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認真的合作者
看著身上慘烈,表情淡然的阿波羅,咖啡廳里的眾人有些獃滯。阿波羅看了眼無人的餐台,走過去拿了一瓶可樂,然後直接在墨丘利旁邊坐下。看著大家的表情,阿波羅用牙咬開蓋子之後說:「別擔心,我開車過來的,沒什麼人看到我這副模樣。」他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你們之前聊到哪了?」
「呃……墨丘利昨天晚上遭遇了襲擊,從入侵者身上爆出了個這玩意兒」看著雲淡風輕的阿波羅,哈迪斯心裡想著『有點帥啊』,手指向黛安娜手裡的黑石,簡單地介紹了之前聊的內容。
「爆?」對於哈迪斯的奇怪用詞,阿波羅沒太在意,從兜里掏出了自己手上那塊二合一的石頭,丟在了桌面上,「看樣子我的運氣更好一些,有三個傢伙偷襲了我,兩個在這兒,還一個在我的後車廂里。」他指了指停在店門口的六座雪佛蘭F.B.,「不過從昨晚到現在,那傢伙一直處在昏迷之中,也許你們誰有辦法讓他開口回答一些問題。」
黛安娜,另一隻手拿起那塊稍大一圈的黑石,除了形狀的些許差異之外,似乎沒什麼不同。「小心,這些黑石頭似乎會彼此相融,我就是把兩塊放在一起才變成這塊大的,不過似乎並不怎麼成比例。」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昨晚自己觀察到的現象。
黛安娜一手一塊,將它們分別放在桌上,看向阿波羅胸口的傷口,說:「這東西可能是某種物質結晶,而非單純的異化礦石。比起這個,需要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和左手嘛?它們看起來不太妙。」
阿波羅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黛安娜,點了點頭:「那再好不過了,如果你能讓這玩意兒派上用場的話就更棒了。」他晃了晃耷拉在胸前的左臂。黛安娜將皮箱抬上另一個桌面,打開箱子翻找起東西來。阿瑞斯和哈迪斯伸著脖子想看看黛安娜的這個幾乎不離身的皮箱里都是些什麼寶貝,墨丘利和阿波羅一個盯著手中的報紙,一個看向桌子上的黑石,拉斐爾有些看不下去兩個同伴過於露骨的動作,扯了扯兩個人的衣角,小聲說道:「盯著一位女士的行李箱看有些太失禮了。」兩個人則是一邊嘀咕著「看兩眼又沒什麼損失。」「我只是好奇神秘學者的箱子里會不會有怪東西而已。」一邊失望地坐了下來。
黛安娜的箱子里確實沒什麼特別奇怪的東西,被隔開的上下兩部分箱子中,上邊部分捆紮著十數件衣物,其中有一些疊放的並不算整齊,應該是換下來的;下邊部分則是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布包和瓶瓶罐罐,還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工具一樣的東西。隨著黛安娜打開箱子,淡淡的藥草味從箱子中飄了出來。
拿出一個玻璃瓶、一個竹筒還有一副醫用手套的黛安娜合上箱子,瞪了一眼裝作無事發生的阿瑞斯和哈迪斯,走到了阿波羅面前。她示意阿波羅解開上衣,一邊戴上手套一邊表情嚴肅地詢問阿波羅:「你最近幾個月有對貓做過什麼壞事嗎?傷害、丟棄或是殺害之類的。」阿波羅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然後說肯定地回答:「我不記得我做過任何對貓有害的事情。」
點了點頭,已經在阿波羅回想的時間裡拆掉他手上纏的有些凌亂的繃帶的黛安娜,擰開似乎裝著酒精一類的消毒液體的玻璃瓶,傾倒了一些在手上,幫阿波羅清理起手臂和胸口的創面。看著面不改色但是冷汗直流的阿波羅,哈迪斯有些感同身受地說:「沒事兒,大家都是自己人,
疼出聲也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旁邊阿瑞斯則注意到,在黛安娜『返璞歸真』的手法下,有幾處原本已經結痂的地方也開始滲出了鮮血,他在猶豫要不要提醒一下黛安娜可以放輕鬆點的時候,黛安娜暫時放過了阿波羅。
她將玻璃瓶放回桌面,打開竹筒,用一片竹篾從筒中刮出一些黏稠的墨綠色藥膏,對阿波羅說:「這東西刺激性可能會有點,你的肌肉結構和普通人好像不太一樣,可能會弄疼你,忍不住的話可以出聲但不要亂動,這玩意兒很貴的,我不想浪費。」
阿波羅有些發白的嘴唇里吐出了半句:「我知……」,後半句就隨著黛安娜上藥的動作憋了回去。學過一些醫學知識的阿瑞斯,原本還在懷疑是不是神秘學者的身體構造比較特殊,但是看到一旁面色古怪的墨丘利后,他意識到,比較特殊的可能只是黛安娜而已。
上藥的過程要短不少,黛安娜將竹篾的前段掐斷,然後把剩下的部分放回竹筒后,摘下了醫用手套。她的左手托著阿波羅的前臂,右手放在那個嚴重的貫穿傷口上,口中誦念起含糊不清的咒語。一旁的阿瑞斯三人豎起耳朵,想要聽得真切一點,對面的墨丘利則喝了口咖啡,慢慢悠悠地說:「不用白費力氣了,單純的知道咒語沒有太大的意義,你們還需要知道具體的音節還有魔力輸送的節點,以及可能存在的前置儀式。施法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起了個頭,墨丘利放下咖啡杯,繼續補充道:「一般來說,法術擁有三個要素施法單位、犧牲還有受術目標。咒語或者施法手勢的作用一般也只不過是為了施法者作為施法單位時,更容易集中自己的精神而已。理論上來說,只要你的專註度足夠,咒語、手勢甚至是一部分儀式步驟,都可以省略掉。不過有些時候咒語會成為犧牲的一部分,比如一些歌詠類的法術。在這些法術中,詠唱的咒語是作為愉悅神祇的犧牲,唱得不好可能還會被神怒懲戒。」
「只是好奇一下而已。」拉斐爾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不過不是探向那邊的腦袋還是出賣了他的想法,另外兩人則完全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墨丘利的話上。
搖著頭,明白每個神秘學者都有這樣一段時間的墨丘利看向已經誦念結束的黛安娜,他注意到咒語中提及了一位名為『芭絲緹特』的神祇,而據他自己所知,這位的恩賜法術往往只有祂的神官才會知曉,不過考慮到這位大小姐背後的老師,墨丘利又有些釋然,學派的傳承的確讓人羨慕。
隨著魔力的湧現,在場的眾人似乎都聽到了似有若無的鈴鼓聲響,作為受術者的阿波羅所聽到的則更加真切,他隱約的看到自己面前似乎出現了一張虛無的面容,那似乎是一張極度人性化的面孔,卻有著如同黑豹一樣的樣貌,在於那雙紅寶石一樣迷人的雙眼對視的過程中,阿波羅覺得自己內心所有的想法都無法在這位面前隱藏。
那怪異卻美麗的面容很快消失不見,而因為黛安娜粗暴手法一直疼痛不止的傷口卻傳來了絲絲涼爽的感覺。他低下頭,那些墨綠色的藥膏正在迅速融入傷口,露出已經變得有些粉嫩的血肉。
黛安娜確認了阿波羅胸口和手臂的傷口都已經開始癒合,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將玻璃瓶和竹筒收進皮箱,頭也不回的和阿波羅說:「創面初步痊癒了,完全恢復差不多要四五個小時的時間,這期間里你最好不要做太劇烈的運動。」
阿波羅道了聲謝,阿瑞斯三人「你好厲害」的眼神中,黛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回去。看完治療過程,墨丘利若有所思的問到:「你的老師似乎不是一名醫生吧?」
黛安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點頭回答:「沒錯,確實不是。」
墨丘利臉色古怪的問:「那你平時都是用什麼練手的?」
「屍體還有標本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黛安娜還是有些不解。
「沒什麼……」墨丘利暗下決心,哪怕隊伍里有位技術「不錯」的醫生,自己還是要和往常一樣小心,不,是要加倍小心,「那麼說回原來的話題之前,阿波羅,昨天說的東西你拿到了嗎?」他有些心虛地把話題從黛安娜的醫學水平上移開。
「很抱歉,我並沒有找到。」阿波羅搖了搖頭,「而且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看著有些猶豫的阿波羅,黛安娜順口詢問了一句,至於阿瑞斯三人疑惑的表情,她並沒有太過在意。
「老傢伙可能死了。」阿波羅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到。
咣當——
墨丘利手中的咖啡杯砸在了杯碟之中,他滿臉的驚詫和不可思議。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黛安娜臉上。
「呃……我不太確定,那個老傢伙裝死也不止一次兩次了,之前有一次因為在一個黑幫老大的酒杯里撒尿,被當場打成了篩子,屍體都被送進了太平間,結果沒過三天,我又在信箱里收到了他的信。」阿波羅試著解釋了一下,然後放棄到,「好吧,我也不太確定。我在道場里的確看到了他的屍體,而且很確定那就是一具屍體,但是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頭緒。屍體上沒有任何傷口,也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痕迹,就像是老死或者突發心臟病一樣。」
「介意帶我們去看看嗎?黛安娜女士應該能發現點什麼。」墨丘利看著茫然的阿波羅,「當然,如果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帶你們倒是沒什麼,只是我知道的進入道場的方法要等到夜裡才行。」阿波羅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思考老傢伙惡作劇的時候。
「那麼正好,我需要一些時間來驗證這些石塊的成分。」黛安娜介面到,「只是可能會搞出不小的動靜,在旅店的話不太合適。」
「我在剛好有位朋友在這裡擁有一處房產,或許可以成為咱們的臨時基地,他最近一兩個月剛好不在家。」墨丘利想起了那個跑路的混蛋留下的信,順勢提議到,看向對面的三名旅者,「你們怎麼說?」
「當然沒問題,能夠一起行動,對我們這樣的門外漢可是求之不得的實習機會。」哈迪斯最先開口,能夠和神秘學者更常接觸,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
「我也沒問題。」缺少安全感的拉斐爾同樣點頭。
阿瑞斯也沒有拒絕,只是有些疑惑:「反正咱們現在是『臨時的團隊』,能出腦子的出腦子,出不了腦子的也可以多出力,都是為了活命嘛。只是這對你們來說是不是不太公平,畢竟我們三個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包袱。」
「並不算是。」黛安娜回答,同時將自己昨天對於他們現在處境的猜測說了出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我的猜想沒有問題的話,那麼對於凱蘭特商會來說咱們每一個都是不可或缺的。你們被抓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艱難,而對於那些還沒有覺察到咱們的珍貴性的人來說,你們暴露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不了就是了。」
「明白了,不過你們也放心,我們不會魯莽行事或者用這個來要挾什麼,眾叛親離的道理我們還是懂的。」阿瑞斯聽出了黛安娜言語中暗藏的警告,開口保證到。
「那咱們走吧,這一上午耽誤的時間也夠多了。」看了眼在場的人數,墨丘利對阿波羅打趣道,「希望你的車裡能坐下這麼多人。」
看著二百多斤的阿瑞斯站起身,阿波羅原本肯定的語氣變得遲疑:「當然……應該沒問題吧……」
最終,六人還是擠進了阿波羅的這輛六座雪佛蘭里,墨丘利以指路的名義坐進了副駕,中排左邊坐著黛安娜,隔著皮箱坐下的是和兩個同伴相比稍顯瘦弱的哈迪斯,而體積不相上下只是一個縱向發展一個橫向擴張的拉斐爾和阿瑞斯被塞進了後排,他們腳下的麻袋裡裝的是那個倒霉的俘虜。
老舊的汽車艱難地行駛在鎮子的街道上,哈迪斯在瞥了一眼身後擠來擠去的兩人後,對一旁的黛安娜說:「墨丘利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麼?」他對之前被一語蓋過的對話內容有些好奇。
「一張堪輿圖。」回答他的是上車后說了句『辛特瑞亞大街中段』后就低頭在一枚手槍子彈上雕起花紋的墨丘利,「我們懷疑咱們現在的癥狀和一種被稱為『地脈』的地理資源有關,而堪輿圖則是反應地脈覆蓋範圍的地圖,能幫助確定咱們現在可以行動的範圍。至於地脈具體的內容,你可以問問大小姐,她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看了眼話說一半的墨丘利,黛安娜倒是沒有推辭,趁著路上的時間,把地脈相關的一些事情講給了三個門外漢。
「也就是說,那位道士知道的東西,很可能能夠幫助到咱們?」拉斐爾有些期待的看向正在開車的阿波羅。
注意到拉斐爾的視線,黛安娜說:「別指望了,阿波羅先生並沒有跟那個道士學到什麼,他甚至連中文都是半瓢水。」
「中文?」黛安娜的話讓三名旅者愣了一下。
「嗯。」黛安娜並沒在意他們三人的表情,她一邊看著路邊不斷後退的景色,一邊回答,「事實上,絕大多數神秘學者都會掌握不止一種語言。比較常見的語言就包括拉丁文、西班牙文、阿拉伯文和中文。拉丁文是因為教會的傳承選擇,西班牙問則只是單純的因為很多二手資料,都是大航海時代那些西班牙冒險家們抄錄的。阿拉伯文是因為千塔之城開羅的緣故,那裡算是除了梵蒂岡外最不神秘的神秘之都了。而中文則是因為他們從未斷絕過的歷史,還有道士們的獨特傳承。不管你研究什麼,你總能在那幫年齡比名字還長的傢伙手裡查到有用的資料,只是絕大多數人沒機會接觸而已。」
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眼沒人接話的車廂,黛安娜再次將頭扭向了窗外,勤于思考對神秘學者來說是個好習慣。而將一枚雕刻好的子彈放入彈巢的墨丘利,則是饒有興趣的瞥了眼後邊三名旅者變化不一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車子很快行駛到了目的地,迫不及待的從車上鑽下來的拉斐爾和阿瑞斯舒展著身體。道路的兩旁是兩排典型的喬治亞式排屋,零星的幾個聚在一起聊著天的主婦有些意外地打量著街道上的不速之客。
墨丘利好不見外地和那幾個主婦遠遠地打了聲招呼,就像真的是熟人一樣。隨後他對阿瑞斯和拉斐爾說:「記得帶著點那傢伙。」
阿瑞斯剛想提問,就看到墨丘利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走向了門口。他看向阿波羅,回應他的是阿波羅擺動的左手和臉上的無辜表情。在借過聲中,提著皮箱的黛安娜施施然的在他面前走過,後邊是關切的詢問著用不用幫忙提行李的哈迪斯。
「阿瑞斯,別發獃了,我自己一個人不太好抬。」聽到身後傳來拉斐爾的催促聲,阿瑞斯只能咒罵了一句「一群滑頭!」,回頭和拉斐爾一起抬起麻袋走向了這棟二層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