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講故事
陳銳不著痕迹的用鞋跟把化成灰灰的紙屑捻入土裡。
他優雅地站起來說道，「你才尿炕！」
孫寧努力瞪大他的小眼睛說道，「你才尿炕！」
陳銳童心忽起，「反彈！」
孫寧道，「反彈反彈！」
陳銳道，「反彈反彈你的反彈！」
周圍路過的小學生們，一臉嫌棄。
這種反彈遊戲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太幼稚了。
但陳銳覺得剛剛好。
他和孫寧繼續鬥嘴了幾百米，學校新建成的教學樓越來越近，就要到樓根底下的時候，他突然說道。
「孫寧，自己寫完作業的感覺怎麼樣？」
孫寧笑了笑，「作業？我孫寧什麼時候沒寫完作業過？」
陳銳說道，「那我以後不幫助你學習了。」
他說完就往前走。
他身後的孫寧呆了呆，停駐了腳步過了幾秒才猛然追上來，「陳銳……銳哥……你你你……我我我……」
陳銳等他支支吾吾了小半分鐘，回頭什麼也沒說，但伸出了手掌。
孫寧猶豫了一下，從兜里掏出了五毛錢，放在了陳銳的手心裡。
陳銳這才開口問道，「自己親手寫完作業的感覺，是不是和我幫你不一樣。是不是覺得有自信了，是不是覺得理直氣壯了？」
「理啥？」孫寧沒聽明白。
「沒啥。」陳銳說道，「你想不想下周周考也考個雙百，挺起胸膛把卷子拿回家給自己家長簽字。」m.
「我？雙百？」孫寧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陳銳繼續道，「你想不想你爸媽給你十塊錢當獎勵，你想不看和曲瑩一起玩？」
孫寧幻想著自己懷揣十塊錢巨款，在學校里橫著走的場面，。
至於……曲瑩……
他忽然臉紅了，「她……她喜歡學習好的孩子，她媽媽說不讓她和壞孩子一起玩？」
「那你就考一個好成績。」
「可我不會啊……老師講的我聽不懂啊……我也想好好學習……」
孫寧的頭越來越低。
他小聲嘟囔道，「我爸說我要是還不好好學習，就讓我小學畢業和他一起賣魚。我才不喜歡賣魚……又腥又臭……」
「好了好了。」陳銳打斷了孫寧的哀怨，他拍了拍孫寧的肩膀，「小孫，你放心，有我在我讓你下周周考就能考雙百。」
孫寧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眼中寫滿了「不可能」。
陳銳說道，「我能考雙百不？」
孫寧點點頭。
陳銳又說道，「我昨天教你寫作業的時候，你都寫上沒？」
孫寧又點點頭。
「你看，我能考雙百，我又教你了，你也會了。那你下周語文數學就都能考一百分。」
孫寧聽得暈暈乎乎的。
「是這樣嗎？」他問道。
陳銳挺直腰桿，一副「聽我准沒錯」的表情，他說道，「聽我的，沒錯噠！」
孫寧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勁兒，但想到考雙百以後懷揣十元巨款和曲瑩一起玩的幸福生活，他點點頭就答應了。
陳銳見自己的忽悠初步成功，也點了點頭。
他走進了學校，進入了自己班級。
小小的課桌塗著紅色的漆，桌面和桌身用的都是楊木這種軟木，不墊點東西，哪怕用鉛筆寫字，都會一不小心戳個洞。
椅子也是很多人力薦的「榫卯」結構，剛做好的時候可能四平八穩。
現在的話，陳銳坐上去稍微一動都有些搖晃。
晨讀時間。
一屋子的小孩搖頭晃腦的讀課文。
下課的時候，課間休息的時候，陳銳拿著課本就去找孫寧化療。
世界上最難的是寫童話。
想把故事講的讓小孩子也能聽懂，還讓孩子覺得有趣很難很難。
陳銳從《小蝌蚪找媽媽》開始，到《七色鹿》，再到《警長奶牛貓》，再到《四驅兄弟》、《光能使者》……
他把數學和語文課本里的知識，揉入了這些故事裡。
一開始的時候，只有孫寧在聽。
再後來孫寧的同桌在聽，再後來孫寧的前後桌下課也不走了。
再到後來，老師宣布下課以後，小孩們都不從椅子上下來，讓陳銳上講台去講。
陳銳怎麼會去講台上去講，他只拿了孫寧的錢，自然要給孫寧辦事。
他坐在孫寧的桌子上，看著孫寧原本迷茫的眼睛一點點變得明亮。
他知道，成了。
僅僅只用一天課間的時間，孫寧竟然發現自己上課的時候，能聽懂老師講什麼了。
他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
「這麼神嗎？」
就是這麼神。
陳銳上課的時候，不光把那節課的課本從頭到尾刷完，也時不時關注一下孫寧的狀態。
他見孫寧上課的時候，像是一條毛毛蟲一樣蛄蛹來蛄蛹去的幅度越來越小，陳銳就知道自己講的「故事」起效果了。
這是金牌教培的招牌技能。
也是說服家長花錢買課的制勝妙手。
在那個教培還能光明正大上課的年代，許多黑心教培機構，專門高價找陳銳這樣的金牌教培。
他們單節課支付的錢很高，但只買一兩節課。
只在一開始試聽課的時候請他過去。
等家長們覺得這個教培機構靠譜，教培老師有料，掏錢買課之後，教培機構就會立即把金牌教培換成隨便哪抓來的學生。
那段時間，也是陳銳收入的巔峰期。
那時他甚至能掏得起相親對象要的彩禮。
只可惜……
「唉……」陳銳心裡嘆了口氣。
他連續輔導孫寧幾天，做了幾次測試，發現他水平提高了不少后，有八成概率能把周測考到雙百分后，他才有經歷關注起了課間聽他講故事的同學們。
他之所以在教室里講，也不阻止別人聽，可不是因為他「大度」，而是因為這一個個都是潛在的客戶啊。
他們現在不會付費，不代表他們以後不會。
等他們看到孫寧的成績。
陳銳露出了笑容。
他每日的收入，可就不止五毛，至少膨脹十倍。
若是他把全班同學都發展成他的下線，每人每天五毛錢，他一個月的收入比他爸一個月的都高。
周五。
下午。
放學前最後的兩節課。
周考開始。
除了班主任在監考外，其他任課老師都在教室內。
陳銳班級的任課教師，聊天的時候，不小心就聊到了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