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咖啡館的那個座位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學校附近的小路上，道路兩排店鋪林立，身體每天都好像灌注了鉛水一樣。馬路崖的兩邊落滿了枯黃的落葉，秋天的風不如夏天的風柔和，刮蹭在臉上好像后媽的手在抽打著自己的臉頰。

如果要給這個疲憊的狀態找個理由，或許可以抱怨這是因為天上那顆代表我的行星在遨遊的時候偏離了軌道，或者是某種奇特的宇宙射線正好落到了這座城市的上空，碰觸到了自己正在頹廢和墮落的內心。至於為什麼別人都那麼神采奕奕，可能是考試得了第一名，得了年終獎金，喜結連理，喜得貴子或者買彩票中了特等獎。反正這些東西機緣巧合的都沒有發生在我的身上。

一陣風吹過，腳邊的落葉都紛紛從我的腳邊逃走，可能連落葉都開始嫌棄我現在的自己了，我把身上的外套用力裹緊了一點，至少這樣能讓自己有種稍微暖和一點的錯覺。又走了一會兒，發現的確有點冷了，一身的浩然正氣除了可以自欺欺人以外，根本抵禦不了這入秋的寒風，於是選擇進一家咖啡店溫暖一下，或許可以使我的靈魂得到振作。

我推開門，一股古雅的氣息迎面飄來，這家咖啡店的牆壁上凹出了好幾個書架的位置，人並不多，我徑直走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可能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獨處，到一個地方先找角落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咖啡店裡溫度正好，我脫下外套，走到吧台點了一杯卡布奇諾。不一會兒，卡布奇諾就已經裝進了一個精緻的紙杯里，我端起紙杯走回角落坐下，打算等溫暖一下自己拖沓的靈魂之後就回寢室了，生活中的一切即使不順利不還是要繼續嗎。

「你好，我可以坐你旁邊嗎？」一個至少有六個加號的聲音傳來，還飄來陣陣薰衣草的香水味。

「哦，無所謂了。」我承認的確被這個聲音驚艷到了，但是我的眼睛依舊直直地盯著這杯卡布奇諾，視線沒有移開絲毫。

我發誓我對咖啡有著120分的專註，但是依然有一片靚麗的綠色映入我的眼帘，彷彿裙子都在發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和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可是如果貿貿然地離去可能太沒禮貌了，畢竟是我先來的，可是也沒見過有哪個桌子就寫著「此處只可坐一人」的標識。

我僵硬地抬起頭，望向坐在我對面的這個女孩，她留著齊肩的短髮，略微泛起紅潤的臉頰，高挺的鼻樑……正當我的目光從下往上緩慢挪移的時候，我的目光突然撞上了她的目光，她居然正在看著我，我們倆的目光好像兩顆脫離軌道的行星碰撞，但是應該是她撞擊的力度更猛烈些，因為突然把視線轉移開的那個人是我。

「有這麼多位置，你為什麼要跟我坐一起？」

「因為一個人容易冷啊。」

「我…」

「如果我這樣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那我就換個地方。」

「其實…也沒什麼了。」

我又再次低下了頭，開始玩起了手指頭，面前坐個人，表面很淡定但是內心已經比之前還要混亂，感覺用翻江倒海更貼切。

我現在只是希望如果這杯卡布奇諾可以涼地更快一些，那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離開這個位置走出去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聲音還是那樣的甜美，瞬間擊破了我浮想出來的逃離路線。

「沒有沒有，我怎麼會有煩心事呢。」我趕緊掩飾我內心的慌張，甚至有點語無倫次。

「少來，

你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如果我能給你畫下來真的跟苦瓜一樣，嗯哼～」

「你還會畫畫？」我驚訝地再次抬起頭，這個女孩的眼睛如同一窪碧波潭的水那樣透徹。

「是啊，你也會嗎？」

「我當然不會了，我只是一個會死讀書的學生。」

「死讀書？死讀書的人應該是圖書館寢室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怎麼可能會誤入咖啡店。」

「你這麼厲害，你真應該去美國聯邦調查局。」

「過獎，不過你可以想像我是來自聯邦調查局的私家偵探，你現在就是那個被調查的對象。」

「那偵探先生…不對，偵探女士，請亮出你的身份，我才能配合調查。」

「我是2016級西華大學的學生，學的是心理學專業……」

「你也是西華大學的嗎？」我很沒禮貌地打斷了她。

「怎麼，你也是？」

「嗯，我學的是軟體工程，不過我比你小一屆。」

「那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句學姐？」言語之中又增添了些許俏皮。

「既然咱們都是同學，那我現在可以繼續坐在這裡了吧。」

「當然可以。」

「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的臉會想苦瓜一樣嗎？」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可是要我怎麼說，難道我要告訴她代表我的那顆行星偏離了原來的運行軌道，還是說這全是因為來自宇宙的某種射線的影響。

「因為…代表我的那顆行星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再加上來自宇宙某種射線的作用才使我異常煩躁。」

「你這個借口可真是清新脫俗啊，那為什麼我沒有因為那來自宇宙的某種射線的作用而煩惱呢？」

「因為你可能是考試得了第一名，得了年終獎金，喜結連理，喜得貴子或者買彩票中了特等獎，這種射線可能會可以避開這些幸運的人吧。」

「嗯哼，我哪種都不是，甚至恰恰相反，我嚮往的地方都很遠，想買的東西都很貴。」

我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氛圍一下又陷入了尷尬的局面，我內心是想極力去打破的，可是我嘴巴卻好像結了冰一樣。

「對，即使這個姿勢，不要亂動哦，我幫你畫幅肖像畫。」那個女孩從背後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畫板和鉛筆。

我沒有理會，已經沉浸到我自己的世界里了，我只是在默默地看著卡布奇諾的熱氣逐漸消散，多希望那消散的熱氣就是我的煩惱，而卡布奇諾就是我的內心。

「諾，畫好了。」

「這麼快？」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才過了五分鐘而已。」

我接過那張紙，紙上畫的是一杯咖啡，那杯咖啡的杯子外面有個哭臉的表情，這張畫上根本沒有人。

「喂，我怎麼可能是一杯咖啡？」

「這當然是你，是你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