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終不似，少年游
馬車裡寂靜無聲，四周黑暗無限延伸，唯有燈火長明。
麻木，不止是大腦和四軀，槐自命全身都在發麻。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眼裡的淚水早已模糊了書信，大腦瞬間暫停了思考，宛如一個雕像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動彈。
盯著書信的落款，視線朦朧間彷彿看見了柔懷玉的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那是一種他兩世都未曾感受到的溫暖。
『捨己為人？犧牲自我？』槐自命想要咆哮，想要吶喊，想要哭叫，可喉嚨儘力在嘶啞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在看到書信前完全沒想過的發展，太殘酷，也太真實。
或許也正是因為現實太真實了，槐自命遲遲不敢相信，也不敢去選擇。
「我得回去，這事兒是我做的，我得回去救她！對，我得回去，回去救她，要趕緊回去才行，回去.....回去.....」
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就是柔懷玉讓馬夫不準回頭的原因！
原來她早就知道我看到書信后，要回去救她！
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承擔後果，我享受成果！
明白了這一切的用意，席捲而來的是如狂風驟雨般的悔恨和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夠強大？為什麼那些貴族可以逼得人走投無路？為什麼這個世道會是這樣？
我要是強大就好了！強大到足以保護身邊人！
強大到不再有悔恨和不甘，強大到改變這個世道！
情緒起伏而歸，強烈的鬥志讓槐自命激動的顫抖，隨即慢慢的平復。
他知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或者說這只是一個開頭！
打鐵還需自身硬！他要前往京城，那裡風險與機遇並存。
正值這時，馬車停下來了，門帘外傳來了車把式的聲音
「小主，驛站到了，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呢！」
槐自命下了馬車，進了驛站。
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驛站，前來歇腳的都是商客。
拿了一間普通房間后，槐自命躺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眠，直到三更過後，才小歇一會。
一大早，馬夫便來敲門，巧了很久沒反應，進門一看房間乾淨整潔。
轉身下樓才發現槐自命早已在大廳喝粥，周邊人有幾位商客正在交談。
「誒，你聽說過七星劍派嗎？」
「當然咯，那可是名門正派，是五山，四幫，三劍，二樓，一門，里的三劍之一！」
「正是正是，聽說啊，七星劍派的陳飛玉少俠此次下山，到處懲凶除惡！
甚至單獨闖進九村十寨里解救一位少女，最後全身而退！事後那少女向要報恩，卻發現那少俠早已離去！當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陳飛玉少俠固然不錯，可四幫之一漕運幫幫主的女兒漕玲飛也是個女中豪傑！
她喬裝打扮成男子，在押運貨物中遇上十幾伙水賊，硬是憑藉一把彎刀殺出重圍，重要的是貨物還沒丟！
聽此遭的倖存者說，那漕玲飛身如鬼魅，一手彎刀凌厲無比，出刀角度也及其刁鑽，一晃眼便有幾人倒下！可怕的很！」
此言一出頓時引人叫好，在這壓抑的時代，有一兩件行俠仗義的事情出現，總是能讓人情緒激動。
一旁的槐自命聽的一知半解，可也不妨礙他想的羨慕
『沒曾想這世界的武功這麼厲害，
都快趕上武俠小說里的程度了！可惜我離他們太遠，怕是這輩子都不會遇上了。』
瞧大家興緻高昂，一矮胖商人緊接說到
「你們說的那些都離我們太遠了！我這兒有件大事兒，就在我跑商路上剛出的，想聽嗎？」
聽聞此言，噓嘩聲平息下來，那矮胖商人壓聲說到
「就在華容城內，一美貌樂姬名為柔懷玉！此人雖外貌姣好缺好貪財，有著毒蛇心腸！
一日，當地楊家二公子見她樂理高超，便賞她白銀百兩！卻沒想到，這惡毒之婦見楊二公子一表人才，出手闊綽，還是個讀書種子。
便起了攀富爬貴的心思，想要稱夜灌醉楊二公子，強行發生夫妻之實，好做個當頭鳳凰！
然楊二公子寧死不屈，奮力抵抗，在發生口角期間，毒婦一氣之下拿匕首捅向了楊二公子！
楊二公子一讀書人哪兒見過這等潑婦，情急之下便著了道！之後毒婦還不解氣，一連捅了十幾刀阿！那可是十幾刀！！」
說到此處矮胖商人眼睛瞪大，神情誇張，周邊圍來的聽客也都被嚇得倒吸冷氣。
「這還不完，那毒婦還色誘護衛，趁護衛迷情之時下毒。隨後悄悄地便抹了他的脖子，當真是蛇蠍美人」
聽到此處，聽客們也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一陣后怕。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最近得罪過什麼女人。
也許是因為這是同為江南地界的慘案，所以更讓他們后怕。
商人們的交談聲並不小，槐自命聽得一清二楚，他的右手緊握茶杯，左手猛掐自己的大腿，氣的止不住的發抖。
但他並沒發作，他也不能發作，這件事已與他無關，也是柔姐姐的意願。
「那後來呢....那個毒....毒...毒婦，她後來怎麼樣了？」
一個青澀的聲音傳來，矮胖商人差異的看向了隔壁桌的人，那人一身書童打扮，他還以為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孩，沒想到也對這等江湖傳言感興趣。
矮胖商人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回應周邊聽客的期待
「後來啊，當然是楊老爺子發怒，命家中好手把那毒婦活活打死！再把她沉江入河，為民除害！
本是人家命案，官府之人也不好插手。聽聞動手之時，周邊百姓全是唾沫賤罵！好死個賤婦！」
結局一出，聽客們紛紛拍手叫好！有人感嘆『楊二公子英年早逝』更有甚者當場吐沫罵道『賤婦該死』。當真好一群行俠仗義的聽客們。
只有槐自命沉默不語，留下銅錢后，默默回到了馬車邊。
朝著華容城的方向，拱手深深一鞠，一刻之久，以祭天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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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過去了，在馬夫的連夜趕路下，槐自命來到了京城門前。
他逃離了毒打，逃離了偏院，逃離了怡紅苑，逃離了殺人犯的身份，逃離了華容城，終於來到了這裡！
他痴痴的站在京城門前，這個柔懷玉做夢都想來的地方。
心中卻只充滿了一個想法，他不禁自言自語到
「這門真特馬的大阿」。
終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