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息壤浪濤平

高雲飛經過身經百戰的歷練，立下了赫赫戰功，成為了八路軍剿匪戰線上的大英雄。現在攻打河濱縣城裡的敵人的時機也已成熟，上級組織指示高雲飛做好戰前準備工作，重點是摸清敵情，有條件的話可以把敵人引出城外加以消滅，以減少我軍因攻城帶來的傷亡損失。

正如高雲飛所願，不久的時間，就被調入到了渤海區八路軍剿匪指揮部任副總指揮。幾年沒有到黃河以北的故鄉了，他感到一切都非常親切和新鮮，他顧不上回家探望，首先決定先去河濱縣城探查一番。於是他換了一身便裝，以全新的農民土老帽造型，在河濱縣城外圍巡視。他發現進出縣城人的身份是菜農較為方便，便有意識的與一位正想進城賣菜的老菜農搭訕。他謊稱有些急事需要進城辦理，希望老大爺配合，這對菜農老大爺來說也不算什麼，於是就應允了。高雲飛挑著老大爺的菜擔子走在前面，老大爺提著一個馬扎和一桿秤緊隨其後。來到城西門口，站崗的日偽兵看到高雲飛是一個進出城的生面孔，就過來盤查，高雲飛說：「俺是送大伯進城賣菜的，這擔子太重他挑不動了，我把他送進城裡的菜市場就馬上回來。」站崗的日偽軍經過搜查也沒發現其有可疑之外，便放行了。

縣城裡較先前的框架格局沒有啥大變化，只是增加了不少的碉堡和圍牆。高雲飛走馬觀花地瀏覽，無心細看，他想儘快找到小師弟楊立福，他想楊立福如果這幾年繼續經營那個黃河鮮魚湯店，應該知道一些高雲飛所想了解的情況。他又想，如果能夠見到楊立福，這些年相互之間的個人情況也不互通了，必須謹慎行事，更不能把自己的實情告訴他，他人知道高雲飛是個八路軍戰士可就麻煩大了。他想起了本村自衛隊有一個王英傑的隊員，英俊果敢，年輕有為，就用王英傑這個名字吧！

高雲飛沒有費多大週摺，就找到了先前楊立福開魚湯店的地方，鮮魚湯店鋪依然存在，只是移了主人，一個中年男子的店掌柜告訴他，楊立福前幾年開店掙了些錢，現在在城正街十字路口承包了一家酒樓，名為「立福大酒樓」。

高雲飛來到「立福大酒樓」時還不到中午用餐時間，酒樓通體兩層，進得門來，三間餐廳擺滿了餐桌，兩個小夥計正在整理桌椅板凳，打掃衛生，問詢老闆何在，一個小夥計朝樓上大喊道：「楊老闆，有人找。」樓上的人聽到呼喊急步下了樓梯，「雲飛哥，你怎麼來了？」楊立福一下子認出了高雲飛，驚喜地說。「怎麼，我就不能來嗎？」高雲飛開玩笑地說，「哪裡，哪裡，快樓上請。」楊立福滿臉帶笑地邊說邊引導高雲飛上了二樓。

二樓的三間通體大廳全部隔成了房間，幾乎全部是雅座房間，留有一間是老闆的辦公室，辦公室一張單人床供老闆臨時休息之用。待坐定后，高雲飛首先說：「前些年我被過繼給本村的一個遠房的姑姑家了，姑夫是一家姓王的人家，我被改名為王英傑了。」「是這樣嗎？兩年前我有事去三合庄的時候碰到了岳立盈，我記得她好像是說你參加了八路軍？」楊立福說。高雲飛聽到「岳立盈」三個字一陣激動，忙追問道：「你見到岳立盈了，那時她怎麼樣啊！」「是在街面上聊了幾句，那時她說是在教什麼識字班了。」楊立福說。「她說你參加八路軍了，要等著你回來。」楊立福又補充說。話已至此，高雲飛覺得也不能強力更正，只得說：「我是參加了一段時間的八路軍，咱吃不了那個苦啊，

又怕死，不長時間我就跟著姑父去外地做買賣了，外面的日子也確實不好混，經營賠了本錢，現在是回來找點事乾的。」楊立福聽了是不是真的相信，無從知道，仍附合著說：「是這樣。」

夜裡楊立福與高雲飛留宿在酒店的二樓，原來有兩個雅間之間有一個夾層，僅供一個很窄的小床居住，可能是在間隔時無意中留下來的，這卻方便了偶爾留宿的人。楊立福有老婆，有孩子，家住在酒店附近，他是與高雲飛久別重逢敘敘舊，才留住了一宿。高雲飛回憶白天客人的用餐情況，確實有幾個偽軍前來就餐，並沒有發現有利用價值的人。他試探地問楊立福，平日里是不是就這些普通消費者來酒樓，楊立福說像岳光乃金南蠻這樣的人也時常光顧，日軍大佐常召矢偶爾也來參加宴席。

高雲飛在想，看來想見到岳光乃也不算是件很難的事，只是自己的身份他是否得知還不容易判斷，由於黃河的阻隔，加上戰亂繁雜，信息不通，消息也不一定傳到他耳朵里。於是他向楊立福提議，自己能不能以餐廳大堂經理的身份幫忙一段時間，薪酬可以不要。楊立福應允：「師哥並不過份的要求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就這樣「立福大酒店」新上任了一個王英傑經理。

過了一段時間，一個晚飯的時候，岳光乃果然來用餐了。與他一起的還有日軍大翻譯官金南蠻和幾個警察偽軍。一個偽軍前來訂餐時，高雲飛有意識地將他們安排在二樓帶有夾層的雅間里。高雲飛隱藏在夾層里，能真切地聽到他們在酒桌上的談話。只聽岳光乃向金南蠻問道：「召矢大佐那邊怎麼樣了？我這邊是又缺彈藥又缺物資，啥都缺乏。」金南蠻答道：「外面的情況不用提了，都讓八路軍的解放區阻斷了，啥也運不進來，這不緊急電報向上邊打了多少次，老是回應正在想辦法，說是有兩次運輸物資已經出發了，都被八路軍截獲去了。」然後又說「你老弟自己想想辦法呀，現在只是靠召矢大佐這一條渠道已經不行了，再說了，真的把物資調運進來，皇軍肯定是先滿足了自己才有你的呀。」岳光乃又道：「你說的也是，不過我還真的有條渠道，也一直沒試用過，我的把弟兄黑老四，自從陸地上這一塊被八路軍剿滅后，一直在海上活動，幾乎霸佔了整個渤海灣。現在八路軍在海上活動基本上沒有什麼力量，海上商船物資多得狠，什麼軍事的，醫用的，生活的，啥都有！」金南蠻豎起大拇指稱讚道：「真沒想到光乃老兄還有這麼個大后『囤』，那還不趕快抓緊聯繫呀！」岳光乃說：「這幾天先派人去三合庄雜貨店那個情報站聯繫一下，了解一下情況再說。」他們邊說邊推杯換盞聊著天。

高雲飛獲取了岳光乃的一些情況，覺得如何打入敵人內部的事應該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抓緊出城向軍區領導彙報情況。次日，天剛發亮。他就找到楊立福說，這段時間忙得忘了事，明天是母親生日，要楊立福今天儘快想辦法把他送出城去。楊立福說，這個好辦，門崗上都是熟的面孔，你只要扮作夥計，跟著我出城進貨就可以了。

軍區領導立即作出決定，命令高雲飛帶領部分八路軍戰士，便衣化妝後進駐三合庄，查找土匪情報聯繫雜貨鋪。三合庄雜貨鋪很多，具體是哪家很難辨別，每一個雜貨鋪都一一派了暗哨，盯緊盯死。

初八那天，適逢三合庄大集，各雜貨店進進出出的顧客絡繹不絕，戰士們都反映不好觀察甄別。高雲飛根據自己多年的偵察經驗，就土匪聯絡員不同於顧客的表情語言，以及是否進屋密談作了說明。他佯裝趕集人在各雜貨鋪門前巡視，當他走到一個叫「海旺」的雜貨鋪時，一個便衣戰士彙報說，一個很不起眼的瘦矮小子，跟老闆攀談了幾句話後進裡屋去了，高雲飛命令道：「一定要盯緊他，等他出來後走出集市立即把他抓捕起來。」正在說話間，過來一位女士沖著高雲飛大叫：「雲飛哥！」高雲飛大驚，原來是岳立盈，這哪裡是見面的時候，於是扭頭就走，岳立盈已經走近他面前仍然喊著「雲飛哥，是你！」高雲飛只得說：「這位女士你認錯人了，我叫王英傑！」然後快步擠進人群不見了，冷落尷尬的岳立盈，怔怔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