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司倒閉，我卻成了接盤俠
老馬的辭職報告已經批了，他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對我說，「勸你也別幹了，這活沒法幹了」。
望著老馬步履蹣跚離開的背影，回想在中介所工作的這麼些年來，我和老馬為了賣房子站過多少次馬路，舉過多少次牌，又游過多少次街。
頭髮一把把掉，口水說成了藥丸，可房子就是沒人買。
路上推銷房子，曾經遇到一位老先生笑著對我說，讓我給你絮叨一下咱們這一代獨生子女的現狀吧！
我爺爺一套房我爸一套房我自己一套房我兒子一套房；我老婆也一樣，她爺爺傳她爸一套房，她爸傳她兩套房。
到現在為止，你給算算咱家一共幾套房？
我想著既然城裡人沒有買房需求了，那咱就把目標轉移到農村去吧！
可沒想碰到一位農村大爺，他一聽是推銷房子的就來氣，憤憤不平地說，俺爺爺傳給俺爸一棟房，俺爸傳給俺兩棟房，俺自己又有一棟房，俺兩兒子各自一棟房。
俺們全家人嫌房子太大想租幾層出去至今都還沒住滿，你們還來給俺推銷房子，俺憑啥要去城裡買房？
城裡空氣有這好嗎？城裡蔬菜水質有這環保嗎？城裡有菜地種嗎？城裡可以住大樓房還不用交物管停車費嗎？
如今這幾年的房子已經不能和過去相比了。
想過去別說現房，期房都得搖號排隊，房價那是一個勁地往上竄，全國人民但凡有點錢都投在房子上。
平日里沒事一聊天首先就是房子，路上互相問候的首先也是房子，淺薄之人顯擺攀比或者抱怨的也是房子，夢裡夢見的是房子，醒來面對的唯一人生目標也是房子。
婚喪嫁娶就更不用說了，沒房子沒資格。
那個時代，不要說蓋房子炒房子的賺了大錢，就連我們這些做房產中介時間長一點的普通銷售人員，誰不是腰包鼓鼓？
房產中介，曾經多麼紅火可與白領相媲美的一個職業，如今卻淪落到比街上算命相卦的還低級。
這可是我為此苦苦奮鬥了十年的房產中介行業啊！
這麼些年來，我為了讓自己事業有成婉拒了多少相親媒人錯過了多少次緣份，每天加班加點捨棄了多少美麗的夜晚歡悅。
常常一個人在深夜加班后，望著這座星星點點的都市夜景發獃，聽著樓下嘈雜的市井歡笑聲惆悵，這麼多年來我把自己困在了這裡為了啥？不就為了自己的事業蒸蒸日上嘛！
可如今呢？
但即使這樣，讓我現在像老馬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放棄十年的辛勤努力，我於心不甘。
「小鄭！你來一下」。
裡屋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是中介所的老闆李姐。
李姐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上身一件精緻的毛套，下面黑筒襪搭配著玲瓏亮片小皮鞋，一副金絲鑲邊小眼鏡，一襲柔順的烏黑長發自然妙曼從肩膀傾瀉而下。
「坐！小鄭」。
李姐面含微笑，微紅的唇膏在窗戶投射進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是這樣的，小鄭……」
她欲言又止，似乎不好開口。
「我要轉行了！」
「啊？」
我睜大了眼睛望著李姐。
李姐眼裡有些濕潤。
「你是我這裡最老的員工，也是最勤奮業績最好的員工，我不知道要怎麼向你開這個口？」
「但是沒辦法，大環境如此，我不能總這樣強撐下去，
我也撐不下去了。」
「但是，李姐……」
「這個，房屋出售業務不好做，咱們可以轉到租賃業務上嘛！」
李姐呵呵一笑，「先不說租賃業務的利潤有多低，如今互聯網和自媒體如此發達，咱們這種傳統落後的中介所根本拿不到原始房源也接不到租賃單子」。
「可是李姐，您打算下一步去幹什麼呢？您可是這個行業里的老人了」。
李姐笑笑，「街上賣小吃開小商店做燒烤或者擺地攤，幹啥都比這個強，總不至於幾個月都不開張吧？」
我一時間腦子蒙了，獃獃地坐著一語不發。
李姐看到我的反應后長嘆一聲，「這樣吧！別人多發一個月工資，我給你多發三個月工資，畢竟你是老員工了，但我也只有這麼點錢了」。
「我不要錢！」
「你說什麼？」
「把你公司法人轉讓給我」。
李姐睜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我，「這就是一張無用的公司營業執照，你要了有什麼用？」
「我相信我能做得起來！」
李姐指了指外面，「他們都要走，沒人留下來。」
「走就走，我一個人照樣接著做！」
李姐怔怔地看著我，半天沒回過神來。
「說吧！轉讓費多少？」
我抬頭看了一眼這個美麗的中年女人。
「要啥轉讓費？這破執照你要就拿去，省得我再去註銷。」
「不過小鄭，作為年長你幾歲的我還是要奉勸你，凡事不要意氣用事，你還年輕，憑你的聰明才智，不管去哪個行當都不會比別人差」。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毅然而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僅僅有感情成份，當然也有我十足的把握。
十年來，對這個行業我早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何去創新如何去突圍，我已經有了很多想法，我想親自去嘗試一下，即使失敗了也不留遺憾。
聽說最近有幾位VC風投大佬將會來A市找項目，我打算去試一試，拿下它個幾千萬或者上億的款項，把我多年來的想法統統一個個拿來實驗。
要想實現這一目標，至少得有一家公司，也比我一絲不掛地去要投資強。
三天後，這家公司的法人就順利地變更為我的名字，望著人去樓空的辦公室，我突然有一種「風兮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邁感。
一個月後我西裝革履地如約來到A市某寫字樓，項目計劃書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通過郵箱發給風投商，得到的回復是「有點意思」，約我見面談談。
門口通報秘書後坐下等待，看到陽光充沛的接地玻璃大廳里早已經坐滿了一幫子和我一樣西裝筆挺的年輕人、中年人甚至還有老年人。
毋庸置疑，一定都是和我一樣來談項目的。
他們有的低頭不語想問題，有的在看自己的項目計劃書，有的默默擺弄著手機，有的則按耐不住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你啥項目？說來聽聽」。
「我的這個項目可以說創意點十足，絕對能百分百成功！」
聽到這話，我鼻子輕輕一哼，牛逼哄哄，絕對百分百成功。
成功不是靠吹噓出來的，而是靠堅韌不拔做出來的。
啥創意點十足？能和太空旅行相比嗎？
世間好項目太多了，最終又有幾個真正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