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雇勇
從鍋內湧出的肉香味拽著雇勇們的胃和腸子，一個個眼巴巴的圍在鍋邊等著梁飛開鍋。梁飛撒了把鹽，用勺子在鍋里攪了攪，給飢腸轆轆的眾人一人盛了一碗，雇勇們這才心滿意足的散開。
蘇安等人忙著大塊朵頤時，門口傳來的躁動，不一會兒，一支十來人的隊伍陸續出現在伙房。
「梁飛，這些就是這個月的雛鳥？蠻多的嘛。」帶頭的束髮男子，聲音洪亮，身材沒有凈塵高大，氣勢卻比旱蟒更加凌人，再看其身後眾人，殺伐氣盛，威勢更讓蘇安眾人手中碗筷一頓，心中肅然起敬。
「是的，城哥，這次打獵有什麼收穫。」梁飛認得來人，打起招呼來輕車熟路。
「沒什麼收穫，乾涸深淵沒到漲潮期，最近都沒多大區別，狩獵隊伍一直在肅清附近的森林，偶爾能遇到幾隻野味，還被陳旭東那個書獃子搶了。」
「城隊，那可不怨人陳隊，咱們一個隊伍都湊不出人家一個腦子，咱們得向人家學學。」
「阿亮，你是在罵我沒腦子嗎？」束髮男子見身旁胖墩王明亮長別人志氣滅他人威風，陰惻惻的笑著摟住他的脖子。
王明亮耳邊被吹得汗毛直豎，立刻想辦法岔開話題「哎！城隊！他們煮的好像是旱蟒！」
提到吃的，束髮男子果然轉頭看向鍋內，上前拿勺子在鍋里撈起一塊莽肉，眼睛發亮，也不怕燙就塞進嘴裡，囫圇吞咽起來，「媽的！人面熊的臭肉吃多了，還是旱蟒香啊。梁飛，英國人怎麼這麼大方，塞了一隻旱蟒過來。」
「不清楚，他們打贏了，海曼就給了。」梁飛擺了擺手，卻發現束髮男子此時專註於旱蟒肉食，根本沒有繼續追究英國人大方原因的打算。
「可真香！」束髮男子連吞幾塊莽肉，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勺子，和蘇安他們打起了招呼，「你們好，我是二隊隊長郭夢城，二隊的都過來認識一下。」
「阿城，我說還介紹個蛋子，這幾個雛鳥過段時間能活下來幾個。」王明亮剛準備介紹自己，身旁的副隊長王喜就率先喊道。
等王喜說完，二隊其他成員發出一陣鬨笑聲。
蘇安看向裝扮如土匪的獨眼龍王喜，個子不高，腰側掛著一把大刀拖到地上甚是誇張。
郭夢城嘴裡的肉嚼個不停，嘟囔著，「話雖這麼說，不過簡單的認識一下還是要的，總不能一直喊雛鳥。」
「嘿嘿！我叫王明亮。」王明亮頭髮稀疏，挺著大肚子憨笑著接過話，一一介紹起二隊人員，「這個獨眼龍叫王喜，這個笑聲特別賤的叫劉全，那個眼睛瞪跟牛一樣的叫關雲……」
待王明亮介紹完，蘇安等人也一一報上姓名。
「張權」「張梁」「蘇安」「姬屏」……
相互認識完，一群五大三粗的爺們端碗將一鍋的肉湯分食乾淨，梁飛將劈剁好的莽肉又煮了一鍋，在等莽肉煮熟的時間裡，郭夢城他們給雛鳥們講了許多外圍的事，正聽得興起，蘇安突然開始覺得心慌起來，胸口發悶，不禁大口喘起粗氣，身體上下各處冒汗不止，強忍了一會兒，頭卻暈眩起來，最後直接眼睛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蘇安！」姬屏此時臉色漲紅，鼻息也明顯加粗。除了趙水庵和凈塵和尚其他雛鳥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不過只有蘇安暈倒在地。
「不用緊張，是這莽肉起效了，不過這小體格也太虛了，直接暈了。」郭夢城看了眼，見怪不怪的說道，
「阿亮，給他們找個帳篷躺著，緩緩藥效。」
「好嘞！」王明亮麻溜的站起身，「跟我來。」
雛鳥們被莽肉中血氣沖的腦門發暈，搖搖晃晃的跟上王明亮，凈塵和尚抱起蘇安跟在隊伍後面，被帶到一個空帳篷內休息。
……
它可能是淺藍色，又或是天藍色，最終被朦朧的夢境渲染成深藍色，它的整體看上去像是一個人，沒有面孔，不著衣衫，分不清男女，完完全全是影子立體后被水填充而成的，就這樣的一個「人」卻給蘇安帶來極其特別的親切感，蘇安像是朽木一般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但蘇安明白它在看著自己，正如自己在看著它一樣，「我為什麼躺在這裡？它想叫醒我？可是我不是醒著嗎？」不等蘇安想明白，以藍影為中心的地面開始坍塌，很快自己也陷入黑暗之中。
等再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馬禮遜教堂的座椅上，「剛剛在做夢嗎？」蘇安起身打量著快四年沒去過的教堂，「原來自己已經比耶穌受難相還要高了。」蘇安獨自一人不知過了多久又或只是一晃眼的功夫，發現一個光頭老人站在了耶穌受難相前。
「馬禮遜老師？」蘇安起身，想去靠近老人，卻發現怎麼也邁不動腿，耳邊只傳來馬禮遜熟悉的聲音，「我知道我的救贖主活著，末了必站在地上。我這皮肉滅絕之後，我必在肉體之外得見上帝。蘇安，你的上帝是什麼樣子，得你自己去尋找。」話說完，馬禮遜就化作石像隨之崩毀，空間再一次塌陷。
四周陷入無盡的黑暗，而這黑暗貪婪地吞噬著蘇安身上瑩瑩的光。蘇安此時如蠟燭般在這方天地燃燒，光亮越來越弱，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在光亮燃盡的那一刻，蘇安最終也被混沌驅散。
「呼！」躺在床上的蘇安坐起了身子，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在帳篷中，掐了下自己的臉，確定不是在做夢。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的黏膩感讓他很想去沖個澡，姬屏他們還在酣睡，凈塵也如石佛一般沉寂，便沒有叫醒他們的打算。
蘇安起身，卻驚奇的發現身體明顯比昨日輕盈許多，不禁跳了跳，「飛哥說的話果然是真的。」
出了帳篷，蘇安便直接往伙房走去，伙房此時已不見二隊的蹤影，只見到梁飛再燉煮著肉食，鍋里飄來的肉味中夾雜著一股臭味，問了才知道煮的是熊肉。蘇安和梁飛打了聲招呼，用水瓢從水缸中取了些許水沖洗身子，這才舒爽些。剛準備往回走，便聽到一陣哨音和王熊極具穿透的聲音從廣場高台傳來，「集合！」
帳篷里的人蜂擁而出，大概有四十人左右，除了郭夢城帶的二隊和姬屏他們，還有二十人陌生面孔，想來是六隊中的其他兩隊。
「幹啥去了？」姬屏看蘇安過來，面上憂色一松。
「身上難受，去伙房沖了個澡。」
「這莽肉倒是奇特，睡一覺，蘇安這面頰都沒那麼凹陷了，整個人都有血氣了。」趙水庵上下打量著蘇安，嘖嘖稱奇。
「我現在的確覺得身體輕鬆了不少，你們呢？」
「除了凈塵，你看我們哪個不是面色紅潤，一副精氣旺盛的樣子。」姬屏笑著答道。
幾人還想繼續說下去，高台上的王熊卻發話了，「各隊清點下人數。」。
「二隊到齊。-」
「三隊到齊。」
「四隊到齊。」
三隊彙報完畢，阿熊看了一眼自己的隊伍，繼續說道，「旭東，你和小嵩去替換五隊和七隊繼續肅清雇勇工作區域內的異獸，阿城你們隊從我的隊伍里一人挑一個，多出來的你帶著，去替換張鐵采龍厭香。」
聽聞此言，郭夢城立刻跳了出來，「熊哥！憑什麼啊？陳旭東也就算了，小嵩他們這幾日捕捉的異獸還不如我們呢。」
四隊長林嵩聽郭夢城這麼說，頓時不樂意了，正在扎辮子的手都不顧了，「城哥，你不能不講道理啊，自己不想去，別把我推出來擋槍！」
陳旭東面部被三道溝壑般的爪印佔了半邊臉，膚色還不如郭夢城白凈，此時挑著眉毛補刀道，「聽說昨天海曼把一整條旱蟒給了熊哥隊伍，某人帶著二隊跟著吃了大半條。」
「旱蟒！我說城哥，有這種好事你不叫我？怎麼說我也在二隊干過半年隊副。」林嵩聽說有旱蟒，頓呼郭夢城不夠道義。
「去去去，有你們什麼事！」郭夢城被揭了底，也硬不起腰來，「熊哥，我幫你帶隊，你又要去幹啥。」
「郭夢城，莽肉把你吃飄了？管到我頭上了。」
「沒有沒有，不是關心你嘛！」被王熊瞪了一眼，郭夢城頓時老實了起來。
「吃完飯，交換班動作快些，采龍厭香不要太過深入，尤其注意不要在美國和德國人的領地逗留過長時間。」
分配完工作，王熊就匆匆離開了營地，其他人則往伙房，去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