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無為無不為

「道長！」

這時，鄭涵等人匆匆趕來，唐平追捕母蟲的速度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竄沒影了。

他們總算尾隨而至。

不過，場中景象，卻讓幾人錯愕。

二十多名的精銳開荒者出現，似乎還與道士發生了些許不快。

馮佳佳表情微變，他看到這批陌生的面孔，佩戴的勳章最低都是3級，還有4、5級的…這種等級的開荒者，對他們新人來說，可都是目前難以比肩的存在。

麻子哥已經將靈氣吸收完畢，一臉舒暢，待看到鄭涵時，忽然笑了：「銀狐的鄭涵…這道士是你們的人？」

「群英堂麻老二？」

鄭涵望見前者，目光一凝。

二人彼此顯然認識…

畢竟都是英雄城內的團體勢力，只是…鄭涵所在的銀狐，沒法與群英堂相提並論，一來是群英堂的成員數量過百，二來，其組織中的開荒者，大多都在4、5級。

銀狐只有一個5級的開荒者，就是鄭涵的團長。

而群英堂有十多位…

「怎麼了？」

鄭涵盯了唐平一眼，沉聲道。

「還怎麼了？你的人，衝撞了我們麻子哥，明白嗎？！」一個馬仔面色張狂的叫囂著，一開始還以為道士頗有背景，一個1級開荒者能深入到母蟲領地，還僥倖殺了變種，沒準有什麼說法…但現在見到，道士的隊友只是一群新手，這幫人也就徹底放鬆了警惕。

有人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言語間，反倒成了唐平搶奪他們獵物，壞了規矩。

「你們…」

然既，誰也不是傻子，張野幾人一聽，就明白是對方在狗仗人勢，搶了道長的成果。

馮佳佳有些不忿的想要發聲，被一旁的瘦子給拉住，「別參與，這些人不是我們能得罪的，群英堂在工會的勢力不小…要是被盯上，可以隨意拿捏我們這種菜鳥。」

「我也聽說了，這夥人名聲極差，在野外或閉環，經常搶其他人的戰利品…據傳，還有人被他們暗地裡給宰了，每個人手上都有人命。」

張野輕聲嘆氣。

「麻老二…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

隊伍里，就鄭涵擁有一點勢力背景，也與麻老二能說得上話。

她瞧著鎮定自若的道士，心中打鼓…她怕唐平發飆。

她希望通過交涉，讓麻老二讓利，補償唐平，興許能挽救局勢，否則…一旦鬧大，就麻煩了。

「靈氣你吸收了…這母蟲的屍體我們帶走，還有領地內的蟲卵樣本，由我們率先提交給工會。」

鄭涵說道。

「女人…咱們不過就是見了幾次面，你以為我跟你很熟？！嗯？」

哪想，麻子哥忽然一聲譏笑：「麻老二也是你叫的？就算你團長岳志祥，見了我，也要敬三分……」

鄭涵神色一僵。

「趁我沒發火之前，帶著你的人滾！」

麻老二直言不諱的罵道。

見鄭涵似乎還想說話，他面容冷酷：「給你們一分鐘，消失在我眼前，不然，就都別走了。」

要不是看在岳志祥的面子上，他已經懶得廢話，直接下殺手了。

此言一出，鄭涵和幾個新人勃然色變。

這才是現實。

開荒者之間，並非和和睦睦的友好相處，在人類城邦內，有協會等官方機構監督，無法大打出手。但在城外，覺醒者之間廝殺，是常有的事兒。

為什麼要組建、加入勢力？

就是為了能夠得到團體的庇護。

像鄭涵所在的銀狐，她如果被殺，按規矩，銀狐會為她報仇…

很少有人會單打獨鬥。

單說英雄城一個人類據點，城內的勢力就極為錯綜複雜。

觀鄭涵等人害怕的表情，一群人聲色厲茬的跟著獰笑…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他們對這一套流程，駕輕就熟。

「小五…」

倏忽，唐平喊了一句。

「道長…」

小五還在打著遊戲機，彷彿一點都察覺不到眼前緊張的氛圍，走了上來。

「本來是你的靈氣，但被搶了，怎麼辦？」

唐平笑呵呵的瞅著男孩。

「那就搶回來唄！」

小五揚起腦袋，天真的眨著眼睛。

「可是靈氣已經沒了…」唐平樂了。

「那怎麼辦啊？」

小五撅著嘴巴。

「我有一個辦法。」

唐平拿手指點了點，「人也是天地生靈的一種，殺了他們，也會有靈氣浮現…誰搶的，你殺了他就好。」

話一出口，一旁的鄭涵瞳孔縮如針眼…她知道，完了！

道士明明是在如沐春風，輕鬆寫意的說著…但這句話，卻讓鄭涵如墜冰窖。

「道長，我能殺人？」

小五的臉蛋有些吃驚。

「能被稱之為人者，要先有人心，空有皮囊，卻品行敗壞，無惡不作…與邪祟無異，你這不叫殺人，叫為民除害。」唐平用一種長輩的口吻教導著。

「我明白了！」

小五擠出小酒窩，眼睛一亮。

「呦呵！還真有不怕死的……」一名3級開荒者見唐平無視他人，在那信口雌黃，頓時來了脾氣，就要舉起手槍對準道士的腦門。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憑空移位…眼前濺起大片炙熱滾燙的血水。

視野發黑，連扣動扳機的手指，都沒了力氣。

「閉上眼睛。」

唐平回首，對幾個隊友說著。

鄭涵等人下意識的閉合眼帘照做。

心臟狂跳！

預感到，要出大事了！

砰砰砰！

「啊！」

「這是…什麼…」

「救命！」

「不要！！」

一片漆黑的視野里，張野的耳畔響起凄厲的哀嚎和慘叫，彷彿對方一行人見到了無比恐怖的場景和畫面，張野甚至能感受到血水飛濺到衣服和臉頰上，但他不敢睜眼去看。

其他人也是如此。

就見林間，裹住小五手腳的布衫碎開，無數根須化成凌厲的長鞭，在二十餘人中瘋狂抽打。

一時間，殘肢斷臂橫飛。

抽擊的速度之快，讓開荒者們始料未及。

還有人下意識的在開槍，但剛射齣子彈，就被鞭影打飛…也有人施展能力，進行反抗或遁逃，均無濟於事。

所有手段在堅硬可怕的根須觸及下，都是一碰就碎。

而且，他們逃跑的速度再快，也趕不上延長的一道道索命黑影……

唐平站在一邊，淡漠的注視著這一切。

場地內，猶如突然被一股龍捲風席捲，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後不到一分鐘，就恢復了平靜。

麻老二被一條根須如鎖鏈般勒住全身，雙腳離地一米，舉到了半空。

此人的能力，似乎與影子有關，剛才半截身子都鑽進了陰影中，卻被小五眼疾手快的給揪了出來。

麻老二嘗試掙扎，胡亂蹬腿，但他的動作越激烈，身上勒住的莖條就越是收縮，致使他兩條手臂當即折斷，並進一步擠壓到他的胸腹腔，讓其難以呼吸。

「道長…就是他吧。」

小五將其餘根莖收回，盯著亡魂大冒的男人。

「嗯。」

唐平微微一笑。

漫步上前……

「不…前輩…道長，我錯了…我不該搶你的靈氣，我…我補償，我補償你…十倍、百倍！」

觀道士靠近，麻老二駭然失聲。

他瞥著不遠處的小男孩，嘴唇顫抖…這是人？！

一直以來，他搶奪別人物品，已經習慣了。

大黑暗時代過去后，雖然人類秩序恢復，但道德和底線卻降得更低了，因為覺醒者的出現，外加靈氣復甦，讓人類更為崇尚至高的實力…也就使得許多人和社會風氣，潛移默化的發生了改變。

誰的拳頭大誰就好使…禮義廉恥？那是什麼狗屁，能當飯吃嗎？

別的不說，就談英雄城內，每天發生的混亂，都數不勝數。

人們享受著力量帶來的快感…

「噓，安靜。」

唐平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一臉和善。

麻老二面無血色，戰戰兢兢。

「能問你一件事嗎？」唐平輕笑著。

前者不敢應聲。

「你殺人，更多的…不是為了所謂的優越感或不勞而獲的事物吧？單純只是為了…靈氣，對嗎？相比較閉環的異獸或變種，同胞知根知底，更好屠戮…甚至不用為此冒什麼風險，只要動動腦子即可…你這5級勳章，其中有多大的水分，是通過殘忍殺害同族來達成的？能告訴我嗎？」

唐平問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幫人以麻老二聚首，在唐平眼中，都是下三濫。

「我…我…我…」

麻子哥磕磕巴巴，難以回答。

道士的眼神，似一把利劍，能直穿人心…

「又不是我一個這麼做的，大家都這麼做…都是為了往上爬。」憋了半天，麻老二答著。

「嗯…我能理解你…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沒辦法苟同，這是你的生存之道。」唐平摸了摸下巴，輕輕頷首，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殺人，那應該也已經早就做好被人殺的準備了吧？」

「……」

麻子哥一呆。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唐平見他臉色，啞然一笑。

「殺了。」

隨即，吐出兩個字。

「不！！！」

根莖收縮，男人血肉赫然炸裂，死無全屍。

「你在這裡把靈氣吸收了，我帶他們先走。」唐平吩咐道。

「是。」

小五乖乖點頭。

聽到道士走來的腳步聲，馮佳佳幾人渾身緊繃，哪怕仍閉著眼睛，臉龐也露有恐懼。

特別是當唐平伸手抓住瘦子的肩膀時，後者一陣驚顫。

雖然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但幾人心裡清楚。

唐平見狀，莞爾一笑。

他明白，從這一刻開始，自己在幾人內心的形象，就發生了改變…不再是那個平易近人，溫文爾雅的道士了，興許與麻老二並無差別。

他在二爺爺留下的書本里，看到過一句話，道家講究『無為無不為』，只要過得去自己這道心門，凡事順其自然就好了。

「不要睜眼，轉過身…抓住我的手，我牽著你們離開。」

唐平整理了一下隊形，讓幾人勾肩搭背，站在一起，他則在前帶路。

此時若睜眼觀望，這一地的碎屍，必然會嚇到他們。

甚至造成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鄭涵這種老手倒是無所謂，但對於幾個新人而言，經歷這一步，完全沒有必要。

就這樣…一行人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