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很像他,真的很像
窗,開了。
槐自命一下緊張了起來,想起自己的之後要做的事,更是不斷地給自己心理建設。
但他表面卻很沉穩,甚至還有些懶惰,他不在意的起身,一邊朝窗戶走去,一邊自言自語到
「這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太冷了,得關窗」
說罷還看了楊家護衛一樣,見他依然閉目養神不動聲色,隨即關上了窗。
然後槐自命又走向了茶爐邊,提起了茶爐又對著護衛試探說到
「護衛大哥,您還要喝水嗎?嘿嘿,這茶水沒了,想喝的話我得去外面打點水,一會就回來」
護衛這時睜了一隻眼看到小廝那低賤得討好笑容,又見他小人摸樣,不耐煩的又閉上了眼,說到
「隨意,別煩我」
「好嘞,小的去去就回」
收到回話,槐自命一邊屈弓著腰一邊提著茶壺,一步一步後退著出了自己房門。小心的把門關上后,隨即身子一直,眼中充滿了戾氣。
口中喃喃自語到
「這是個吃人的世道,
這是個吃人的世道,
你不吃人,
人就吃你,
你不吃人,
人就吃你......」
好一會彷彿下好決心后,他先是躡手躡腳的走去了柴火堆旁,從柴火推下拿出了一個包裹,把包裹里的其中一樣打開一股腦地倒進了茶壺裡,另一個放在了褲腰裡。
然後他再一步步挪移到打開的窗戶那邊,一個靈敏的翻身便進去了。
悄然走出裡屋后,他看見了讓他青筋暴起,怒不可揭的一幕。
楊苟光著上軀,一手掐著柔懷玉的脖子把她抵在柱子上,一手想撕開她的衣裳,而柔懷玉顯然因為楊苟用力過猛而暈死過去。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霎時間,在槐自命大腦還是一片空白的時候,身體便已行動起來!
以雷霆之勢,直衝楊苟的後背,右手從背後抽刀,利刃出鞘!
飲酒過度會使人容易爆怒,也會使人反應遲緩。
待楊苟聽到聲音之時,他已身中數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紅刀子進,暗紅刀子出。
他想出聲,發現早已被槐自命用備好的手帕捂住口鼻,不一時便因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不知道是噴出的血濺到懷玉臉上,還是楊苟的手鬆力了,她醒過來看見癲狂的槐自命一刀一刀又一刀的朝著早已死的屍體泄憤。
這等場景饒是讓她也驚恐不已,可她害怕卻也伸手撫摸其眼前血人的臉,悄聲說到
「夠了,夠了,小槐子,已經夠了」
槐自命恍然回神,看著眼前屍血橫遍的場景,突然一股腦地朝著一旁嘔吐起來。
好一些后,他又想起些什麼,故作鎮定。
看向柔懷玉,用手指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琴鍵。
柔懷玉心領神會,跨過屍體坐在了琴座上,隨即琴聲響起。
而槐自命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換上之後躡手躡腳的又翻出窗,見自己房間那邊門窗並無打開的痕迹,安心下來。
用地上的雪抓了幾把塗抹在臉上,洗清了血跡,隨即拿起了腳邊提前裝好水的茶壺,朝自己房門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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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怎麼去的這麼久?』護衛心想不對,起身便想要去看看情況。
隨後傳來的琴聲又讓他有些猶豫,公子那邊的琴聲只是暫時停歇,
可這琴聲又起,此時去看豈不壞事?
心念至此,他便又坐下,繼續閉目養神。
又過了一刻鐘,那小子還沒回來!護衛心想肯定有問題,正想打開房門時,門卻自動開了。
「呦,護衛大人不必為我開門的!小人何德何能能讓您行如此之事啊!快請坐,快請坐,外面風雪可大了!」
一句一個笑臉映在槐自命的臉上,一身灰頭土臉的摻雜著雪花在頭髮里,一整個人的低賤樣子。
說著進了屋,把茶壺燒在茶爐上。
伸手不打笑臉人,護衛雖坐了下來,可眼神凌厲,盯著小廝質問到
「只是打水而已,你怎的去了這麼久?可別耍小聰明!」
誰知此話彷彿刺激到了小廝似的,他氣不打一處來,嚷嚷到
「護衛大人有所不知,咱們這小院地偏,井水又太深,小的身弱撈不著。
只好走小道去往別院打,這鬼天氣又冷,小道路又滑,連著摔了好幾個狗吃屎,可疼死我了,這才一步一瘸的打著水走回來。」
護衛看他蓬頭垢面的樣子不疑有他,又聽得對面的琴聲不斷,便安下心來,卻是不再閉目養神了。
不過一會,茶燒好了,那小廝連忙幫護衛大人倒了杯熱茶,舉起自己茶杯里之前剩餘的茶水,對著護衛恭維到
「護衛大人高大威猛,小的好生羨慕,今日一見方知世上竟有如此猛人!令小人佩服佩服!」
說完便是一飲,隨後就睜大了眼睛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護衛。
護衛被他的眼睛看得有些莫名發觸,按理說他只是個七歲小孩,也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可護衛雖是武夫,卻也不是不懂禮數之人,一邊說著「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一邊也飲下了茶。
半響過後,護衛暈了過去。
槐自命嘴角翹起一個弧度,但他並不著急,等了兩刻鐘后,他拿起手帕捂住了護衛的口鼻。
又等了一刻鐘后,槐自命才慢慢起身,對著護衛暗諷到
「七個人的分量,哥們葯不死你!」
眼中一陣思索后,從背後掏出了匕首,猶豫之下還是沒有割開護衛的喉嚨。
直徑返回柔懷玉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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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懷玉房內,她先是冷靜的處理好了屍體,再后又重新修了妝,換了身平時穿的衣裳。倒了兩杯酒,靜靜的坐在桌邊。
不一會,門開了,看見是槐自命走進來,她暗自鬆了口氣,嘴角也浮起了笑容。
「處置好了嗎?」柔懷玉問到
「好了,我們收拾收拾就準備逃吧,此時正子時,打更人剛打過更,是最好的逃跑時間!」
槐自命對於一切早有算計,他開始起身收拾行李。
「小槐子你先別急,我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了,突然要走還真不習慣呢!如果真要走的話,你得聽我一個故事」
「都什麼時候了!還聽什麼故事!」
槐自命有些頭疼,他倒是頭一次對柔懷玉大聲說話。
「我不管,你必須聽我說!」柔懷玉一反常態,做出一副兒女姿態嬌蠻可愛。
看她眼神堅定,槐自命只好妥協。
「好,你長話短說,你說,我聽」
「那可短不了,這件事得從我出生開始說起,
其實我不是出生就在怡紅苑的,
我小的時候有個弟弟,他比我小兩歲,很可愛。
當時天下也是鬧飢荒啊,家裡也鬧飢荒!村裡人都沒吃的,阿娘阿爹為了把糧食留給我倆姐弟,天天跑去啃樹根,挖地皮。
後來沒吃的了,為了我和弟弟,便去偷,去搶那些達官貴人的糧庫,被抓到后活活亂棍打死了,屍首被人沉了江。
我去撈了好久,都沒找到。
於是就只剩下我和我弟相依為命,當時大街上到處都是死人的屍體。
正好那時,弟弟太餓了,我沒看住,他亂吃東西染上了瘧疾,
可不要說拿錢治病了,我們那時連瘧疾是什麼也不知道。
幸好一位路過的老先生救了他,
老先生卻也說,只是治標不治本,倘若想治病,還需用名貴藥材做配方,但我們哪兒來的錢啊!
無奈之下我只好裝作被人賣進了怡紅苑,想著拿筆錢可以讓弟弟吃口好的。
誰知剛進去,錢便被當時的執事搶走了!我沒辦法,只好努力學樂理,想要掙錢救弟弟!
樂理又豈是一朝一夕之事?
我沒達標便不能出怡紅苑,可弟弟還在外面呢!我得時常去照顧他!
但是我每次出逃都會被抓住,然後狠狠的懲罰。
對,你受的苦我全受過!
直到有一次,那個打我的大叔看不下去了,
他可憐我,於是在一次懲罰過後,他悄悄的放我出去了一次。
我那時候開心的呀,像是絕望中開出了花!
可我到處都找不到他!
等當我拖著渾身是傷的軀體找到弟弟時,他就躲在離怡紅苑附近的一個草垛里,
眼睛半眯著,望著怡紅苑,
一動不動。
在我剛見你的時候,
我就想,你真的很像那時候的他,
真的很像,
很像,很像」
說到此處,一向冷靜溫柔的柔懷玉突然情緒崩潰,淚雨淋落。
直到抽搐了好一陣,才恢復平靜,隨即對眼前不知所措的人兒綻開笑顏。她說
「接下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這就是我的故事,也是我的一生,我對你這麼好也並非是我大發善心。
我內心醜惡的一面現在也被你知道了,可我絲毫不怕。
因為我們會一起離開這裡的,對嗎?」
「是的,我們會離開這裡,不管去往哪裡」
槐自命語氣堅定的說到,他不管她的好是出於什麼原因,但好就是好。
他看著眼前帶有淚痕的美人,心中只有無限憐憫。
柔懷玉擦拭了眼淚,突然舉杯對著槐自命說
「為了新生活!」
槐自命愣了一下,笑了笑
「為了新生活!」
碰杯,酒飲。
他想著,等一些都結束后,等春天都來臨后,也許日子會比現在好一些。
他想著,就算世間動亂,也總有他們的棲身之地。
他想著,我堂堂一個穿越者,不求神威蓋世,但我只求活著沒問題吧。
他想著,想著想著,便要起身去收拾行李,陡然發現身體驟然變重了,
眼見柔懷玉伸出的手越發拉長,產生重影,卻無力反抗。
最終,一整恍惚過後,槐自命暈過去了,趴倒在桌上。
柔懷玉看著這位小大人兒,嘴角的笑意一直沒停,
她伸手再次摸了摸他的臉龐,起身低吻了他的額頭。
在離開房門時,柔懷玉望著窗外的月兒,低聲喃到
「雖然你很像他,
可終歸你不是他,
他也不是你,
有些事總得付出代價!
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