥，然後把他給殺了。我，還有黎哥、阿坤哥和小六子一起乾的。」

李俊輝問：「建勝哥，是不是吳建勝？你看看照片，是不是這個人？」

李俊輝把吳建勝的照片放在王衛面前，王衛看看照片，然後點點頭說：「是的，這就是建勝哥。」

「那麼和你一起綁架他的人，是不是這三人？你對著照片，告訴我們他們分別叫什麼名字。」李俊輝把黎敏發和另兩名綁匪的照片遞給王衛。

王衛拿起黎敏發的照片，說：「這是黎哥。」又拿起其他兩人照片，依次告訴王平和李俊輝：「這是阿坤哥，這是小六子。」

王平問他：「你們當時為什麼綁了吳建勝，就是建勝哥，又是怎麼把他殺了？」

王衛努力地想了想說：「那天黎哥跟我說，要和建勝哥做個遊戲。把建勝哥給綁了，然後他就會給我們很多錢。我們就有錢了，可以吃雞腿和棒冰了。我就說好的，好的。我就聽黎哥的，他讓我一個人去找建勝哥吃飯，說在竹林里有一家汽鍋雞很好吃。我跟建勝哥說，建勝哥就跟我去了，然後阿坤哥和小六子就在我們吃雞的時候，把建勝哥用麻袋給套了。我們就把建勝哥綁上，我把他扛到竹林的一間小屋子裡。然後黎哥跟我說，讓我在外面看著路上的人，如果看到人來了，就讓我敲一敲門上的鈴鐺。我就一直在外面看啊看，看路上，可是總沒人來，後來有一天黎哥讓我別看路上了，讓我跟他去緬甸，我們就去緬甸了。」

王平問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王衛歪著腦袋想了很久，一邊想還一邊掰手指頭，反覆掰了好幾次。然後問管教：「李管教，我在這裡吃了22次餃子，是不是過了22個年？」

監獄管教回答他：「是的，你在這裡已經有22年了。」

王衛傻乎乎地笑著對王平和李俊輝說：「報告警察同志，是22年前。」

王平又問道：「你們去了緬甸，那吳建勝呢？他去哪兒了？」

王衛這時有點傷心的樣子，說：「我問黎哥了，他說建勝哥死了。我當時就哭了，建勝哥死了，我吃不上雞腿了。黎哥說，他給我吃雞腿，我就沒有哭了。」

「那你是怎麼知道建勝哥是被殺了呢？」李俊輝問王衛。

王衛非常委屈，一個勁地擺手，然後說：「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把他扛到小屋時，他還活著呢，他還罵我忘恩負義。我不知道忘恩負義是什麼意思，黎哥跟我說，建勝哥罵我的意思是我吃了他的東西，還把他給綁了。我是聽小六子說的，建勝哥不給我們錢，阿坤哥就把他給殺了，丟在河裡了。」

王衛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眼淚和鼻涕一塊兒流了出來。李俊輝拿了紙巾給他擦，他還在哭，旁邊的李管教說了一句：「好了！不要哭了，不然不給中飯吃！」這招果然靈，王衛馬上停止哭泣，但是還在啜泣著。

過了一會兒，王衛平復了一些。王平繼續問：「當時就你們四個綁了吳建勝，還有別人嗎？」

王衛又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沒有了，警察同志。」

王平突然想到竹林里的汽鍋雞店，問王衛：「王衛，那個竹林里的汽鍋雞店和你們關吳建勝的小屋離得遠嗎？還有那家做汽鍋雞的地方，是一家飯店還是一戶人家？」

王衛又想了一會兒說：「我從吃汽鍋雞的地方扛著建勝哥，走了好久才到小屋，反正中間休息了兩次還是三次。」

旁邊的監獄管教說了一句：「兩位，王衛平時扛個100斤的東西，走個500-600米根本不用休息，按他剛才說的我估計可能走了2-3里路程。」

王平看了一下卷宗，吳建勝的屍檢報告里，寫著吳建勝身高168cm，體重在60公斤左右。考慮到他被關在小屋裡幾天，可能會掉體重，所以當時實際體重應該在62-63公斤。那麼這家做汽鍋雞的地方離小屋，應該是1-2公里。

王衛接著說：「那個吃汽鍋雞的地方，不是一家店。黎哥說是他朋友的家，反正那裡的汽鍋雞好吃，比店裡做的都好吃，我吃了好幾回哩。」

李俊輝問：「黎哥的朋友叫什麼你知道嗎？你見過他人嗎？」

王衛搖搖頭說：「沒有見過，好像聽黎哥說是老禾，反正我們每次去吃，汽鍋雞早就做好了，很香的，我們就吃啊吃的，吃好了就走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從緬甸回到雲南的？」王平問。

「我們去了緬甸好一些天，那裡又熱，蚊子又多，東西很不好吃。我想回家了，就跟黎哥說，黎哥跟我說過些天就可以回家。然後我們就回來了，他們讓我在旅館里，黎哥、阿坤哥和小六子就出去了。我在旅館里等他們，我等啊等，等了好幾天，他們都沒有回來，我都餓死了。然後我就被警察抓了，說我綁架建勝哥，還殺了建勝哥，我跟抓我的警察同志說我沒有殺他，我就是綁著他玩，讓他請我吃雞腿，後來我就到這裡來了。警察同志，黎哥、阿坤哥和小六子，他們也被關起來了嗎？如果他們跑了，那太不講義氣了。我聽別人說他們都被槍斃了，是不是這樣啊？如果黎哥被槍斃了，誰帶我回家。嗚嗚嗚。」王衛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王平和李俊輝，安慰了王衛幾句，說黎哥、阿坤哥和小六子也被關著。他們會帶王衛回家的，王衛的情緒才平復一些。

離開監獄，王平和李俊輝在當地派出所民警的帶領下，來到當年關吳建勝的竹林小屋，現在已經成為一片住宅區。什麼竹林、小屋、汽鍋雞店都沒有了。

過了兩天，王平、李俊輝和Z省監管局的獄警押著王衛，返回H市。

王平和李俊輝，把雲南之行的情況向盧江紅和賀輝做了彙報，雖然這次王平和李竣輝雲南之行，沒有特別大的收穫，但是得到一個非常有價值的信息。當年綁架吳建勝的案子中，除了黎敏發、王衛、阿坤和小六子，還有一人，就是在竹林里做汽鍋雞的老禾，並且這個人應該是當年主謀。

王平說：「我和俊輝在路上就分析，這個老禾或者老何，不論是哪個何。應該是一個化名，說明這個人做事非常謹慎，一直沒有讓王衛他們看到他的樣子。但是有一點，我和俊輝沒有搞明白。」

賀輝問：「什麼事情沒搞明白？」

李俊輝說：「賀隊，我們倆一直在分析，為什麼當年黎敏發不把這個人供出來？即便自己被判了死刑也不供出他，是不是黎敏發最在乎的東西或者非常重要的把柄在他手上？」

盧紅江說：「有這個可能性，黎敏發什麼最在乎呢？他沒錢也沒財產，老婆跑了，兒子失蹤了……」

當盧紅江說到黎敏發兒子失蹤時，四人不約而同地說：「那人把黎敏發的兒子控制在手上了！」

賀輝對王平和李俊輝說：「你們休息一下，明天去黎敏發的老家，查一下黎敏發兒子的情況和下落。」

「好的，賀隊。」倆人一起回道。

隔天黃宇光帶著東湖分局的兩名刑警，風塵僕僕地來到拱海分局。盧紅江連忙把三人請到辦公室，倒上好茶，遞上香煙。

盧紅江笑著對黃宇光三人說：「黃大，你們三位辛苦了！請喝茶，抽煙。」

黃宇光說：「老盧，這麼客氣幹什麼。一家人嘛，我做了自己分內的工作呀，好了，我把情況跟你說一下。」

盧紅江對黃宇光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已經讓賀輝和方瑜一起過來。一會兒到了，你再說。」

10分鐘后，賀輝和方瑜也到了盧紅江的辦公室。

於是黃宇光，就把他們最近走訪的情況跟眾人敘述了一番。原來黃宇光最近一直在查當年東湖兒童福利院失火的案件，他們用了幾天，走訪了東湖兒童福利院的老職工。

東湖兒童福利院，當年一共有7名職工，五名是福利院的老師，分別是：院長劉桂蘭，以及四名職工：王玉娟、張小軍、**和謝春婷，還有兩名是後勤食堂人員，章滿財和他的老婆吳鳳仙。張小軍當年死於火災，而章滿財在7年前也死了，是自然死亡，劉桂蘭於7天前死於心臟病。

現在在世的還有王玉娟、**和謝春婷，以及吳鳳仙。謝春婷失火當天不在福利院，而且因為她身體一直不好，經常請假，所以對福利院的事情了解並不多。**目前剛從市民政局退休，據她說當年火災是因為線路老化引發的。**說了一個情況，當年死於火災四人中，一名是張小軍，還有三名小孩，其中一名小孩應該是名叫吳愷的，但是後來報到市兒童福利院的名單中卻是叫黎匯峰。

**當年提出過質疑，但是劉桂蘭和王玉娟卻告訴她，當時火災現場混亂大家搞錯了，**以為真的是大家搞錯了。但是當**調到市民政局工作時，調閱當年的檔案，看到火災死亡人員名單里寫著就是吳愷。

**為此事問過，當年負責火災調查的，東湖區民政局的孫建民。孫建民告訴**，當年在記錄死者時，劉桂蘭在住院，所以他問其他人死者的姓名，他就他人所說的記錄。後面劉桂蘭和王玉娟也曾經跟他說過，當年被燒死的三個小孩中有一個叫黎匯峰的，而不是吳愷，可是當年孫建民因為事情忙，就把這事給忘了，所以就沒有改動過檔案。

**還說，東湖兒童福利院失火后她就沒有見過吳愷或者是黎匯峰，劉桂蘭說他被美國人米勒夫婦給領養了，並且是從上海浦南兒童福利院給領養的。

黃宇光去了一趟上海，尋找浦南兒童福利院，結果浦南兒童福利院也被撤併了，所幸的是找到了當年的院長劉桂芳，而且這個劉桂芳正是劉桂蘭的姐姐。劉桂芳這幾天正好在H市參加妹妹的葬禮，結果黃宇光最後還是回到H市找到了劉桂芳。據劉桂芳說，當年在火災后她妹妹把一個男孩叫吳愷的轉到她的福利院，差不多1個月左右就被一對叫米勒的美國夫婦給接走了。

黃宇光問劉桂芳那小男孩長什麼樣，老太太說年頭過去這麼久了，都記不得了。但是她說有照片，當年米勒接走時，他們在福利院門口拍過一張合影。等劉桂蘭的葬禮結束了，她回上海給黃宇光寄過來。

**還說了一個情況，當年據說吳愷被米勒夫婦領養，將會捐給福利院一筆錢，有10萬美金。並且米勒聽說福利院被火燒，還要給福利院修房子，捐家電。但是後面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問過劉桂蘭，那筆捐款的事情，但是劉桂蘭搪塞過去了。

黃宇光還去了一趟湖北找到吳鳳仙，根據吳鳳仙說當年失火的是福利院東邊的二層小樓，那樓原來是食堂、庫房和男生寢室。當時他們夫婦住在一樓食堂旁邊的小屋裡，火災發生時，他們不是最早發現的，最早發現火災的是一個小男孩叫黎匯峰。黎匯峰發現失火了，就跑到一樓大叫著火了，他們聽到了馬上起身，結果發現火在二樓燒。他們馬上救火，可是當時天氣炎熱，而且那樓是磚木結構的，很快二樓就整個燒了起來，把樓梯給燒掉了，後面周邊居民來幫忙撲火也沒用。

吳鳳仙說，當時死了一大三小四個男娃娃，燒得好慘哪，全部都燒焦了。黃宇光問她，是不是記錯了，當年黎匯峰被燒死了，是吳愷跑到一樓喊失火的。吳鳳仙說，她不會記錯的，東湖兒童福利院當年男的就6個人，除去她老公和張小軍，就是四個男孩，兩個殘疾，吳愷個子高長得白凈，而黎匯峰個子矮，黑黑瘦瘦的。

最後黃宇光還說了一個情況，自從劉桂蘭死了之後，王玉娟就有一點精神失常了，瘋瘋顛顛的，總是喃喃地說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現在王玉娟人在第七人民醫院就症。

眾人聽完黃宇光的調訪工作之後，一下子被這麼多的信息給搞暈了，方瑜說：「黃隊，你這信息也太多了，我們要梳理一下。」

盧紅江也說：「的確，這個信息量太大了，我們要好好地梳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