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聽這聲音里的模糊意味，槐自命轉身就看到，眼熟的邋遢漢子悄無聲息間坐到桌邊，拿著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酒壺往嘴裡大口灌。

「救那小子花老子一張『春愈符』，這可是稀世符咒，珍貴的很！」

老三抱怨道，像如此威能的符咒都是用一張少一張。

這張『春愈符』還是他在十年前和某個符咒師手裡換來的，沒想到，到頭來用給了一個小輩。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即便不用解釋他也能明白其珍貴性，倘若讓他用貢獻點去換，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夠資格，眼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尷尬的笑著，轉移下內容。

「老三，蘇小二呢？就是另外一個女生，她怎麼樣了？」

少年昏迷前看到蘇小二雖被藤蔓綁在半空，但身上並沒有致命傷，除掉了花妖后，以她的傷勢應該是第一個醒來的才對，現在看不見人，槐自命仍有些擔心。

「她啊？呵，醒來就走了唄，難不成別人還等你一起醒啊？」

聽到這，少年才是真正放下擔心。

他一向不介意老三嘴裡的陰陽怪氣，在三個月以來他早已習慣。

不過不知為何，槐自命莫名的感覺老三有些變化，仔細端凝了一下，隨後望向老三腰身的破劍，疑問的說道。

「老三，幾日不見，我怎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

倒酒的手愣了愣，放下即將入嘴的烤雞肉，老三抹乾嘴角的油漬，語氣帶著玩味。

「說說哪兒不一樣？」

少年一時說不上來，這說到底也只是一種感覺。

只看外表的話，老三還是那個老三，邋遢，隨意，我行我素，並無任何變化。

可少年總覺得不太對。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去田園裡偷菜，早已習慣稻草人的你卻在有一天發現，那田裡的稻草人居然是真人扮演的，而你一直在他的注視下地荒謬感。

「就好像.....好像....總之就是挺危險的。」

少年找不到形容詞，光是站在老三附近便有隱約間被劍氣傷到的刺痛感，那種若即若離的劍意才是少年覺得怪異的原因。

「哈哈哈，那是因為這傢伙睡覺的時候被一巴掌打醒了，現在有點起床氣，你別介意哈哈哈。」

老三想到了什麼，指著他的破劍哈哈大笑道。

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但其源頭的確來自他的劍，甚至都不能叫做破劍了，因為在槐自命看來這把劍也變了很多，沒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暮氣沉沉，氣質上頓時神秘尖銳起來。

「不過，虧你們三個能打贏半境妖氣境，不論是人是妖是鬼，這第三境都是一個分水嶺，隔境如隔山，換成一般人，怕不是跑了就是死了。」

話里少有的有些讚賞。

本來在真元境前，人身就弱於妖身，直到真元境，學習到各種高強法術及各種術式后才能以弱盛強，更別提以三位先天境越級戰勝妖氣境，這份戰績無論是放在誰身上都足以自傲。

「老三....我用了戒指....」

少年的聲音突然低沉。

戒指自然指的是從張初手中拿到的鬼戒，當初說是上繳其實就是害怕他沉入鬼境深淵無法自拔，強行收走的，但一時間少年也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老三也看不上這玩意兒，所以就由少年帶在身上。

這次情況危急，倉促之下見識過鬼化厲害的槐自命，不得已使用了它。

鬼氣帶來的增益的確很強大，它讓槐自命在一瞬間跨越大半個境界，摸到了偽·真氣境的邊緣，但造成的後果也很明顯，直到現在他的大腦仍然有些精神恍惚，心神不寧。

少年可沒忘，使用鬼器的宿命。

「鬼氣的侵蝕是不可逆的！」

酒桌旁的老三點出少年心中的擔憂，不過看他的表情卻全完不當回事，輕鬆愜意的樣子讓少年也平靜不少。

「換做旁人，的確是這樣沒錯，可這天下萬事萬物都沒有絕對！遇上我，是你小子運氣好。

還記得我們為什麼去崑崙墟嗎？」

「是去幫你師姐？」

槐自命記得老三依稀提過一嘴。

「算你小子沒忘，若這天下還有誰能解你鬼氣侵蝕的問題，那便非我師姐莫屬，當代【西王母】陳紫萍！」

老三提及自己師姐的時候得瑟又張狂，炫耀的模樣像極了少年前世那些到處說『我的爸爸是明星』的臭屁小孩。

槐自命頓時鬆一口氣。

不過此等大人物怎會無緣無故幫自己？

自己跟著老三去崑崙的真正任務到底是什麼？

這兩個疑問深埋在少年心裡，之前也曾變著法子去問老三，得到的回答也只能是『臭小子著什麼急，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簡單又聊了幾句，見老三一副小孩就是事兒多的不耐煩臉，槐自命轉身下樓和楚子江一同用早食。

雖他依然不善言辭，但經歷共同一戰後，態度明顯和善了許多，對於槐自命的一些感嘆也都點頭示意。

「楚兄，你最後那一劍可真帥啊。」

楚子江點頭。

「你們蜀山的都會那一招嗎？」

楚子江點頭。

「此番過後你要回蜀山嗎？」

楚子江點頭。

「楚兄，你是不是在擔心蘇小二？」

楚子江點......馬上搖頭，然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少年，還害怕少年誤會似的特地張口解釋道。

「沒有。」

槐自命暗自發笑，故作打趣地說道。

「也對，只是被我們利用的棋子罷了，死了就死了唄。」

難以置信槐自命會說如此言論，心裡突起一絲怒氣，負劍少年淡淡的語氣里充滿著冰冷。

「她傷不致死。」

隨後心神注意在身旁這個口不擇言的傢伙身上，若他再出言不遜，楚子江可就不顧生死之情了。

但看著少年一臉燦爛笑意的望向自己時，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他，悶頭吃飯，此次下山雖收穫頗多但也兇險無比，楚子江已決定，等拿到獎勵后便回山門繼續修鍊。

........

第二天少年就去六扇門稟報任務完成，在後續部門核實之後，很快便收到了自己兌換的兩瓶【萃元丹】。

第一次收到丹藥的少年欣喜不已，當晚便服下一顆。

【萃元丹】果然不愧為名貴丹藥，在服下的一瞬間，只需稍用靈氣催化，就能化作一股暖流流淌四肢，在不斷運功煉化后，那些暖流竟在體內自動組合成靈氣，根本不需要外界吸收。

「難怪有些人光吃丹藥就能成真氣境，這等便利之物當真能省去好多功夫。」

就在少年打算趁熱服下第二顆時，一道懶惰的聲音嘲笑著他。

「沒見識的小子，沒聽說過丹藥越吃越廢嗎？

修行在於天地溝通，若不經歷困難重重，又哪兒來對靈氣的深刻感悟？

像【萃元丹】這種打包好贈送的靈氣，除了時效快以外，對境界沒任何作用！

就算你境界堆上去了，也一個法術學不會！」

嘲笑聲如同當頭一棒！槐自命不免驚一身汗，此刻看【萃元丹】的眼神彷彿像是前世打開某音時的沉迷，心裡暗自反思到。

『果然，像這種幫人走捷徑的壓縮產物在哪個時代都會有，一時用用倒無傷大雅，若長期依賴，怕是會成為它們的傀儡！』

把思想刻在心底，槐自命放下丹藥規規矩矩的修鍊起來，在上一次生死之戰後，他明顯對靈氣的感悟更深了，即便有鬼化帶來的影響，吸收靈氣的速度也遠超常人。

兩天後。

槐自命修養的也差不多，索性鬼化的時間不久，鬼氣帶來的紛擾也在近幾日的冥想下降到最低。

於是在老三的抱怨催促下，少年緊趕緊的出了城，重新踏上了去崑崙的路上。

當然，該道別的要道別，少年打開楚子江房門時，卻不見人影，只留下一份信上的墨字幾行，信很簡單，也很真摯。

「走了，回山，勿念，江湖再見！」

連個名也沒留，可真是他的風格。

少年穿著新買的棉衣，嘴角有抹不開的笑意。

淡淡的江湖人情味讓他對世界有了更深的觸感。

所謂君子，淡水之交。

「喂小子，磨蹭什麼呢！」

槐自命捏緊了衣領，抵著呼嘯寒風，笑的如春日暖陽。

「別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