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在呼喚著祂,呼喚著那遙遠群星中不可名狀的偉大存在。」
「我知道這很瘋狂,很糟糕,但我別無選擇。」
「我已經聽到了祂的聲音……神的聲音,我感受到了祂的目光,祂的注視——」
紙上的字寫到「注視」這個詞就突然停住,以一條意味不明的划痕作為結束。
看著這幾行隱含癲狂之意的文字,索托感覺背後有些發涼,連忙翻過這頁繼續閱讀:
「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了,我覺得必須把這一切給記錄下來。」
「我真的很後悔,後悔嘗試了那個召喚儀式,這給我帶來了無可挽回的災難。」
「三個月前,我又一次考砸了施法者資格考試,沒有拿到法師執照。或許是出於不甘,或許是其他的一些原因,我嘗試了那個在星網上流傳甚廣的召喚儀式,據說這個儀式可以提升靈魂資質,變得更容易學習魔法。」
「身為一名接受過正統魔法學教育的人,我向來都是把那些在星網上流傳的『神秘儀式』做為笑話看,從不當作一回事。」
「但是,在我查詢到我的施法者資格考試成績時,我突然想試一下那個據說可以提高資質的召喚儀式。」
「在這次的資格考試中,我的理論成績考的不錯,有118分,這是一個接近滿分的成績,而我的施法成績卻只有65分,連及格線都沒有達到。雖然這兩部分加起來的總分超過了今年的分數線,但因為我的施法成績不及格,所以我沒有獲得法師執照。」
「我很羨慕那些資質好的天才們,他們輕輕鬆鬆地就可以拿到施法成績的高分,不用花費大量的功夫在理論學習上,隨便考考就可以拿到法師執照。」
「我真的很不甘心,在學院里,我是最努力的那個人,卻偏偏敗在天賦上……」
寫下這些文字的人用大段的篇幅訴說了自己的不甘與怨恨,但索托只注意到了「魔法」、「施法者資格考試」、「法師執照」等字眼,一個個疑問在在腦中冒出:
這個世界有魔法?
是我想的那個魔法嗎?
還是我解讀錯了?
文字中提到的召喚儀式又是什麼?
……
他的腦中亂鬨哄的,疑惑中夾雜著興奮與驚喜,作為一個看著各種小說動漫長大的人,他少年時也對超凡力量有著幻想,直到年歲漸大后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才逐漸淡去。
索托深呼吸了幾下,按耐住心中的興奮,接著看下去:
「嘗試了那個召喚儀式的第二天,我開始出現幻覺,我看見自己長出銀色的鱗片,變成了一個怪物,但清醒后我的身體一切正常,沒有鱗片,也沒有變成怪物。」
「一周后,我出現幻覺的次數越來越多,一天能觸發七八次……還有,我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暗中注視著我。與此同時,我發現我的靈魂資質正在變好,施法的速度和準確率都比過去更高了。」
「這個時期,我充斥在亢奮的情緒的情緒中,一遍又一遍地實施著那個召喚儀式,在每次儀式過後,我感覺我的資質都會變得更好一點,我為自己在施法上的每一個進步感到高興,忽略了許多的異常。」
「直到我真的聽到『祂』的聲音,感受到『祂』的存在,我才開始生出驚慌與恐懼,我竟然依靠那個莫名奇妙的儀式召喚出,不,引起了一位偉大存在的注意。」
「我無法用言語來描述那位偉大的存在,
在人類的語言中,只有『神』這個詞才能稍微貼合……祂是永恆的,超越時間與空間的,祂無所不能,無處不在。」
「我現在時而清醒時而瘋狂,有時我會繼續呼喚著那位偉大存在的的尊稱,有時我又對此感到害怕。我的施法能力越來越強,可以輕鬆地施放出我學過的每一個法術,但這並不能阻止我的精神滑向深淵。」
「我不敢向我的老師或者高階法師求救,我自己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法師,我深知這些法師的劣性,我會被關起來精心照料,然後被一次又一次地抬上實驗台,直到他們弄清楚了我身上的奧秘或是失去興趣。」
「比起被法師們端上實驗台,我寧願在瘋狂中死去,至少不用被當做一個實驗品折磨。」
「我再次呼喚了那位偉大存在的尊稱,祈求著祂的垂憐。」
「我真的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我現在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已經無可避免地向深淵滑落。」
「我在恐懼著,同時又在欣喜著,我畏懼著祂的降臨,又期盼著祂的降臨。」
「我又聽到了祂的聲音,我從沒有像這樣地感覺到自身的渺小,魔法與人類的智慧在祂面前不值一提,祂是如此的崇高如此的偉大……」
接下來的字跡越來越凌亂,內容也越發混亂,語序顛倒,前言不接后語,仿若精神病人的囈語。
索托眉頭緊皺,仔細閱讀著,不想放過任何一點信息,但這些雜亂無章的文字讓他感到煩躁,總是不由自主地分散注意力。
他耐著性子看到了最後,神色卻突然凝固住。
在最後一張記錄著文字的紙上,重複寫滿了一句話:
「我的身體將成為祂降臨的容器!」
「我的身體將成為祂降臨的容器!」
「我的身體將成為祂降臨的容器!」
……
這是什麼意思?索托凝視這句話,身上汗毛直立,心中不由地生幾分恐懼。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文字應該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寫下的,-他嘗試了一個召喚儀式,從而引起了一位「偉大存在」或是說「神」的注意,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精神逐漸陷入瘋狂,最後——
他消失了,索托成為了他。
再加上那句「我的身體將成為祂降臨的容器!」,這背後的意義竟令索托有些不敢深究。
而整本筆記中,除了「我的身體將成為祂降臨的容器!」這意味不明的話語,最讓他在意的是,寫下筆記的人提起自己產生過「長出銀色鱗片,變成怪物」的幻覺。
在他剛醒來時,也產生過類似的幻覺——在幻覺中,他「看見」自己長出了銀色的鱗片,「感覺」到有一隻眼睛在高處注視著自己。
一想起那個詭異的幻覺,索托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聯想到寫下筆記的人因此逐漸變得瘋狂,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
他坐在壁燈下,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的封皮,在腦中整理著亂成一團的頭緒:
我的穿越會不會跟筆記中提到的「召喚儀式」有關?那個幻覺會不會對我造成影響?現在必須先弄清楚所謂的「召喚儀式」是什麼……
思忖片刻之後,他起身走向房門,打算到其他地方找找有沒有關於「召喚儀式」的更多線索。
當他推開房門準備離開時,房內突然傳來「鐺」的一聲。
這個像是鐵片落地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於是他收回邁出的腳,循聲望去,看到床腳有一小片亮銀色的東西反著光。
索托走近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