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笑面書生
「晚輩墨離，拜見孟婆！」
「聽見了，老婆子只是老了耳朵又不聾，那麼大聲幹嘛，你過來。」
此時恢復成張五模樣的墨離，望了眼師祖，小心地走了過來。
孟婆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嘆道：「這軀體甚是怪異，竟然能容得下這麼多魂魄，還能自由轉換主魂……」
一邊念叨著，一邊探查著，突然眉頭一緊，這幾個鬼東西是什麼，難道是？算了，萬事自有天註定。
「你叫墨離，要不要老婆子幫幫你。」
「孟婆請吩咐。」
「這軀體對於你來說就是存放靈魂的一個容器，要不老婆子送你一個真正屬於你自己的身體。」
「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但是老婆子有個條件。」
「您老請說。」
「你要留下幫老婆子我生火熬湯……」
「多久？」
「熬到這湯有那苦味就行。」
「這湯？」
「缺了一味藥引，缺了那種淡淡的苦，如相思之苦，失望之苦……」
孟婆停下手，相互搓了搓，枯槁的手皮瞬間脫落下來，一雙纖纖玉指輕輕握起黑碗，在接觸的瞬間，那碗迅速變白，晶瑩透亮。
燒著腿骨的墨天，微微抬起頭，有什麼心事一樣，又沉沉低了下去。
孟婆輕輕地瞟了一眼，換了副面容，笑道：「老婆子有點傷感了，喝湯，快嘗嘗。」
「嗚、嗚嗚……」
「甚是鴰噪，給這小娃娃先喝。」
兩把鋼叉挑著冥帝的腦袋，冥帝抗拒的手，不聽使喚一般，緩緩向嘴裡遞去。
咬著咔咔只響的牙齒，也緩緩分了開來，手一抬脖子一仰灌了下去，接著嗖嗖又是兩碗飛了過來。
三碗忘憂湯下肚，兩把鋼叉架著冥帝，走上奈何橋，重重地向橋下扔去，黑暗中一條長長的尾巴一卷，拖了下去。
完了這冥帝算是完了，努力生火的墨天，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動都沒敢動一下。
「來，該你倆了……」
「孟婆，我……」
「也想感受一下被扔下去的感覺？」
墨天本想著自己能躲過一劫，現在看來是跑不掉了，只好乖乖地拿起忘憂湯，微微一聞。
「這麼香，孟婆我能不能多來兩碗？」
「可以，想喝多少，老婆子都管夠。」
「什麼？香的，讓我來……」
不知道剛剛溜到哪兒去的笑面書生，突然從黑暗的拐角中沖了出來，一把奪下咕咕咚咚就灌了下去。
森白的臉微微上揚，眯著眼睛慢慢回味，重重嘆了口氣。
「婆婆，這麼多年你給我喝的都是啥，不給我一個理由，我可賴這兒不走了。」
「湯，老太婆親手熬的湯。」
「我的命好苦啊，千年輪迴，這忘憂湯對我沒起一次作用。關鍵中的關鍵是，你孟婆還區別對待，我喝的都是……」
說著、說著，笑面書生就趴在奈何橋的欄杆上，瘋狂地吐了起來。
「吃吧、喝吧，今天這忘憂湯，我請了。」
鬼叫的書生，越喊越生氣，最後爬上了奈何橋的欄杆微微張開雙臂。
「笑面書生，你都跳多少次忘川河了，不累嗎？」
「累，我很累，你，還有你，你們都好好聽聽，我有多累。」
墨離拿起盛著忘憂湯的碗，找了個石塊坐了下來，一副想邊喝邊聽故事的樣子。
孟婆則是盛著湯搖著頭，嘴裡念叨著：「還講啊，老太婆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墨天小心地嘗了一口，發現這香甜的忘憂湯里已經帶了一丁點苦味，只是這苦味不在味蕾上，而是直衝自己的心臟。
微微感覺到跳動的心房旁邊，慢慢滲出一滴淚來，隨著脈搏的一張一弛，上下蹦躂著，每蹦躂一次，不由得心疼一次。
這忘憂湯難道還摻假了嗎，什麼苦悶煩擾都沒忘，反而還加了點點心疼和不甘。
「喂，老頭你有沒有聽我講？」
爬上奈何橋欄杆的笑面書生髮現，孟婆不聽自己的就算了，這生火的老頭竟痴獃呆地發愣，頓時非常不爽的起來。
「哦，你、你是在說我嗎？」
墨天小心地問道，看那氣沖沖的樣子，鐵定是自己了。
一旁的墨離喝著湯，笑呵呵地答道：「笑面書生接著講啊，你和那姑娘到底怎麼錯過的。」
「等下，我先收拾了這老頭再說。」
唰的一下，無數根觸角，從笑面書生的後背迸出，就像九尾狐狸的尾巴一樣，一根根尖刺寒光乍現，直撲而來。
墨天就當沒看見一樣，慢悠悠喝著忘憂湯，還不忘拾起一根小點的腿骨扔進鍋底，攪動幾下讓鍋底的火苗更旺一點。
「哎！不用這麼大火，一會兒在熬糊了。」
孟婆則是玉手輕輕一揮，壓住火苗，向後拋去，追著那一根根觸手就燒了起來。
「書生，你又發什麼瘋？」
「他、他不聽我的故事。」
「你嘮叨你的，他聽不聽是他的事，這二位可是我老婆子的貴客。」
「貴客？婆婆我沒有聽錯吧，每次都說貴客，可誰回來過，還不是我每輪迴一次，來給你解解悶。」
「老婆子謝謝你，你快請閉嘴，本來多麼清靜的一個地方，被你搞得雞飛狗跳的。」
「婆婆，你想想誰家的孫子不淘氣呢……」
「淘氣歸淘氣，可這打還是要挨的。」
啪就是一掌，硬生生地給笑面書生白白的臉蛋上貼了幾個指印。
「滾過去看著火，大一點小了一點，老婆子就把你塞進去燒了。」
看到發怒的孟婆，墨天只好捧著碗向墨離這邊擠了擠，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再來個引火燒身。
笑面書生就像一個犯錯的孩童，捂著腫起來的半邊臉，氣呼呼地坐在鍋前，望著鍋底的火苗發起呆來。
「別理他，每次都這樣，不賞他幾個耳光不會老實。」
「孟婆，您看我倆都喝了這忘憂湯，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去哪兒？怎麼走？」
墨天被孟婆的三連問，給問住了，這、這怎麼走呢。
往回走，冥帝已經被扔進忘川河了；往前走，這忘憂湯已經喝過了，直接去那六道輪迴，那也不是出去的道啊。
只好乖乖的輕聲說道：「還請孟婆指條明路。」
「把他留下，老婆子送你回去。」
「他？墨離。」
聞此墨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緊張地說道：「婆婆，我還有好多事沒做的，再說師祖也離不開我。」
「哼，現在的你已經是個死人，你還想繼續以現在的鬼樣子留在那邊？」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
「你的意思呢？」
墨天看了看笑面書生，又對墨離笑了笑，只是這笑容微微有點邪惡。
坦然道：「一切聽婆婆安排！」
「少拍老婆子馬屁，喏，這個給你。」
被孟婆收走的銅環嗖的一下飛了過來，圍著墨天繞了幾圈，最終緩緩變小，穩穩的套在左手的小拇指上，緩緩轉動幾下，卡得更加牢固了。
墨天的心底一緊，那心臟胖跳動的淚珠就像感受到一樣，一股暖流緩緩包裹住心臟，一點一點地撫慰著。
撲通一聲跪下，大聲喊道：「謝孟婆！」
「謝老婆子幹啥，這東西本就不是我的，舉手之勞而已。」
站起身的墨天，突然一道靈光從腦海里劃過，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蹦出來一樣，難受地用手狠狠拍了拍。
「還不是時候，萬事不可急躁。」
「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說！」
「不知道您老，知不知靈泉鎮的屍塔？」
孟婆那攪動的玉手一顫，微微笑道：「聽那些來此的亡魂說起過，可要說具體的了解，那就談不上了。」
「那您老可否知道一些仙野趣聞？」
「這個，最近沒什麼人，要不我們聽聽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