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源頭
1931年元月14日,星期三。
龍寶年從陳一火那裡得到了消息,編了個理由就出了警察廳。
出警察廳前還特意巡視了趟偵探大隊,煞有其事的翻查了下偵探大隊的出勤表,果然,那二十人除了李廣豐外又都回來了。
「喂,華茂商行嗎?我找劉老闆。」
「您請稍等……」
「喂,我是劉忠宇,您哪位?」
「劉老闆嗎?您要我打聽的KM市場雲南一支蒿的行情我問到了,您看什麼時候速食麵談合作?」
「哎呀,這麼快就打聽到行情啦,那我們得儘快呀!我看就今天下午吧,下午三點,升州路四通茶社。」
……
半小時后,龍寶年和老古在夫子廟貢院街得月樓見了面。
老古所說下午三點是指三十分鐘內,四通茶社是指四號見面地點。雖然華茂商行里的夥計都是自己同志,但為了龍寶年的絕對安全,對內部同志也是採取了信息隔離的。
「告訴你個好消息,偵探大隊負責監控的人全部撤回來了。」
「那太好了!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龍寶年把他舉報李廣豐的事和今天在陳一火那裡打探到的情況給老古敘述了一遍,老古很是高興,讚許他機智有計謀,懂策略。
「老古,源頭現在已經找到了,根據監控的時間可以判定,問題應該出在上個月底的那次。我相信你不可能在油印《星光》報的地方去做散發,宣傳這樣的工作,肯定是德敏女中那裡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必須高度重視這個情況,一定要查明原因。」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回頭就去布置,你放心,肯定會查清楚的!」
……
1931年元月18日,星期日。
今年老天爺似乎特別照顧NJ市民,在這數九寒冬里,卻有如此暖意洋洋的日頭給照著。
南京第一公園內三三兩兩的遊人們或是悠閑漫步,或是陪著孩子嬉戲。
遊客們最扎堆的地方莫過於「國民革命軍討逆陣亡烈士紀念塔」前,人們經過這裡往往都雙手合十鞠躬瞻仰一番。
背靠著明故宮護城河,面向遠處高聳的紀念塔,坐在公園長椅上假裝看著報紙的龍寶年見此情景對身旁的老古感嘆道:「我也參加過北伐,比他們要幸運。假如真是泉下有靈,這些埋在這的人見到如今還是這般軍閥割據,列強環伺,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
老古舉起報紙遮住了嘴,輕聲且堅定的說道:「不僅是你,我也是參加過北伐的!我想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用百倍的努力去改變這一切,還中華大地一個朗朗乾坤!」
「對,努力,百倍的努力!」
老古的話永遠是那麼充滿激情,一下就激發了龍寶年的無限鬥志。
「德敏女中那邊已經查清楚了。」
「是什麼情況?」
「潘又還同志找葛鑫攀談了。他說是三十號拿到《星光》報后當晚就刻板油印,一連忙了好幾個小時,油印完后收了東西就急著去了廁所。」
「當時又臨近凌晨兩點,快到了約定發信號的時候,他出了廁所就回了宿舍等信號,一急呢就忘了有一張印壞了的還夾在桌上的作業本里。第二天,他那個班的歷史課代表來拿批改的作業就看到了。」
「不過,他那個學生說,只是自己看了並沒有把東西外傳,而且看完又直接還給了他。
」
龍寶年追問道:「那他既然明知出了狀況,為什麼不馬上彙報?」
「這個問題他也做了解釋。他說課代表來拿作業是上午第三節課後,接著就上課了,第四節課下課沒多久,課代表就在食堂前把東西還了給他。他覺得東西沒有被擴散,那個課代表思想也很進步,是他準備發展的對象,所以就沒彙報。」
「那又怎麼讓黨務調查科給盯上了呢?」
「老潘找葛鑫攀談了后,他又去問了那個課代表。那個女學生說看的時候有個家長從她身邊經過,她還特意迴避了的,但可能還是被那個家長給看到了,而那個家長就是曾玉柏。」
「葛鑫攀不知道曾玉柏是黨務調查科的人嗎?」
「他不知道曾玉柏的真實身份,曾玉柏在學生登記簿上父親工作一欄填寫的是財政部會計處。」
「嗯,這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麼黨務調查科精準鎖定他和趙友烈了。對葛鑫攀同志這次的嚴重失誤,組織上準備給予怎樣的處分?」
「處分?老潘對他已經提出了嚴肅的批評,處分我認為還是不用了,他畢竟是無心之失。另外,為了對消息來源保密,我沒把曾玉柏的情況告訴老潘和葛鑫攀,這事不適合再追究下去。」
「他差點就為組織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失,不做處分我覺得是不妥的。」
「寶年,你可能還不了解葛鑫攀同志,他真是個好同志!每個月120塊的薪水,自己只留了20塊錢,另外100塊都交給了老潘。一半讓老潘幫他寄回家裡,一半給了組織做經費。」
「《星光》報油印的任務,是他主動向老潘申請的,在現在的環境下,他是冒了極大風險的。這樣的同志,因為一點無心之失,就要給他處分,這會嚴重挫傷了同志們的戰鬥熱情,會讓同志們寒心的!」
「好吧!給不給他處分,給什麼樣的處分,由你們NJ市委的領導研究決定,我只是建議。」
「這件事我們就不再討論了,說點別的吧。」
老古把報紙翻了個面舉起道:「老鍾同志要我代他向你問好!」
龍寶年有點激動,問道:「老鍾同志他還好嗎?」
「他很好!他得知你這次機智靈活的為NJ黨組織化解了危機,感到很是高興,高度肯定了你在敵方陣營中這個位置的意義。並且再次叮囑:你要像釘子般鍥入敵人心臟,隱秘行事,切忌暴露!」
「請你轉告老鍾同志,我一定遵從他的指示,為組織做好這枚釘子!」
「好的!另外,組織上聽取了你的建議,將《星光》報的傳遞跟上級和NJ市委的聯絡分成兩條線。並且,《星光》報以後只做為我們進行黨組織內部活動的學習文件,對群眾宣傳革命決定創辦新的刊物《撬動》,由我們NJ市委自行編輯,印刷,發刊。」
「這樣好!既保障了組織安全,又宣傳了革命思想。」
龍寶年放低了舉著的報紙,觀察著四周。
「我中央蘇區紅一方面軍殲滅國民黨18師師部並兩個旅9000餘人,並活捉中將師長張輝瓚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這是個非常振奮人心的消息!雖然剛開始國民黨想刻意隱瞞,但他們馬上就知道瞞不住了,現在想通過贖人來降低這件事的政治影響。」
「那你知道最先報道這一新聞的是哪家報社嗎?」
「知道。元旦那天日本東京《讀賣新聞》以特大標題最先報道了此事,接著香港《南華早報》也跟著報道了,還發表了評論。」
老古憂心忡忡地嘆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張輝瓚是在十二月三十號被俘的,可在日本東京《讀賣新聞》報道此事之前,別說我們的黨中央不知道,就算是在國民黨上層,除了魯滌平和蔣介石也應該是極少數人才知道。」
「日本人能知道得這麼快,還這麼準確,天知道他們在我們國內該是安插了多少眼線,都插到了哪個部位?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的,組織上希望你能用你的身份優勢對這方面也加以關注。」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