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我

孟星繁道：「城外西山坡蚊子很多。今晚用你的劍抓一百隻蚊子，不論死活！」

「明天還要比武！」顧長秋不滿道。

「你不習慣出劍，需要適應。」

……

夜晚城外西坡上，圓月高掛。

孟星繁坐在石壁上，旁邊的劍依舊頂著酒罈。這個姿勢她已經維持了整整一個下午。

吸蚊草是上都特產。

因為在夜間會散發一種特別的味道，很刺鼻。無數蚊蟲每當這個時候，就會在此聚集。

顧長秋右手持劍，左劈右砍，宛若一個瘋子般。

整整半個時辰，他不僅一隻蚊子沒殺死，整個人累得氣喘吁吁。

「師姐，你這法子不行啊！」顧長秋沮喪地看著孟星繁。

孟星繁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奪下顧長秋手中的不名木劍。右手輕輕一揮，隨後將劍放在顧長秋眼前。

只見劍刃上，整整齊齊的躺著十顆螢火蟲腦袋。

顧長秋撇撇嘴道：「你是先天境武者，我才煉體境。能一樣嗎？」

「這就是我煉體境的成績。」孟星繁將不明木劍扔給顧長秋。

顧長秋看得目瞪口呆，這把不名劍是老頭給他的。

雖然說製作的很高，但畢竟沒有開刃，用此劍砍下螢火蟲的頭顱，想想就駭人聽聞。

顧長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從劍刃處拎下一隻蚊子頭，放在劍刃處比了比。發現劍刃的厚度剛好是蚊子脖子的寬度。

他仍舊有些難以置信，看著孟星繁道。

「這真是你煉體境的成績？」

孟星繁根本沒有理他。小口小口的喝著酒。

「變態！」

顧長秋嘀咕一聲，隨即抱著木劍靜靜地坐在草地上，思考今天晚上任務怎麼完成。

想要達到孟星繁的成績，對他來說無疑是痴人說夢。

但是用劍砍死一百隻蚊子，對他而言似乎難度也不小。

蚊子感官極其敏銳。周圍空氣的細微流動都能引起他們的警覺。

顧長秋想到小時候，用蒼蠅拍，拍蒼蠅的情形。

劍不是蒼蠅拍，想要打中蚊子只有一種辦法，速度比他們快。

煉體境武者，體力氣血雄厚，身體的各個方面都遠遠超出普通人。

但想要出劍速度超過蒼蠅反應速度還是有不小差距。

唯一的辦法是提升出劍速度。

顧長秋站了起來，舉著劍，沉心靜氣，屏息凝神，渾身氣血流動瞬間加速。

漸漸的眼前只有那隻站在吸蚊草葉子邊緣蚊子。

他忽地發現自己站在一尺外，竟然連蚊子的四條腿，以及腿上的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能看清葉子上面長滿細細的絨毛。

這種感覺就像是拿著一個放大鏡對著蚊子。

孟星繁見顧長秋愣在原地，也是一陣訝異。

她一向平靜的內心，掀起陣陣漣漪。

無我？第一次正式學劍，進入無我狀態？

當年我在老師的指導下，用了多久進入這種狀態？三個月還是一年？記不清了！

孟星繁一時間思緒起伏。

武者練氣時會氣沖頂斗穴，達到內觀狀態。

若是兩者相比，內觀是對內。熟悉經脈氣血流動。無我是對外，靜察微觀。

每一個練氣境武者都必然會內觀，不然無法開闢氣海雪山。但無我卻飄渺難尋。

天下間有名的武者，

無一不是尋得無我的高手。

根骨一般，靈性一流。

這是孟星繁對顧長秋第一次客觀地評價。

根骨好的可以快速修鍊到先天境界。

但衝擊照神境，成就宗師，則悟性、心性、靈性缺一不可。還要加上機緣。

她思緒起伏，忽然有個念頭情不自禁地從腦海深處冒了出來。

或許老師也會走眼？

當時樂知遊說過，顧長秋更適合走道途，不適合學武。

一陣清風來襲，孟星繁將這不切實際的念頭丟掉。

老師是天下間唯二修鍊成功大衍決的人，怎麼可能出錯。

顧長秋愣了好久，終於動了。

木劍疾馳。

噗！

一聲輕響，吸蚊草的葉子被洞穿。

這一劍，無掛無礙，迅捷如風的同時，似乎有種莫名其妙的味道。

「還是不行嗎？」

這一劍並未刺中，他在無我狀態下，清楚地看到，劍尖距離那隻蚊子，還有些許距離的時候，它飛走了。

顧長秋並未猶豫，再次出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又過了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顧長秋竟然出劍了千餘次。

出劍速度越來越快。

孟星繁身旁的一直豎著的劍，到了。酒罈破了，酒水灑在石壁上，濺出陣陣酒香。

她恍若未覺。

緊緊的盯著前面那個不停出劍的身影。

她當時進入無我狀態，僅僅維持了三盞茶的功夫，便覺得腦袋發漲，精力透支嚴重，昏迷倒地。

而顧長秋保持無我狀態，半個時辰還沒結束。

她想看看對方的極限在哪兒。

顧長秋一開始只是出劍，漸漸的，他竟然耍起了趙三重的劍招。

趙三重的劍招是雙手劍，他用的是單手劍，所有演練起來頗有種不倫不類之感。

一遍又一遍。

等演練到第十遍后，雙手劍的劍招被他單手劍使將出來后，不僅沒有遲滯，反而變得絲滑無比。

更有一種莫名的味道在裡面。

演練到最後，這些劍招竟然完全大變樣，有的劍招本來是墊步上挑，被他改成了翻身直刺。

有的劍招則改動很小，只是將正腕變成反腕。

但明明中似乎給人一種錯覺，好像這些劍招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又過了一個時辰，顧長秋將原本的八個劍招，三十四種變化，漸漸的濃縮成了三招三個變化。

孟星繁內心深處，忽然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渴望。

她渴望比劍。

倒在地上的不公劍，忽得飛到手中。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著顧長秋一劍刺去。

劍在匣中，並未出鞘。

同時將自己的修為壓制到煉體中期。

木劍和帶著劍鞘的劍在空中毫無阻礙地相遇。

此刻的顧長秋完全是憑藉本能驅使。

無我狀態下，他只有劍，也只知道怎麼出劍。

孟星繁的劍快若閃電，顧長秋手中的劍，依舊輕飄飄的，似乎隨便一陣風就能吹散他的劍招。

如同一株浮萍，面對這孟星繁的狂風暴雨。

兩個身影在圓月下，演繹這最完美劍招。

地上草葉橫飛，空氣中處處透著殺機。

一開始孟星繁即便是壓制修為，也很克制自己，此刻她除了不動用真氣，已經完全放開了手腳。

可即便是這樣，那株在狂風暴雨中搖擺的浮萍，依舊安然無恙。

顧長秋開始反擊了。

濃縮變型過的葉底藏花，脫手而出。

直指孟星繁的左肩。

這一招孟星繁見他演練過多次，下意識舉劍格擋。

「刺啦！」

孟星繁左肩的袖子，自上臂處被一劍撕開。

雪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氣中。

緊接著第二劍再次來襲。

依舊是葉底藏花，目標依舊是她的左肩。

半截袖子頓時飛向天空。

緊接著便是第三劍。

如果第一劍孟星繁以為自己擋住了，那麼第二劍她開始懷疑自己並未擋住對方的劍。

直到第三劍，她這才明白，顧長秋是耍自己。

因為這顧長秋的第三劍葉底藏花，竟然挑斷了她肚兜的肩繩。

「砰！」

顧長秋頓時飛了出去。

孟星繁終究是忍不住了，使用了真氣。若不然她只怕會被顧長秋用劍剝個精光。

顧長秋捂著臉，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兒？」

「哎呀，我的臉。」

「孟星繁你是不是有打我了，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打人不打臉。」

「還要裝嗎？」

孟星繁的聲音格外的冷。

「這個，這……師姐，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顧長秋看著那個漸漸走來的身影，聲音發顫。

「你覺得吶！」

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再次響起。

同時一劍砸來。她將手中的不公劍當成了棍子。

顧長秋提劍相迎。

「砰！」

一聲悶響，顧長秋飛了出去。連同手中的不名木劍。

緊接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伴隨著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喔！孟星繁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啊！師姐我錯了，饒了我吧！」

「孟星繁你以大欺小，-有本事和我比劍技。」

……

當日聽聞孟星繁要對顧長秋連夜加訓，他由於不能出城，並未跟隨。

城門處人來人往，顧長秋光膀子，抱著雙臂，畏畏縮縮地跟著大隊人馬進城。

他生怕被別人認出來，一直低著頭。

忽然間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下。

顧長秋抬頭，見吳小辮一臉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

趕緊去扒吳小辮身上的衣服。

「喂喂！你先把話說清楚，你和你師姐去城外練劍，怎麼衣服都練沒了？」

「被我師姐扒的。」顧長秋道。

吳小辮疑竇叢生。

「她被我劃破了袖子，就扒了我的衣服。你倒是快點，將外套脫了給我啊。我這光著膀子，成何體統。」

「就你，能劃破孟星繁的袖子？」

「那我說，我和我師姐，天當被，地當床，滾了一晚床單，你信了吧！」

「你可拉到吧！孟星繁會看上你！」

吳小辮疑竇頓消。因為顧長秋背上，滿是橫七豎八的瘀青。

將吳小辮的外套披上后，顧長秋這才敢站直身子。

同時一個念頭浮出腦海。

若是師姐真喜歡我，吳小辮該不會拿刀砍我吧！得了吧，她怎麼可能喜歡我！

想到這兒，他趕緊將這不切實際的念頭趕出腦海。

昨晚比劍，他發現孟星繁奈何不了自己后，加上又處於無我狀態，有些飄了，就想著戲弄對方。

結果玩笑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