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億年等待】

沈逸飛的靈魂追隨道人一路飛行，這一路星河燦爛，這種伸手可以摸到星辰的感覺，讓人著迷，然而逐漸的，星辰變得稀少起來，最終，他們來到一處虛空之地。

「這是哪裡？」沈逸飛問道人。

「寂滅之所。」道人說。

「來這裡做什麼？」沈逸飛又問。

「創生。」

道人說著，伸掌劃出了一個圈，這圈分割了黑暗，圈內是一條白光隧道。

「走！」道人拉起沈逸飛，一同飛進隧道。

剛進入隧道，沈逸飛就感覺到一股無窮的吸引力，拉著他疾速穿行，只不過瞬間，他便和道人一起穿過了隧道，來到一個古怪的地方。

這裡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荒漠中只有一棵樹，九隻三腳鳥盤旋在樹的上空，不斷對著樹噴火，那樹一直在燃燒——樹葉不斷在燃燒，又不斷有新的葉子長出——卻生機勃勃。

「這是生命之樹。這樹生長了數億年，忍受烈火焚燒，只為孕育那生命之果。」道人指著樹上僅有的一顆碩大果實說道。

沈逸飛定睛看去，見那果實，果皮透明，裡面包裹著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

「那裡面……是人嗎？」沈逸飛顫聲問。

「是的，去吧！」道人說著推了沈逸飛一把。

沈逸飛不由自主的飛向那果實，撲進果實裡面。

沈逸飛的意識瞬間消失了，或者說，舊世沈逸飛的靈魂融進了新世沈逸飛的身體內，然而此時的他，尚未意識覺醒，他並不知道自己是誰。

果實里的沈逸飛動了，他用力伸展四肢，撐破果皮，掉落下來。

隨著沈逸飛掉落，生命樹不再生長，那九隻三腳鳥繞樹飛了幾圈，然後振翅高飛，片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樹，最終被焚燒殆盡。

沈逸飛四處張望，他看到了這虛空之地，唯一的一個活人，他猶豫片刻，朝道人走過去。

「你是誰？」沈逸飛直愣愣的問。

「你的接引人。」道人說。

「哦，那我是誰？」沈逸飛又問。

「你的名字叫我。」道人說。

「這是哪裡？」沈逸飛再問。

「這個地方叫寂滅虛空，你從寂滅虛空中來。」道人說，「去吧。」

道人話音剛落，他便化作塵煙消失了。

不單道人，沈逸飛身邊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孤零零在虛空中往下墜，最終失去了意識。

等沈逸飛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堆枯草里，赤身裸體。

馬兒在沈逸飛頭邊吃草，不時舔著他的臉，他伸手拍拍馬的嘴，馬兒受了驚嚇，嘶嘶叫著。

「老黑，你叫什麼。」沈逸飛聽到一個甜美的聲音，隨後他看到一個妙齡女子走過來，拍拍馬的頭。接著，女子便看到赤身裸體的沈逸飛，尖叫一聲捂住臉。

「你是誰啊，怎麼躺在這裡？」女子捂著臉，從指縫裡又看了眼沈逸飛，忙又閉上眼。

「我的名字叫我，你叫什麼名字？」沈逸飛說。

「我叫莫離，你的名字怎麼這麼怪啊？」

「我也不知道。」沈逸飛搖頭。

「你不知道？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吧？」莫離說，「你用草裹著身體。」

「好。」沈逸飛抓過一把草，蓋在身上，「好了。」

莫離睜開眼，確認枯草已經蓋住了沈逸飛，這才放下手來。

「這是哪裡？」沈逸飛問。

「莫記客棧。

」莫離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衣服。」

莫離跑去拿衣服，沈逸飛覺得躺著不舒服，便想起身，他起身的意念一起，腿剛一用力，身子便平躺著竄出去，撞到馬棚的頂上。沈逸飛嚇了一跳，身子跟著掉下來，他便再也不敢動了。

片刻，莫離拿著一身衣服回來，扔給沈逸飛：「哎，傻子，快穿上吧！」

姒崇得知沈逸飛死了，痛哭了一場，哭完便拿起屠龍刀架在了肩膀上，作勢自刎。

織女連忙拉住姒崇，問他，如果他再死了，以後還有誰能保護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呢？

姒崇心繫百姓，這才打消了自刎的念頭。

「弟弟，我們說好的啊，同年同月同日亡，你卻要先我一步……」姒崇流著淚給沈逸飛清洗嘴角的血跡，「哥哥想去追你，可是哥哥放不下百姓，你原諒哥哥吧。」

這時衛兵來報：有個道人騎著獅子，領著一隊王兵，從村口殺進來了。

「小雷公？他不是死了嗎？」

織女顧不得驚訝，忙出門去迎敵，姒崇也放下沈逸飛，提上屠龍刀跑出去。

織女和姒崇剛跑出門，就看到小雷公騎著獅子懸在半空，手裡搖著一個嗡嗡作響的金缽，接著對牛郎他們念出咒語，而牛郎他們就定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織女一看不妙，連忙躍起想逃，可是她的腿卻不聽使喚，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雷公催動獅子降到地面，對王兵發令：「把崇侯送去王宮，其他人都給我關起來！」

兩個王兵過去，抬起姒崇就走，姒崇大罵不止。

其他王兵趕來幾輛囚車，將織女、牛郎等人盡數關進囚車裡。

「羿，你個縮頭烏龜，還不出來受死！」小雷公不知沈逸飛已死，高聲叫罵。叫了幾聲，不見回應，小雷公便甩袖興起狂風，狂風到處，房屋盡毀，那些躲在房子里的村民們慌忙跑出逃命。

牛郎見狀氣得大罵：「你個龜孫，缺德冒煙的龜孫，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為羿村報仇！」

小雷公看看牛郎，冷哼一聲，伸手一揮，他那手便長出數丈，扇了牛郎一記耳光。

「牛郎，我們打不過他，你就不要再罵了，激怒他，對我們沒有好處！」織女勸說牛郎。

「那現在怎麼辦，等死嗎？」

「你先別急，我會想辦法的。」

被毀的房子越來越多，小雷公還是沒有找到沈逸飛，織女眼看村民們四散逃命，於心不忍。

「你不要再颳風了，羿已經死了！」織女對小雷公喊道，「他就在牛郎家。」

小雷公這才止住了狂風，差人去牛郎家抬出沈逸飛的屍體。

「把屍體釘在旗杆上，鞭屍七天！」小雷公冷聲道。

「是！」王兵領命，將沈逸飛的屍體釘在了羿字旗杆上，揮舞長鞭不斷抽打。

織女不能再看下去，閉上了眼睛。

「你們大家看好了，你們的救世主——羿，已經死了，現在就釘在旗杆上！」小雷公對著村民頤指氣使的高喊，「你們馬上搬走！否則羿就是你們的榜樣！」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麼辦好。

一個老者跑過來，跪在小雷公腳下：「神仙，你行行好，不要逼我們走，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們離開這裡，會餓死的！」

「你們餓死不餓死，關我什麼事！少廢話，趕緊滾！」

小雷公說著抬腳將老者踢飛。

「混賬，你好歹也是個得道高人，這麼欺負弱小，你不怕遭報應嗎？」織女氣不過，罵道。

「遭報應？誰來報應，誰敢報應我？！」小雷公猖狂至極，狂笑不止，「你不是神仙嗎？你來報應我啊，來啊！你自身都難保，就別逞口舌之快了！」

織女無奈嘆息，只得對村民們喊話說：「鄉親們，你們搬走吧，去崇村，崇侯會給你們土地，讓你們重新安居樂業的，放心去吧！」

「是啊，鄉親們，你們聽織女仙子的吧，快去吧。」牛郎也喊道。

「兒啊！」牛郎的老娘聽到他的聲音，從人群中走出來，伸手四處摸索，「兒啊，你在哪裡？兒啊，你不要老娘了嗎？」

「娘，啊，兒子不孝，不能照顧你了！」牛郎說著就哭了。

旁邊一個村民拉住牛郎的老娘，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牛郎的老娘聽了，哭得淚流滿面。

「牛郎，我幫你照顧老娘，你放心吧。」那村民對牛郎喊道。

「走吧，鄉親們！」織女喊道。

村民們陸續走了。織女他們被王兵拉到旗杆下，眼睜睜看著沈逸飛被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