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戰爭之夜(上)
常功舉緊緊抓著手中的一把箜篌,目光呆然看著身上滿是血跡的白如雨,腦中幾乎一片空白。
本來以為今晚的任務輕鬆至極,誰知剛一出師和對方才幾個照頭,自己這邊被譽為道門不世天才的如雨師姐便被打到口吐鮮血身受重傷,對方沒什麼事似的,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出言不遜,對對方譏諷,常功舉就覺得身上在打冷顫。
莫非今天夜裡自己會身喪異國?
常功舉一直以來都在郡國道門中修鍊,從來沒有出來過執行任務,今夜這是第一次,來之前的情報是對方只是一個道盈境界的道術師,誰料到這名道盈境界的道術師身邊還隱藏著一名堪比窺境、一名甚至是窺境巔峰的道術師?
常功舉心裡此時極度恐慌,「死了!」「完了」腦中兩個詞在反覆交替響著,偷偷看了一看鄒小飯白衣那邊,發覺那三人正遠遠看著如雨師姐在相互交談著什麼,好像並沒有留意到自己。
逃?
常功舉心裡突然冒出這個字!而且一旦冒出來便無法壓下去。
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周圍的幾個師兄均在圍著如雨師姐擔心著,並沒有留意到自己。
逃跑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著了魔一樣在腦海中盤旋著,怎麼也揮之不去。
這次任務失敗,那是情報不對的問題,自己沒有必要陪葬,況且說不定自己這邊要全軍覆沒了,自己再不趁機走的話,便再找不到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了。
身後不遠就是帳篷,只要自己能躲到帳篷後面,然後悄悄走掉的話,想來也沒有人能注意到。心裡想著,常功舉稍微端著腰,腳步輕輕向後面挪過去,同時也心跳的劇烈,手心冒汗。
蘇速查探了一下白如雨的傷勢,輕聲說:「如雨小師妹傷勢不輕,幸虧心脈沒有太大的受損,回到師門用藥療養上一段時間便可以恢復了,不過現在是不能動手了。」
郡國道門幾人先是稍稍鬆了一口氣,但隨之卻又沉重了起來。集合了七個人的力量還敵不過那名白衣少女的一劍,今夜如何脫身都是個問題。
「韶月丫頭!」「韶月姐姐!」
突然遠處傳來焦急的喊聲,然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向此處飛奔過來,正是錢老頭和易小天。錢老頭今晚鬼鬼祟祟拉著易小天不知道跑了到哪裡去,剛才那一番驚天動地的爭鬥驚醒了兩人,才急急忙忙趕過來。
「丫頭,你沒事吧?」錢老頭遠遠看見沙地上橫七豎八昏倒一大堆人,心裡不由大慌,近了看見韶月等三人安然站著,才放下心來,但還是出口問道,韶月在佃月家族中的地位非同尋常,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
韶月搖搖頭說:「我沒事,對方是郡國道門的人。」
錢老頭一驚,卻破口大罵:「那些保鏢一點用也沒有。」剛才他飛奔過來的時候看到原本暗中保護韶月那七八個保鏢已經和那些普通人一樣暈倒在地上。
白衣看見易小天臉色有點發白,知道他畢竟是個小孩子,這等場面還是有點害怕的,於是拉著他的手靠近自己,另一隻手卻依舊捏著法訣不停地變幻著,「紫瞳」在剛才那一擊后,並沒有回到白衣身邊,卻不知道是在哪裡。
蘇速看到白如雨並沒有生命危險,便大大鬆了一口氣,並不像其他師兄弟一樣擔心如何脫身的問題,只是站起身子對著白衣說:「姑娘好手段,我們認栽了,敢問姑娘高姓大名?」
白衣看了鄒小飯一眼,並沒有回答。在一邊的韶月便接了口過去:「你們今天公然來天朝到底想幹什麼,是想開戰嗎?」
蘇速洒然一笑:「開戰?我們什麼時候不是在開戰?不過久聞佃月門的佃月家族現在已經開始人才凋零式微,現在看來實在只是流言而已,隨隨便便出來的三個年輕人中一個是道盈巔峰,還有這位兄弟,我實在看不出深淺,不過想來也有窺境的實力;而這位姑娘更是窺境巔峰,我想你們五門派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高手吧,看來佃月才是真正的藏龍卧虎啊,哈哈,可笑其他四門還以為佃月是軟柿子,個個都想捏上一捏。」
韶月冷冷地說:「你們也不是一樣?有什麼好笑的。」
蘇速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們,也對也不對,在我們看來,你們都是軟柿子,遲早將你們這些離宗叛祖的家族清除出道門!」
蘇速這話說得殺氣凜然,郡國道門其他幾人眼中也閃出熱烈的光彩,甚至連神色都變得堅毅起來,之前那膽怯心驚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鄒小飯聽在耳里,卻聽出點其他的味道,敢情這兩國道術師之間恩怨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在裡面呀。
韶月神色平淡地說:「你們說我們離宗叛祖,我們認為你們欺天負人,這是是非非說了幾百年誰都說不服誰,何必今天再翻這樣的話題來應對這場面?」
蘇速點點頭說:「你說得沒錯,既然這樣,你不覺得問我們來幹什麼這種問題有點好笑嗎?莫非你覺得我們會認認真真回答你?」
韶月緊緊盯著對方說:「但你知道這樣做分分鐘會引起兩國戰爭的。」
蘇速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戰爭?我們的戰爭有停止過嗎?每個郡國人必將以統一天下為最終目標,前仆後繼,至死方休,戰爭就是唯一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何況,你們也不正想準備發起戰爭嗎?」
韶月默然,事實上對方說不錯,天朝也準備已經很久了,自己從家主處得知近期便要開始實施。
「那如雨姑娘是白岳掌門的千金吧?」韶月看著地上的白如雨緩緩地說。
韶月這話一出,對方的人明顯緊張了許多,捏法訣的捏法訣,掏武器的掏武器,不過這些人暫時都沒有發覺自己這邊少了一個人。
白衣突然靠近鄒小飯身邊悄聲地說:「公子,那位小姐的眼神跟你一樣,有點親切呢。」
鄒小飯愕然看著閉著眼的白如雨:「她閉著眼你也能看到啊?」
「剛才她睜著眼的時候我看到的。」
鄒小飯哦了一聲,腦中費力想了想才搖搖頭說:「應該沒有啊,哪裡有像?一點都不像。」
「像,很像。」白衣使勁點點頭,「所以我剛才那一劍才沒有傷她心脈。」原來剛才一劍白衣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鄒小飯想著那白如雨冰冷的眼神,卻不知道所謂的親切眼神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