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了的蛇
這個事是我二姑親口跟我說的。
我二姑有個兒子，比我大四歲，我管他叫大江哥。我這個大江哥啊，從小可淘氣了，完全就屬於那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孩子。我二姑和二姑夫每天乾的最多的事，就是打我這個大江哥。
那一年我8歲，大江哥12歲。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我們這些孩子放暑假，二姑他們一家在天津，趁著暑假也來我們家住幾天，於是我每天就和大江哥還有其他小夥伴一起玩。
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我正在院子里乘涼，大江哥手裡拎著個東西就跑過來了。我沒看清是啥，我就問：「大江哥，你手裡拿的啥？」
大江哥停了下來，沖我陰陰一笑，說道：「好東西，我先給我媽看看。」然後就去屋裡找他媽媽去了。
大江哥跑到他媽媽，也就是我二姑跟前，說道：「媽，我發現了個好東西！」我二姑很好奇，說：「啥東西啊？」只見大江哥把手裡拿的東西放到了地上，居然是一條小蛇，也就10厘米長，而且還是被人切成兩半的蛇。大江哥得意的說道：「我從草叢發現一條蛇，我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哈哈。我把它切成兩半了。」我二姑一見到蛇，還是一條死蛇，嚇得媽呀一聲。等我二姑緩過勁來，追著大江哥就打。邊打邊說：「你這孩子是真淘啊，你不知道蛇有靈性嗎？你說你惹它幹啥？！」
大江哥也是被打習慣了，不僅不反抗，還嬉皮笑臉的對我二姑說：「沒事，媽，嘿嘿，就一條小蛇，不用怕。」
我二姑膽小，在一個衚衕里找了個地方，挖了個坑，把蛇埋了，算是讓這條小蛇入土為安吧。
接下來兩天沒啥事，事情就出現在了第三天。那天我和大江哥，還有其他幾個小夥伴，我們六七個人，坐在炕上玩撲克。大江哥坐在炕岩邊，我坐在大江哥旁邊，還有兩個看熱鬧的在地上站著，就站在大江哥身後。
剛開始一切正常，玩了一會，大江哥突然扭頭對後邊那倆看熱鬧的人說：：「拉我胳膊幹啥？」那倆人很納悶，說：「誰拉你胳膊了？」大江哥也沒追問，就說了句：「別鬧啊，我打牌輸了就怪你倆。」然後繼續打牌。
又過了一會，大江哥又扭頭對他後邊那倆人說道：「又拉我胳膊幹啥？沒完了是嗎？」後邊那倆人也來氣了，罵到：「你個傻蛋，你專心玩牌行不行？誰沒事拽你胳膊？我倆要是拽你胳膊，我倆是你兒子！」大江哥也有了火氣，嚷道：「不對，你倆絕對拽我胳膊了！我也不傻，別人拽沒拽我胳膊我還不知道？」我一看要吵起來了，趕緊打圓場，我說：「別吵了，別吵了，安心打牌吧。」我當時也以為是後邊那倆看熱鬧的搞惡作劇，故意拉大江哥的胳膊，於是對他倆說：「你倆別鬧了啊。」
那倆人一聽，氣的笑了，說道：「行，行，我離你大江哥遠一點行了吧。」然後這倆人就不站在大江哥身後了，離大江哥遠遠的。
然後打牌繼續，玩著玩著，就見大江哥毫無徵兆的，突然之間從炕上摔了下去！就像是被別人給拽下去的！
這一幕給我們嚇一大跳，等回過神趕緊去扶大江哥。我們家的炕其實也不高，我們覺得大江哥摔這一下應該也沒啥事，頂多也就是破了點皮。但是就見大江哥疼的齜牙咧嘴，還大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去找我二姑了。
後來二姑帶大江哥去醫院一查，大江哥居然胳膊摔斷了，
從這麼低的炕摔下去，居然能摔骨折，當時我們家的所有人都感覺不可思議。然後我二姑就帶著大江哥回天津了，回家休養去了。
然後就發生了更奇怪的事情，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是二姑講給我聽的了。
照理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胳膊骨折，休養三個月也就差不多該好了。但大江哥這胳膊一斷，就斷了半年，半年愣是沒好。去醫院問大夫，大夫也說沒辦法，只能慢慢休養。這一休養，大江哥就又休養了一年，而且還沒有康復的跡象。
我二姑就害怕了，心想：這一直不好的話，我兒子這不就終身殘廢了嗎？就在二姑愁的要死的時候，二姑夫對二姑說：「走，去看大仙吧。也沒別的辦法了。」二姑一想，也是，只能去看看大仙了，於是二姑和二姑夫就去找了當地一個出名的大仙。
這位當地出名的大仙，是一位70多歲的老太婆，個頭不高，身型比較胖，並且雙目失明了。有傳聞說，這位女大仙是自己把自己的眼睛弄瞎的。至於她為什麼把自己的眼睛弄瞎，用這位女大仙原話就是：「與神明溝通，用心就行了，眼睛多餘了。」
這天，二姑帶著大江哥來到了大仙的住處，將大江哥胳膊一直好不了的事情和大仙說了。大仙聽完后，先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緩緩的問了二姑一句：「在你家孩子骨折之前，你家孩子有沒有惹一些生靈？做沒做過太過殘忍的事？」二姑仔細回憶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在大江哥出事之前，切過一條蛇。於是便把這件事和大仙說了。是什麼樣的一條蛇，切成什麼樣，切完后又埋在了哪，通通和大仙說了。
大仙聽完，又沉默了一會，然後口裡低聲默念了一些話，聲音太小，二姑也聽不清大仙說了啥。
大仙默念了兩三分鐘，然後對二姑說到：「我已向四方神靈打聽到了，你家孩子是惹到蛇精了。此蛇精被你孩子殘忍切死，心生怨恨，於是特來報仇的。好在這條蛇精道行不深，只能讓你兒子承受斷臂之痛。如果是道行深的蛇精，你家孩子現在也可能被腰斬而死了。」
二姑一聽，嚇得連忙問道：「那該怎麼辦？我兒子胳膊怎麼才能治好？」
大仙說道：「此蛇精道行較淺，我有辦法降服住它。」說罷，從身下柜子里拿出一條黃符，鋪在了桌子上。然後拿出一把小刀，突然之間劃破了自己的手指。二姑被大仙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忙說道：「仙人，您這是……」
大仙也不回話，只見她用手指上的血液，在黃符上寫了一個大字「封」。然後慢慢說道：「牢記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剛才說將此條蛇埋在了一條衚衕里，你今天從我這走後，馬上帶著你兒子回到那條衚衕。拿著我的這個黃符，我再給你一根香，帶著這兩樣東西，找到當初埋蛇的地方。如果記不住埋蛇的地方也不用怕，你舉著我的黃符從衚衕經過，走到哪個地方，如果黃符飄起來，你就停在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蛇精冤魂所在之地。然後你就把香插在你腳下，把黃符放在埋蛇之地。點燃這根香，等香燒完之後，帶著你的兒子走出衚衕。這樣就可以了。但是要千萬記住，在你和兒子走出衚衕的時候，不管誰叫你兒子，都不要回頭！記住！千萬不要回頭！」
我二姑不解，問到：「會有誰叫我們呢？」
大仙搖了搖頭：「現在不能告訴你們，你只要記住，你和你兒子千萬別回頭就好了。」
話說到這，二姑也不好多問，和大仙道了謝，便帶著大江哥離開了。
二姑一刻也不敢耽擱，從大仙家出來，就買了張火車票，也沒和我們家打招呼，帶著大江哥就往我們家趕。下了火車之後，連忙趕往埋蛇的那條衚衕。
到了那條衚衕，天色漸暗。二姑拿出了香和黃符，就去找埋蛇的地點。
二姑大概還記得埋蛇的地點，記得那是一處有草的地方，當初二姑埋完蛇之後，還在上邊蓋了塊磚頭。於是二姑就往那個地點走。
果不其然，二姑很快就找到了埋蛇的地點，那塊磚頭還在。就當二姑和大江哥往磚頭那走的時候，一股陰風吹來，二姑手裡舉著的黃符隨風飄了起來！
二姑和大江哥被這突然吹來的陰風嚇了一跳，看來沒錯了，這就是大仙所說的蛇精冤魂所在之地了。
於是，二姑按照大仙的指示，把黃符放在了磚頭上，用石頭壓住了黃符。把點好的香插在了地上。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陰風又吹來了！這風不吹別處，就吹那道黃符！看樣子這風是要把黃符給吹走。二姑見狀，連忙用手把黃符壓住，二姑看點燃的香才燒到一半，於是就一直這麼壓著黃符。
終於，香燒完了，二姑鬆了一口氣，於是扶著大江哥就準備離開這條衚衕。
走了兩步，大江哥突然滿頭大汗，並且渾身哆嗦了起來。二姑見狀，忙問：「兒子，怎麼了？」大江哥此時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顫顫巍巍的說道：「媽，有……有人叫我！」二姑也跟著緊張起來了，問到：「誰，誰叫你？誰叫你也別回頭！」大江哥害怕的說道：「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讓我轉過身去，陪她一起玩！」
「別回頭！」二姑緊張的對大江哥說道，「別理她！一直往前走！」
又走了幾步，大江哥哆嗦的更厲害了，對二姑說道：「媽！又有人叫我！這回是那個大仙的聲音！她說我災劫已除，現在可以回頭了。」說完，大江哥就想回頭看一下後邊。
二姑此時猛的把大江哥剛想回頭的腦袋給抓回來了，朝大江哥吼道：「誰叫也別回頭！往前走！走出衚衕！」
大江哥現在腿已經發軟了，走起路來隨時都會摔倒似的。二姑就架著大江哥繼續往前走。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二姑和大江哥就摸黑往前走。
就在還有20米就要走出衚衕的時候，又出現了一個聲音。這回不光大江哥能聽見這個聲音，我二姑也聽見了。他們就聽見一道帶著憤怒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倆再不回頭，你倆皆會命喪於此！回頭！」
就這一個聲音，差點把大江哥嚇得癱坐在地上，二姑此時也嚇壞了。但是二姑很快恢復了平靜，背著已經癱了的大江哥就往衚衕口走。
終於，兩人走出了衚衕。二姑此時已經精疲力盡，而大江哥，已經暈了過去。於是，二姑接著背著大江哥來到了我們家。
當我和我爸媽看到大江哥和我二姑時，都很驚訝，我媽對我二姑說：「二姐，你來怎麼不說一聲啊？」
我二姑艱難的朝我媽擺了擺手，也昏睡了過去。
我二姑和大江哥，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我爸媽就圍在二姑和大江哥床前，焦急的等著他們醒來。
終於，到了第三天早上，二姑和大江哥醒了。我爸媽連忙過去問我二姑：「二姐，你和大江這是怎麼了？」
還沒等二姑回我爸媽的話，我大江哥突然喊了一聲：「媽！我胳膊好像能動了！」
我爸媽和我二姑急忙跑到大江哥身邊，一看，果真！大江哥胳膊能動了！幾個人高興壞了。趁著高興的勁兒，二姑就把看大仙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了我爸媽聽。我爸媽也感到很驚訝，我爸對我二姑說道：「那你趕快回去答謝這個大仙去吧。」
於是第二天，我二姑就起身返回天津。
見到了大仙，二姑給了大仙很多錢和禮品，說了好多感謝的話。大仙卻異常平靜，只是說了句：「以後要善待萬物，萬物皆有靈。」
二姑又對大仙說道：「當時您給我的那道黃符，差點就被一陣陰風吹走。好在我及時壓住了它。」
這時候大仙突然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說道：「想不到這蛇精道行也不淺！你做的很好。我當初給你這道黃符，就是為了壓住這個蛇精，讓它永遠不能再出來尋仇。等我給你的那一炷香燒完，這蛇精就永遠出不來了。還好你壓住了黃符，如果這道黃符被吹走了，這蛇精就會永遠跟著你兒子，你兒子的胳膊就永遠好不了了。」
二姑又接著問到：「我們也確實聽到有人喊我們回頭了，有小女孩的聲音，您的聲音，還有一個憤怒的聲音。這些聲音是怎麼回事？如果當初我們回頭會怎樣？」
大仙解釋道：「這是這個蛇精最後的掙扎，它通過假扮女孩的聲音和我的聲音騙你們回頭，如果你們意志不堅回了頭，蛇精的冤魂會頃刻之間附身在你兒子身上，你兒子到時候就會出大事了。輕則被蛇精附體折磨成瘋子，重則一命嗚呼。而最後那一聲憤怒的聲音，則是蛇精自己的聲音，就是為了嚇唬你們回頭，還好你們沒有回頭。你們做的很好。」
二姑聽完，已經目瞪口呆了。
大仙又說到：「放心吧，已經沒事了。你們意志堅定，沒有回頭，沒有給蛇精機會。同時我的道行也能壓住這個蛇精，當你們走出那條衚衕的時候，我的那道黃符已經徹底把蛇精壓在了地底下，它永遠不會再出來找你們了。」
聽到這，二姑又連忙向大仙道謝。最後二姑臨走的時候，大仙又意味深長的對二姑和大江哥說道：「以後要敬畏萬物，善則諸事永順，惡則百鬼纏身。」
這件事也就結束了，我大江哥的胳膊也好了。經過這件事，大江哥也變了一個人似的。有一次我和大江哥也聊起了這件事，我問他現在怎麼看待當初發生的事，大江哥也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哈哈，這事我會永遠記得，但不會對我造成心理陰影。你要非得問我得出了什麼啟示，我只能說，善對萬物吧。」
嗯，對，善對萬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