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義結金蘭

第五十一章 義結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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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義士實在慚愧,若非本官失察被下面的小吏蒙蔽,何至於讓義士白白遭受這幾日牢獄之苦!還請您寬宏大量,到時在公爺面前…」

「周大人,這話您從大牢到府衙大門至少說了七遍,小子已答應絕不與您為難,至於您口中那位公爺不知可是指的朱壽?」

應天府尹周宏露出個諱莫如深的笑容道:「這…下官不便多說,韓義士若好奇可自去詢問。」

「還有周大人,您喚小子韓彥便好,義士這稱謂實在愧不敢當!」韓彥有些苦笑道。

原來當日韓彥在石城門處怒斬榮慶后,沒等來朱壽派出的援軍,到是被石城門附近嚇壞了的百姓,叫來了衙門官差。

雖說以韓彥如今的本事,要對付這些個普通官差可謂易如反掌。但他手刃榮慶乃是私怨,並不願傷及無辜。故而見官后只是乖乖束手,簡簡單單就被押往了應天府衙!

來到府衙后,審問韓彥的正是這位應天府尹周大人。周宏先是簡單詢問了幾句,見堂下犯人除了自己姓氏外,其它一概含糊其辭。再結合手下官差的彙報,及抓捕韓彥時的情形,當即將他判作行兇殺人的惡徒,關入大牢只待秋後問斬。

倒不是韓彥不想解釋,只因他受「常景案」牽連身背朝廷的海捕文書,憑著東廠的身份才暫時隱匿了下來。

所謂言多必失,自己身份既見不得光,面對朝廷官差就需更加小心謹慎。胡府之事韓彥打定主意不透露半字,相信朱壽和唐清幽等人不會放著自己不管。

不過算上那次在崇仁府衙,這已是韓彥第二次進到大牢。不過和上次相比,應天府的牢頭、獄卒倒是沒有為難韓彥,反而看他向的眼神有些畏縮。

思索片刻后韓彥明白過來,想來他們聽說了自己是當街行殺人的重犯,該是凶神惡煞之徒,故而不敢招惹。

至此韓彥不禁內心感嘆道:「當初在崇仁時自己僅受牽連入獄,可獄卒、牢頭見我是個文弱書生,不僅搜走了身上所有財物還百般欺辱!如今我在石城門處當街殺了人,這裡的看守反倒懼我。想來這世間最受欺負的都是與人為善的君子,殺人奪命的惡徒反倒被人敬怕!」

在大牢里韓彥一呆就是五天,到了第五天,連韓彥都開始有些擔憂唐清幽、朱壽他們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時,府尹周大人突然親自下到大獄來見他。

這位五日前還在堂上鐵面無私,怒叱韓彥目無王法,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的周大人。此刻卻滿臉賠笑,親自打開牢門將韓彥迎出,嘴上不住道:「哎呀!韓義士受苦了!」

「經本官核查,義士所殺之人乃是勾結倭寇的胡府賊人,韓兄弟此乃是為民除害!不僅無過,還應重賞啊。」周大人道。

「賞賜就免了吧。」韓彥走出監牢道:「胡家現在怎麼樣了?胡奎等人可被抓住?還有是朱壽讓你來的吧!他現又在何處?」

周宏聽韓彥直接說出朱壽的名諱面色微變,不過很快又收斂了表情道:「胡府上下都已被抄家,那胡奎跳出金陵后不知所蹤,聽說鎮遠侯顧大人已親自帶兵去捉拿!我說韓義士,五日前在府衙堂審之時,您為何不說明自己殺的是朝廷緝拿的逃犯?您若當時說明,咱們也不至於鬧出這番誤會。」

韓彥想了想道:「事涉朝廷辛密,塵埃落地前在下不便泄露。」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周宏連連點頭心道:「這人年紀輕輕,卻能替朝廷行此密事,莫不是東廠和錦衣衛的探子?」

想到這周宏更不敢得罪,連連告罪因自己失察致使韓彥受了幾日牢獄之苦。

再三謝絕後,韓彥最終沒有接納應天府的賞銀。與周大人於府衙門前辭別後,韓彥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西錦繡坊大街上,回想幾日來的經歷恍然若夢!

「從陪唐姑娘進胡府到現在,怕是已過去了六、七天,現想來在胡府的那幾日當真是九死一生!如今不僅活得了性命還手刃了榮慶,定是父親在天之靈保佑!」韓彥感嘆道:「且不知唐姑娘和朱壽現在如何,有沒有抓住胡奎那狗賊,特別是唐姑娘她的傷不知怎麼樣了。」

想到這韓彥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藍臻,他神態微窘心道:「自那天後我與臻姐姐已經好些日子沒見,接連幾日不見蹤影,且不知她會不會惱我。」

這時卻聽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道:「哎喲,笑得挺開心嘛!我還以為你吃了幾天牢飯該是一臉鬱悶,現在看來你在應天府大牢過得還不錯。」

韓彥聞言忙一抬頭,只見一個手拿摺扇身著青白綢衫的年輕公子和一位容貌清麗的藍衣女子一起,站在街角朝邊著自己招手。

正是朱壽與唐清幽二人!

「唐姑娘你的傷好了?」韓彥見到二人欣喜道,唐清幽對他亦是微微一笑道:「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韓彥鬆了口氣道

唐清幽小嘴微張,本待關心下韓彥在獄中的遭遇,卻聽朱壽笑嘻嘻道:「韓兄弟這番別的不說,口腹間定是受罪不少,咱就別在大街上磨唧了,到老地方去吧!」

三人來到烏衣巷,韓彥望著頭頂知味軒的牌匾不禁感嘆,幾日前就是在這,朱壽第一次宴請了自己。

現在想來,當初正是因唐清幽婉拒了朱壽的琵琶,以至朱大情種投湖相激!被韓彥救下后,這才讓其牽扯進二人的糾葛。

朱壽大大咧咧的坐下,一拍手掌道:「掌柜的!今日我兄弟出了班小爺高興,好酒好菜的儘管上!對了那什麼…菜…鱸魚,多上幾條讓我好兄弟吃個夠!」

「哎喲…幾位爺,你們稍等片刻,酒菜馬上就來!」掌柜收過朱壽拍在桌上的金元寶心花怒放,當即放下手中差事前去張羅。

很快小二就端上來一壺酒和幾盤菜肴,韓彥在應天府大牢這幾日,雖沒有被外人為難,但飲食居住卻和當初在崇仁縣大牢無甚差別。

牢獄里的飯食,自然在讓人難以下咽。故而韓彥一聞到酒菜的香味,就忍不住食指大動!

朱壽替他滿上酒道:「韓義士從見面起就對我不言一語,莫不是對兄弟有什麼不滿?」

「哪敢啊!」韓彥端起酒杯道:「若不是有您朱大公子,我哪能從府尹口中的兇徒,搖身一變成了義士。」

「可瞧你這話里話外,卻是半點聽不出滿意的地方。」朱壽給自己和唐清幽也斟上一杯酒道。

韓彥白了他一眼不再拐彎抹角道:「我只是好奇,為什麼花了整整五天,才讓我從應天府大牢里脫身?似乎有些不太符合你朱公子的能耐吧!」

朱壽不想韓彥竟是因此對自己有些怨懟,破天荒的面露尷尬道:「這…」

「這事怨我!」卻聽唐清幽面帶歉意道:「當天接到胡奎逃出金陵城的消息后,是我纏著朱公子帶上都督府的兵馬一同前去追拿,直至今日方才回城。」

朱壽攤手道:「當天在胡府你獨自去追胡奎后,我就派隨從軍士跟了上去,但那些人直至追出了清涼門外都沒見到你們的蹤影。」

「再後來我們就收到胡奎已出了應天去往寧波的消息,估計想從那借海路逃往倭國,於是和清幽馬不停蹄的追了過去!」朱壽解釋道:「且為了不驚擾到胡奎的同黨,我讓都督府封鎖了胡家的消息。所以衙門這直到一個時辰前,胡老爺都還是金陵豪商、織造郎中!」

「原來如此。」韓彥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對方的說辭,緊接著又問道:「那胡奎呢?你們可抓到那奸賊。」

當日追擊胡奎一行,韓彥的首要目標雖是榮慶,卻也沒想放過胡奎這等惡人!若不是被應天府的官差阻撓,解決完榮慶后韓彥本是打算接著追上胡奎,將其押解至唐清幽身前發落。

話剛問出不久,韓彥觀二人面色心中便猜出了大概。只見唐清幽俏臉微沉,朱壽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道:「那廝實在狡猾,他披星戴月連夜奔逃,終於還是趕在我們前面從寧波出了海!」

「若不是某人拖拖拉拉,一路上拉著人家左顧右盼,也不至於放跑了胡賊!」唐清幽冷哼道。

朱壽知她一直在為此生氣,只得打個哈哈道:「妳放心清幽,我已令顧仕隆率水師去海上搜捕,相信不久後會有好消息!」

「哼!希望如此。」唐清幽冷冷道,從語氣看顯然不抱什麼希望。需知大海茫茫,想抓到一艘出海的海船談何容易?

只聽韓彥道:「朱壽你究竟是什麼人?當初你在長春園拿到鎮遠侯府的請帖時,我還以為你是顧侯爺的後輩子侄,現在看來顯然是小瞧你了。」

「我若對顧仕隆執晚輩禮,那老油子怕是要嚇得站不起身來!」朱壽心想,嘴上確故作神秘的笑道:「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韓彥凝思片刻后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出個大概,能讓堂堂鎮遠侯都唯命是從,莫外乎位階更高的京城勛貴。」

「哈哈!」朱壽朗聲一笑道:「他是鎮遠侯我是鎮國公,我的爵位比他高,他自然要聽我的話。」

韓彥心道果然如此,卻聽唐清幽皺眉道:「大明朝獲封國公之位的,除了幾位開國元勛外,就是靖難之役追隨太宗皇帝的那幾位重臣,這當中從沒聽說過什麼鎮國公。」

朱壽一展摺扇笑嘻嘻道:「我這國公是皇帝新封的。」

「當今聖上嗎?原來如此,那到不奇怪了。」唐清幽聞言撇撇嘴道。

韓彥則是雙目一亮道:「朱兄弟竟是天子近臣!」

「近臣什麼…用百姓的話說,我跟他好得穿一條褲子。」朱壽呵呵一笑,轉頭看向唐清幽道:「清幽妳剛才說『不奇怪』是什麼意思?」

「國公之位何等尊貴,即便太祖、太宗皇帝在位時,非不世之功亦不可得!你年紀輕輕就獲封如此尊位,除了當今那位行事荒唐的聖上外,還有誰能幹出?」唐清幽滿不在意道。

「行事荒唐?」朱壽瞪大了雙眼,彷彿聽到什麼難以置信之事。

「唐姑娘!」韓彥小心翼翼道:「此等大不敬之語,還請慎言!」

「不過…」他接著話鋒一轉望向朱壽道:「兄弟你既受天子厚恩,更應規勸陛下親賢遠佞,以社稷江山為重!」

「你也覺得現在的皇帝荒唐?」朱壽看向韓彥,眼中竟流露出些許委屈之意。

韓彥雖覺奇怪,但仍自實話實說道:「雖處江湖之遠,在下卻仍聽聞過一些關於當今聖…」

話音未落,韓彥身後哐啷一響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韓彥尋聲望去,見是一個醉酒的文士,打翻了自己桌上的酒壺。

韓彥不在意的笑了笑正待回頭,卻聽坐在自己正對面的唐清幽訝然道:「邵先生您怎麼在此?」

韓彥定睛一看,只見那文士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儒衫,如爛泥般癱在桌面上,正是有過數面之緣的邵廣元!

這位『醉書生』一開始身份是蕭重雲請來的護衛,蕭家之主離開后,不知怎麼地又開始留在朱壽身邊。韓彥記得蕭大哥說過,這邵先生師出名門是個了不得的高手。他也親眼見過其以笛聲對抗紅衣女郎的天魔舞,手段的確高明。

「不過眼下這位邵先生,就像位普普通通的落魄文士,可實在沒有一點高手風範。」韓彥心道。

聽見唐清幽的呼喊,邵廣元只是迷迷糊糊抬了抬雙眼,接著又蒙頭大睡起來!

「看來咱們這邵解元,今晚又要伴著杜康入夢了。」韓彥搖了搖頭道。

「別管他。」朱壽招呼唐、韓二人坐下,看也不看身後的醉書生道:「這人跟著我來的,沒辦法老張前段時間消耗了不少元氣,只得讓這幫跟屁蟲過來了。」

「邵先生他們也是來保護你的?」唐清幽眯眼看向朱壽,眼中似有些不信。

「呵…我還不稀罕這幫傢伙跟著呢!」朱壽滿臉不屑道。

韓彥則是從其口中聽到張永元氣大傷的消息,心道:「那賈老頭果然厲害,連張前輩對付他都耗費了不少心力,當初在朝天宮若是硬闖我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這韓彥對朱壽道:「朱兄弟張前輩的傷勢可好?幾日前若非前輩力阻強敵,小子絕無可能追上那幫奸賊!」

「放心老張身子骨硬朗得很,若不是我答應了讓那姓邵的跟著,他此番定會跟來。」朱壽笑道。

當日張永與賈翁一戰,為求速勝兵行險招。以多年精修的「太陰真煞」注入對方罩門,雖最終克敵制勝,卻也著實消耗了不少內力。

近幾日張永一直在調養生息,好在還有邵廣元能替其護衛朱壽,否則哪怕以死相諫,他也要立馬拉上主子回京。

韓彥本想向張永當面致謝,從朱壽口中得知其在靜養后,便決定不再打擾。

「好了不談這些瑣事了…」朱壽端起酒杯笑呵呵道:「咱們這回懲奸除惡,替百姓幹了件大好事,可得好好慶祝一番!」

韓彥、唐清幽並未端起酒杯,二人對望一眼神色古怪,卻聽唐清幽道:「我說朱大公子,從頭到尾好像只有我和韓彥在胡府出生入死?怎麼到了論功行賞時,您就把自己給了摘進來,臉皮子未免太厚了吧。」

「非也非也!」朱壽一展摺扇道:「清幽妳且有所不知,本公子雖未入局,可局中一切盡在本公子掌握。所謂『運籌帷幄間,決勝千裡外!』為將者若事事躬親,那與普通的小卒、兵頭有何區別?」

「合著你是將軍,咱就只能是小卒唄!」韓彥心道,不過他並不計較。知道朱壽本意不壞,只是不想在唐清幽前丟了面子!

可唐清幽卻是半點不慣著,只見她杏眼微睜輕哼道:「你少貧嘴,什麼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我看你就是動了動嘴皮子,下面自然有人替你辦好。」

「嗯!妳說的不錯,本公子就是這麼招人待見,多著是人搶著替我辦事。」朱壽得意洋洋,彷彿唐清幽先前那話在誇他一般。

韓彥看著兩人鬥嘴無奈的搖頭,內心卻覺得朱壽這人雖有些喜好浮誇,但話也並非全然無理。此番若沒他相助,僅憑自己和唐清幽,決然不可能將胡奎抄家問罪。

忽聽朱壽一拍手道:「前段時日里我在茶館里聽評話,那說書的老頭兒曾提過什麼『風塵三俠』的故事有趣得緊,連衛國公李靖都在其中。今日咱們三人亦是有緣,不如學故事裡般義結金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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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江湖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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