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難伺候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是做朋友，卻一點也不坦率。

陳夕望向坐在對面的蔣薇，她毫無形象的癱在椅子上打著飽嗝，老大叔對此頗感無奈。

嘴上說著不行，筷子一點兒也不慢，桌子上的酸菜魚大半都進了她肚子。那一碟陪襯的素菜顯得有點多餘，陳夕都替它感到惋惜。

這樣挑食肯定不好，老大叔眼皮跳了跳。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說教的衝動。

說是說不過的，不如當作什麼都沒看見，省心。

蔣薇坐了會揉著肚子消消食后，自覺的收拾起了碗筷。幾天的相處下來，兩人已經分工明確。

吃飽了就有種很想抽一根的衝動，可這幾天溫度驟降的厲害，出門還得加件外套不然架不住夜裡風大，麻煩。

穿著家居服的蔣薇踩著毛絨拖鞋又從廚房出來抹桌子了，繞著圈的她揮了揮手驅趕著礙事的老大叔。

陳夕挪動著椅子坐到了一邊，悄悄觀察著她。

可能是終於吃到心心念的了，蔣薇此刻心情不錯，腦後紮起的馬尾跟著一翹一翹的。

她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藍牙小音箱架在了微波爐上，放著的都是些當年膾炙人口的歌，只是現在都得在懷舊，回憶，經典曲目這樣的歌單里才能找到，有些令人唏噓。

少女一絲不苟的認真擼著袖子，嘩啦啦的水流聲伴著清洗碗碟的喏吱聲，連音樂也遮掩不住其中的韻味。

「你老看著我幹嘛？」背對著他的蔣薇像是覺醒了某種感知。

「啊？我就坐坐而已。」心虛的陳夕還是從椅子上挪開了步子，剛剛是有點失態了。

老大叔捧著水杯安逸的躺到了沙發上，打開了電視，也不挑，剛巧晚間新聞正在放著。

一家製造業的巨頭宣稱將全面採用更環保的新型材料來投入生產。新能源，人工智慧，生物醫療等新興行業一片欣欣向榮，及又一自然保護區內發現了野生瀕危動物活動的痕迹。

國外形式依舊水深火熱中，該打仗的打仗，該遊行示威的遊行，該偷石油的偷石油。

蔣薇安靜的坐在了他身邊，雙手搭在膝蓋上陪著他一起看著新聞。

陳夕把遙控器遞了過去。

「…你不看新聞了嗎？」

「隨便看看的，平時也沒那習慣。」

蔣薇抿了下嘴，還是接過了遙控器，按了幾下直到地方台的調解專欄。

少女重新調整了下坐姿，翹起二郎腿，腳尖勾起一隻拖鞋，舒舒服服的看著屏幕里的婆婆聲淚俱下的控訴著兒媳的刁蠻和兒子的不作為。

陳夕：「…」

就無語，果然是個老阿姨來著，正常少女怎麼可能會喜歡看這些家長里短的破事呢？

「嘶！你突然掐我幹嘛啊！」老大叔惱怒道，這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怎麼還無緣無故的動起手來了。

「我感覺你剛剛罵我了。」有理有據的蔣薇靠著沙發錚錚有詞道。

真邪乎。

這期節目前搖太長了，這婆婆都哭了快二十分鐘還沒見著另幾個正主，來不及等到反轉的老大叔還是站起來準備去洗澡。

徘徊在晾衣架旁的老大叔懷疑著自己的記憶力。

「你的…衣服晾乾了，我都疊起來了，放在旁邊衣櫥最下面那一格。」盯著電視的蔣薇說著耳根都燙起來了，幸好他看不見。

「…謝謝。」陳夕撓著腦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找到了貼身衣物的陳夕將其抱在懷裡，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逃也似的躲進了衛生間。

打開了花灑，心仍砰砰亂跳著。

這很不對勁啊。

彷彿不受控制一般，此時的蔣薇不斷的向著記憶之中的那個她靠攏，那一段青澀又美好的時光將不僅僅只是段被塵封起的回憶。它…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直到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了兩人重逢之際，坐在台階上抱著膝蓋將頭深埋在懷裡的蔣薇…陳夕這才清醒了過去。

她真真切切的回到了十八歲，在一切最糟糕的時候。

她必然有著自己想去實現的目標，陳夕不想成為那道枷鎖。畢竟重返青春這樣的事情，大概率不可能會再發生一次了。

而且這又不是光靠想想就能得到的事情，那太不切實際了。

該是來當作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來相處，這樣對彼此都平等。

想通了的老大叔哼著歌。人生中絕大多數的煩惱都來自於求而不得。豁達點，凡事順其自然便能比旁人更輕易的獲得滿足感，畢竟知足者常樂嘛。

這期節目鋪墊了這麼久終於迎來了高潮，記者的話筒已經懟到了之前一直避而不見的兒媳婦嘴旁，正是這種節目最有樂子的時候。蔣薇卻不自覺的總是瞟向衛生間的方向。

他洗個澡為什麼要用這麼久？皺眉。

糾結這樣的問題有點蠢，也壓根猜不出來個所以然來，但就是覺得他心裡肯定有鬼。

水流聲停歇，少女連忙正襟危坐好，支愣起耳朵等了半天才聽到推動拉門的聲音。

「你，這是要去哪？」蔣薇看著穿戴整齊還套上外套的陳夕很是詫異。

「我…」摸著鼻子的陳夕瞟見了垃圾簍。

「…出門倒個垃圾。」

肯定是去抽煙。蔣薇下意識的眉頭擰了起來，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越界了，只得悶悶的點了點頭選擇相信他的鬼話。

心裡確實有鬼的陳夕不敢亂看，拎著垃圾簍推開了門。

陳夕倒完垃圾后，手在身上一陣摸索，兜里翻了半天也沒找著火。望著廚房燈還亮著在的自家嘆了口氣，抽了抽鼻子緊了下身上外套向小區門口走去。

夜色如墨，這個點吃飽飯遛彎的人也早回家了，寂靜的小區路上偶爾進來幾輛汽車，被遠光燈晃的眼疼，那司機也許見前面人用手遮臉，連忙停止了這一不文明行為。

晃到最近的一家小超市買了打火機后，陳夕見隔壁奶茶店生意不錯，想了下，抱著膀子排在幾個外賣小哥身後。

一對年輕情侶指著飲品單嘀嘀咕咕半天，看起來挺老實的男孩子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麼，被氣惱的小姑娘擰了下胳膊哇哇鬼叫。

年輕還真好。

買來的打火機沒用上，拎著兩杯奶茶進屋的陳夕見蔣薇已經洗好澡了，俏生生的少女正站在鏡子前吹著濕漉漉的長發。

「芝士葡萄，給你放桌子上了啊。」陳夕買的時候也沒問過她的意見，但她現在畢竟是個年輕女生嘛。想來應該不會拒絕甜品，也不可能那麼快就有著節食之類奇奇怪怪的想法吧。

抓著吹風機的蔣薇還沒回話，陳夕已經進了自己的卧室。

小姑娘照著鏡子的自己，總算搞明白這個傢伙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又是做好吃的，又是買奶茶，肯定是嫉妒她現在年輕有活力，想用這些來誘惑她，害她長胖還冒痘。

沒錯！就是這樣！蔣薇兇巴巴的握了握自己的小拳頭。

還真是一個壞心眼的臭大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