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魅魔

康實在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掙扎著開口了：「告訴我她在哪。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讓我死。」

「你不能死。」自稱魅魔的女人閃現一絲溫柔的面龐重新恢復冷漠，直起身來。「跟我走，你要去面見夫人。」

康實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現在沒法動。」他甚至懶得問她是誰，問那個見鬼的夫人為什麼要見他。他對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身上的光芒突然消失了，失去了這種奇異魅力的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身上的棉布睡衣也變成了風塵僕僕的旅行長袍。

她雙手握住囚牢的欄杆，將臉龐湊近癱坐在牆邊的康實在的耳朵，輕聲慢語地說：「即使麗姬婭還在地獄里等待你也無所謂嗎？」

此言一出，遠處森林裡棲息的群鴉突然驚飛，黑壓壓的翅膀頓時籠罩了狹窄囚窗內可見的所有天空，不祥的鴉鳴充斥著康實在的腦腔。他彷彿死而復生一般，從床上一躍暴起，伸手穿過欄杆抓住了女人的脖子，眼眶幾乎瞪裂。

他嘴唇顫抖著，卻忘了剛剛一瞬間自己想說什麼。麗姬婭是誰？他好像想起了一些籠罩在模糊光暈里的東西，又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女人一動不動，用嘲笑的眼神戲謔地看著他。

他徒勞的鬆開了抓著女人的雙手，緩緩地在冰冷的石地面上坐下，無聲地嚎哭起來。他如此用力地哭泣，以至於空氣擠回他沒氣的肺部時，聲帶都被振動，發出尖銳的嘯叫。

「那女人給我施加了什麼法術。」對自己彷彿失控的行為，實在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解釋。他感覺經過剛剛那一折騰，自己已經沒法安心在牢房裡等死了。他想要出去，想要去復仇，想要把自己莫名受到的傷害回敬給那些人，即使麗姬婭並不存在——但他不想就這樣對別人言聽計從，所以他依然坐著沒動。

「看來你已經不想待在這兒了。」女人卻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在馬廄等你。」

看他依然坐著沒動，女人又回過頭來說：「別喪氣啊。一般的人連續幾天被幻覺影響，沒有喪失自我已經很不錯了。被魅惑了還惦記著求死的，你是第一個。」

她輕飄飄地晃到另一側打開了牢房的門，然後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坐在地上的康實在也站了起來。他走到曾經被折磨的刑具房拿了幾樣順眼的傢伙，向門口走去。

奇怪的是，這座石制監獄里的所有人，守衛、犯人、伙夫，彷彿人間蒸發一般不見蹤影。物件都是整整齊齊的，沒有打鬥或逃難的痕迹。

女人在馬廄邊上騎著馬等著。她將另一匹黑馬的韁繩遞給康實在，「你可以叫我格蕾拉，我是那位公爵夫人的情人。」

他翻身上馬，跟隨女人向著遠處的森林駛去。正值深秋，枯黃貧瘠的草地露出土皮，凌冽的寒風鑽進囚衣里。

實在身上的傷不過才剛剛可以走動，馬背上的顛簸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粘在馬上的骷髏架子。但他還能動，那個子虛烏有的麗姬婭仍在耳畔呼喚，讓他不至於跌下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