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試探
魁梧大漢這一刀,刀風來勢兇猛,槐自命持劍揮出劍氣形成劍氣屏風,幸虧在【周天功】運轉下,臨時煉化的真氣源源不斷的注入劍內,否者這剛猛一刀能否接下還另兩說。
可儘管如此,在消耗如此大的情況下,還能不斷接住魁梧大漢的大刀揮舞,已是著實不易。
眨眼間又是幾記刀劍對拼,刀劍迸發出一陣陣火花,在這即將落日的晚霞里,兩人就像不同顏色的流光在不斷對撞,打到最後都是一身傷口,皆是被對方真氣所傷。
「哈哈哈,爽快!這位兄弟真氣驚人,熊某佩服,只是不知你為何如此袒護那小娘子,莫非是那江南朱氏與你有恩?你若讓開,大不了懸賞我分你一份!」
魁梧漢子起伏著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道,他嘴上佩服,心中則更是驚恐。
真氣境練五臟六腑,魁梧漢子已是完成了五髒的練氣,按理說已是在真氣境站穩了腳跟,緊跟著便是踏入六腑境界,為真元境打下基礎。
可眼前小子明明只是初入真氣境,卻如同怪物一般,真氣源源不斷,在一招那麼大的劍法消耗下,竟還能連接他幾發殺招,甚至打到現在也不見他喘氣,雖渾身是傷,可戰意卻越來越高漲,其劍法也越來越凌厲!
此乃槐自命初出江湖所經歷的第一戰,雖然【周天功】為他提供了強大後盾,可畢竟它也還不完整,目前只是【黃色珍品】的運轉功法,饒是以他的經脈寬廣,也頂不住如此激烈循環的真氣遞送,此時他能明顯感覺到他的五臟真氣,以及經脈竟開始有些隱隱陣痛,就像是超頻運轉的機器超過負荷一般在抗拒著他。
以這種情況,倘若再打下去,恐是生死之局!
但越是這種時刻,莫名地,槐自命對於那一晚的回憶就越清晰。
一個小女孩拖著血軀,抓著泥土,咬著牙根爬進小廟的那晚,
其實在前幾天他也曾想過,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倘若一開始,他只是因為六扇門的任務而阻攔,
那此刻,在真正面臨這個問題時,槐自命反而不去考慮了,
他只是本能的,遵從下意識地,為了某個心底的美好願景而戰鬥,
在戰鬥中他能清楚意識到,
江湖之上,詭譎雲涌,
江湖之下,深淺難探,
光是兩個黑市的賞金獵人便已逼得他拼盡全力,況且最終勝負其實也尚未可知,
不過,重活一世在槐自命心中,
總有某些東西凌駕於生死之上!
當時他不知前因後果,都動了惻隱之心,如今已知曉來龍去脈,身為男兒,又豈能棄她不顧?
「呵哈哈哈哈,可惜啊~我孤身一人,卻是用不到這些財寶!爾等鼠輩,留著下輩子用吧!」
槐自命遙劍一指,高聲笑著。
『耗是耗不贏了,乾脆一鼓作氣做掉他!』
魁梧大漢心中發狠,不再做回答,下定決心調動體內剩餘的四成真氣,凝聚氣勢,打算拿出壓箱底的招式。
感受著戰場氣機的變幻,槐自命也是沉靜應對,他此時真氣也不足三層,所剩之力也只能勉強再出一劍【雷霆一閃】,倘若此劍未贏,便是陰溝裡翻船了!
就在兩邊針鋒相對之際,一隻飛蛾突然飛落在劍尖。
隨之而來的,便是兩隻,三隻,直到數不清的飛蛾包圍這裡,將場上氣機瞬間擾亂。
若是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出這些飛蛾雖惟妙惟肖,
可大多呈透明狀,顯然是以真氣所化!
「辛苦兩位了,這【幻雨劍】我便帶走了!」
一位神秘瘦高男子持刀而言,將刀抵在一旁觀戰的朱薇琴的脖子上,聲音是個男子,有些厚重。
見此神秘人竟然能悄無聲息的劫持少女,槐自命驚訝的張大了嘴,他怒然說到。
「閣下是何人?行事如此卑鄙!」
「你個小小真氣境也敢質問我?可笑!」
神秘人不屑一笑,彈指一揮,一道飛蛾形狀的真氣便在一瞬間擊中槐自命的腹部,將他打飛出去,暈倒在地。
見解決一個,神秘人手腕一轉,隨即又對準了魁梧大漢,嚇得他腿腳發軟。
「這.....這位前輩,手..手下留情啊!鄙人是黑風賞金團的副團長,這筆生意我..我們不做了,不做了,還望前輩高抬貴手!」聲音惶恐又卑微,與他的高大身軀形成了強烈反差。
不怪魁梧大漢這般害怕,那神秘人來無影去無蹤的,出場時就釋放了這麼大規模的真氣,甚至彈指間便一擊打飛與自己糾纏已久的對手,種種跡象都表明,這神秘人妥妥的是個真元境大佬!
此時不慫,更待何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哪兒像那個被打飛的面具人,一看就是江湖雛鳥,
能打又有什麼用?
還不是吃了江湖經驗不足的虧,在那種情景下竟敢還敢挑釁,當真是不知死活!
看來回去只能向團長稟報,江湖上又出了個神秘真元境大佬奪走了【幻雨劍】,可惜這趟活計白跑了,倒是有些對不起自家兄弟的犧牲。
魁梧大漢一邊在心裡嘀咕嘲諷著,一邊退至到瘦弱書生倒地處,偷偷踢了他兩腳,發現竟還有氣,隨後看那神秘大佬並無反應,於是扛起書生轉身便跑,瞧那速度倒是使上了吃奶的勁。
許久之後,那神秘人突然又冷冷的說了一句,卻是個女聲。
「起來吧,我都沒用力的,劃了個樣子,哪兒能躺這麼久?」
聽到此言,躺在地上閉眼裝暈的槐自命才慢慢睜開眼睛,吃下了從懷裡掏出的血氣丹,揉著屁股索性坐在地上笑道。
「好歹是受了真元境的一擊,若不是裝的像點,又怎麼能騙過他呢?」
神秘男子聽到此言后,直接用手往脖子處一撕,掀起了一張活生生的人皮,卻沒流出半點血液,赫然是一張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而面具之下的臉孔,正是從十裡外趕過來的李秋娥。
「這飛蛾真氣,徒有形,沒有意,一點威力也沒有,也就只能做做樣子騙騙人了。」
「多虧了李大人您這飛蛾真氣和這張珍貴的人皮面具,接下來不久,江湖便能知曉【幻雨劍】易主一事,薇琴姑娘也就沒有太大危險了!」槐自命感嘆說到。
「多謝李大人,槐大哥,此對薇琴來說,乃如同救命之恩,薇琴感恩戴德!」
一旁的朱薇琴此時才有插嘴感謝的時機,今晚對她來說就如同看了一出,專門為她精心編排的戲劇一般,雖然精彩絕倫,但她知道這出『戲劇』編排不易,演出更不易。
『倘若自己學武再精進一些,是不是就不需要他人受傷了?』
看到槐自命為了她拼盡全力戰鬥,最後留下一身的傷口,朱薇琴就不免陷入深深自責,且更多的是,對於自己幫不上忙的懊悔。
「呦,這麼熱鬧呢,看樣子是完事兒了?」
調侃聲響起,一張豬臉面具自酒肆之後踱步走出,看其身上衣服的破爛程度,顯然也是經歷了一番惡戰。
「謝謝你,豬大哥,哦不,呂大哥。」計劃算是圓滿執行,剩下的就看江湖反應了,朱薇琴這一個月來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也終於能夠放鬆一下,藉此機會難得的開了個玩笑,倒是槐自命有些忍不住體內陣痛,正在原地療傷,沒空理他。
「既然此間事了,那我便走了,南州那邊剛傳來簡訊,需要人手,你們回六扇門好好休養幾天吧,薇琴姑娘,這是高大人的令牌,你且收下,他說若是你往後有困難,可持令牌去京城尋他。」
李秋娥叮囑之下,留一塊令牌,令牌上寫著一個大大『高』字,隨後她便背生蝴蝶雙翅,飄然飛去,在空中流下淡淡熒光,離開了這裡。
「真氣化翅!好羨慕啊!」槐自命剛好在療傷中醒來便看到這華麗一幕,心生感嘆。
「等你哪天到了真元境,也能這麼隨意揮霍真氣。」後來的呂文彬言語間也有著一絲嚮往。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啊~」如此好看的情景自然能引起朱薇琴這個小姑娘的憧憬,只是這句話放在這個語境里,確實顯得有些突兀。
三人愣了愣,隨後相視一笑,槐自命也在兩人的攙扶下,離開這裡。
..........
幾日後,夜,環陽城內一偏小客房裡。
一位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子坐在房內,慢慢品茶,似是在等著什麼。
不久后,客房門被人悄然推開,進門而來的是個男子,身形高大,全身上下綁著白布,看樣子渾身是傷。
若是槐自命在這裡,怕是一眼便能認出,此人正是前不久和他大戰過的魁梧大漢。
魁梧大漢進門后並未著急開口,而是坐下,靜靜等待男子品茶。
「他實力怎樣?」一口唾出茶葉,男子平淡開口道。
「他很年輕,
無論從真氣的運用,還是一些戰鬥的細節,的確是初出江湖的菜鳥沒錯,但他會的法術很多,劍法也不錯,
有一招劍法甚至能對我產生威脅,我那兄弟便是倒在那劍之下,
最重要的是不知為何,他的真氣彷彿源源不斷一般,容量非常的大,足有常人的兩倍以上,這等實力哪怕放眼全江湖的真氣境里,也是能叫上名號的!
不過戰意有餘,殺意卻無,
若是生死廝殺,不是我的對手。」
魁梧大漢默默開口道,只怕又是哪個大家族或是大門大派里,派出來歷練的天才弟子。
像他們這類人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打吧,還真打不贏,殺吧,又不太敢殺,偏偏他們還喜歡來摻和你的事,你說氣不氣人!
「沒事,你能勝他,卻殺不了他,此戰以後,你怕是勝也勝不了他了。」神秘男子聽著魁梧大漢的講訴,發出一陣感嘆,像是對談論之人有一定了解。
魁梧大漢並沒反駁,對他們常年混跡黑市的人來說,像這種意氣之爭是最沒有價值的。
「不過你完成的很好,不愧是黑風團的副團長,這是你的私人報酬,收好!」神秘男子話音一轉,從腰間取下一個小布袋扔給魁梧大漢。
他伸手接住,順著燭光打開一看,滿滿的一踏符紙,魁梧大漢也不點,將布袋往懷裡一放,起身拱手笑道:「哈哈哈,先生好手筆,我自然是信你,若是下次還有這等差事,也可來黑市尋我!我熊大於定能完成委託!既然事了,那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魁梧大漢便走出房門而去,留下神秘男子獨自思考,許久之後,他也離開客房,借著月光一看,
赫然是一個滑稽詭異的豬頭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