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貓
人都知道,在海上喝海水越喝越渴,最後會脫水而死。
酒精也差不多,雖然短時間內可以鎮住口渴,但是時間稍長之後副作用立刻顯現。不僅如此,比起海水,酒精過量還有麻痹中樞神經的作用,可以讓人忽略口渴的感覺,以至於第二天醒來大腦因長時間缺水而感到頭疼。
然而,一口氣悶了將近五百毫升葡萄酒的徐不物此刻的狀態卻表現得十分正常。
正常到包括主教在內的三十餘名邪教徒都感覺這貨多少有些不太正常。
「是這樣的,我是黃種人,我看你們都是白種人,我覺得你們的主應該是不喜歡我這種亞洲祭品的。」坐在石棺上的男人靦腆地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謝謝各位的款待。」
誰知他剛翻身想要走下石棺,膝蓋就狠狠地撞在了一堵空氣上。
咚!
「嘶——」
摸了摸遭殃的膝蓋,徐不物差異地抬起手向石棺外探去,結果指尖毫無疑問地觸摸到了一層無法用肉眼看到的隔層。
難怪這幫傢伙不把自己拷在石棺上,原來早有準備。
表面上,徐不物擺出了一副極為震驚的神情。可實際呢,他的腦海里已經是才思泉涌。
首先,可以排除玻璃的可能性。那種分分鐘會沾上油脂的材質無論通透性再強,只需要一摸就會留下白色的痕迹。其次,根據首先排除的理由,還可以排除塑料等等一些會沾上油脂的材料。
最後,結論可得——是魔法!
「你們這邪教有點東西的啊。」徐不物不可思議地用手指關節敲了敲那隔層,沒有聲音。而後,他轉過頭來看著兜帽陰影下主教的屁股下巴,義正詞嚴地說:「但是殺人是犯法的。」
「抱歉,組織非法宗教也是犯法的。」主教下意識地回答,隨即發覺自己這麼說太過於輕浮,也不符合人設,便立刻又用低沉迷人的磁性嗓音補充一句。
「你應該慶幸我們的信徒在醫院外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你。看看這個世界,沒有錢的人只能被遺棄在醫院外,而有錢的人卻肆意浪費著醫療資源。
告訴我,你恨這個世界嗎?」
「……」
「恨!」
不過眨眼功夫,徐不物的雙眸當即流露出了十二分的堅定,他點點頭說道:「讓我加入你們,我也喝了聖血,大家都是兄弟。以後一起報復社會!」
「可是想要報復這個世界總得有人要做出犧牲。」主教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愉悅,「既然你也憎恨這個世界,不如讓我主降臨於你的肉體,用你的肉體毀滅這個世界的不公。」
徐不物:「……」
不過是一個短暫的沉默,石棺蓋與石棺的縫隙處不知為何已經開始湧出大量的、殷紅的鮮血。而那無法用肉眼辨別的隔層則成為了倒扣的容器,讓血液的高度在幾秒鐘內就足以沒過普通人的腳踝。
顯然,這幫瘋子打算活活用鮮血淹死自己。
「呃……你這個……應該也算在浪費醫療資源吧?」某人低頭環顧了一圈,不由得咽了咽唾沫,「考慮過給醫療系統捐血嗎?」
「呵。」
見徐不物一副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模樣,主教的心情也相當不錯。看來,這傢伙多半是個因為沒有續費而被醫院趕出來的精神病患者。這類人比起街邊的流浪漢更沒有存在感,縱是哪天失蹤了也不會引起注意,說不定到時候還有人會為此開瓶啤酒小小地慶祝一番。
這多是一件妙事,根本不需要擔心儀式過後會被夜闌警局和某個相關部門盯上。
「帕昆,塔卡納斯塔。」(兄弟,來生再見。)
主教抬起手親吻了一下自己的銀質項鏈,為徐不物提前做了死亡禱告。
「我還沒洗澡!我很髒的!你們的主難道這麼不忌口的嗎!」徐不物用腳猛地踹向空氣,但以他的力量怎麼踹都無法踹開那看不見的隔層。
「喵~」
就在這危急時刻!
只聽教堂的上方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貓叫,引得在場之人紛紛抬頭望去。
就見在牆壁的通風口處,正坐著一隻黑貓。準確地說,是只胸口有著一撮雪白毛髮的金瞳黑貓。
當眾人把目光全部投向它的那個瞬間,徐不物驚奇地從這隻黑貓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如同看傻子般的鄙夷。
與此同時……
「統統不許動!」
「放下武器!夜闌警察辦案!」
急促的腳步聲頓時噼啪作響,一名名全副武裝的夜闌市警察在短短五秒不到的時間內,以極其專業的作戰素養控制了教堂里的每一位邪教徒。
「我是高級警督,愛德華·康納。我現在懷疑你們所有人涉嫌非法聚集、非法傳教!並且其中有人涉嫌非法拘禁、殺人未遂!」
作為高級警督、團隊領導人,穿著警督制服的愛德華沒有像他的那些下屬一樣舉著手槍。
他毫無畏懼地走到主教面前,一把掀掉對方的兜帽。沉著臉用他那罕見的青色雙眼死死盯著面前這位邪教頭子,低聲呵斥道:「如果你現在放了人質,那麼你還只是殺人未遂。」
「呵呵呵呵……」面對警察的威脅,主教不僅沒有露出半點膽怯,反而還一邊笑一邊優雅地雙手交叉欠了欠身,「儀式已經開始了,誰也無法阻止我主……」
砰!
沙包大的拳頭冷不丁地糊在主教的肋下,康納警督見過太多這種死鴨子嘴硬的貨色,通常情況下,打一頓就能老實。
「解除機關,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咳……咳……誰也無法阻止我主……」
砰砰砰!
警督不耐煩地拽住主教的袍子,對著他的肋下又是三拳。
「去他媽的主,給我放人,不然我送你去見你主子。」愛德華·康納低頭在主教耳邊低語警告,「別試圖懷疑我說的話。」
「喵~」
彷彿是為了給警督鼓氣,那隻黑貓從容地跳下通風口,無聲無息地躥到二人腳下。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那黑貓收縮了一下身軀然後猛地躍起,對著主教的左手手腕就是一爪子。
疼痛使得主教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而康納警督也在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左臂。
呼啦~
翻開袖袍,一隻古樸的鐲子落在了康納警督的眼裡。他看看鐲子,又看看還在倒抽冷氣的主教,冷笑地說道:「這樣吧,你放人,我就放過你的鐲子。不然我直接開槍崩了它,連帶著你的手一起。」
「……咳……我主……」
「喵~」
嘩啦——
鮮血如浪潮般拍落在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水花聲。始終沒能把話說完的主教獃獃地他左手上的手鐲,在那裡,一隻黑色的貓咪爪子不由分說地蓋在了上面。
而作為獲救者,徐不物早已把危險拋在了腦後,他雙眼放光地盯著爬在主教肩頭的黑貓,咽了咽口水。
那熾熱的目光和痴漢般的神情,著實驚得人家貓咪躍到了康納警督的肩膀,警惕地用金色的瞳孔盯著這個看上去有點古怪的傢伙。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