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金丹
「剛巧路過，景老弟說笑了。」
雙手負在身後的老人佝僂著身子，不緊不慢朝著景乾走來。
「不敢當，劉老爺子身體可還硬朗？」剛與黑水王蛇大戰一場的景乾似乎毫無防備，也徑直向前走去。
「拖景老弟的福，再熬個三年五載不成問題。」
似有默契，在相距五十步時兩人一齊駐足。
「年紀大了還是別到亂溜達，在家含飴弄孫豈不快哉？」渾身灰撲撲的景乾，看起來比對面的劉氏老祖宗年紀還大，口中也毫不客氣。
「你……！」跟隨的劉氏子弟中有人氣急，卻被老人伸手攔下。
歷經風雨近兩個甲子，劉氏這位老祖宗養氣的功夫堪稱一流。
面色平淡如水，絲毫不在意景乾的態度。
說話間，景氏幾人已經順著傷口將黑水王蛇的屍體剖開，將其中嬰兒拳頭大小的內丹牢牢護住。
他看了看天際正午的陽光，毒辣而濃烈。
已經沒有機會了。
「今日誤入景氏獵場，乃是無心之失。景老弟，老夫告辭了。」
老人蹣跚地轉身離去，家老劉昌平面帶急色，幾步上前，不甘道：「老祖宗！」
「事不可為。」
老人搖搖頭，囑咐道：「老頭子還能撐幾年，不要自亂陣腳失了分寸，一切以家族為重！」
家族為重！
劉氏幾人強忍住心中憤怒，簇擁著老人遠去。
景乾雙手也負在身後，轉過身問有些驚魂未定的景緻慎等人：「這樣……是有高人風範吧？」
……
青牛寨的獸潮，幾乎沒有在雲葉城中掀起多大波瀾。
雲葉城數十萬人口，在偌大的連雲山麓北部開拓出多個捕獵據點，合計二十七寨，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寨子遭到獸群衝擊。
可隨後，景氏與劉氏子弟的衝突，卻著實吸引了雲葉城中不少關注的目光。
同為雲葉城大族，兩家子弟因一位青樓女子爭風吃醋的風流韻事，總是市井中最受歡迎的談資。
參與此事的兩家年輕一代子弟越來越多，甚至還鬧出了幾起比較嚴重的聚眾傷人事件。
只可惜。
還未等事態擴大，兩家卻頗有默契的嚴厲約束子弟，將衝突牢牢定位在年輕一代。
只是，劉氏在與景氏爭鬥中吃了悶虧的消息卻不脛而走。
雖然，恩怨另有玄機。
可景氏族中，年輕子弟卻人人振奮，祠堂供奉的三足戍鼎中，深青色的香火之力更是憑空增長了兩分，朝著紫青色的圓滿之境更進一步。
景乾，卻已經無心關注。
黑水王蛇的妖丹，早在當日就被送至族中煉丹大師手中，經過五天的鑽研，今日就是開爐的日子。
「致謙，這次開爐可有把握？」
看著丹房中忙碌的五子景緻謙，景乾忍不住開口詢問。
雖然上古融煉妖丹的方子不在少數，可時至今日，大妖的蹤跡早已不可輕易尋見，景氏培養的家族煉丹大師也沒有經驗憑藉，風險著實不小。
「父親放心，通過比對六張融煉內丹的丹方，兒子基本上已經了解原理，此次煉丹至少有七成把握。」
面容堅毅的景緻謙侃侃而談，五十有三的他乃是景氏首屈一指的煉丹大師，家族中的各式丹藥最少有四成出自他之手。
「你有信心就好。煉丹這段時日，我會親自坐鎮丹房，致謙你就安心煉丹，
決不會有其他人前來打擾。」聽到肯定的回答，年過百歲的景乾老懷大慰，向兒子做出了承諾。
「謝父親，兒子一定竭盡全力！」
景緻謙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若是這次能成功煉就金丹，以他煉丹大師的境界說不得也有不小的益處。
日上三竿。
諸事準備完畢，景緻謙先向旁邊坐鎮的父親點頭示意，才高聲喊道：
「開爐！」
七八個童子按照事先安排，依次序將各色輔助藥材投入丹爐中，神情專註的景緻謙盯緊爐火，不敢有絲毫放鬆，不時吩咐童子調整火候。
景乾饒有興趣，看著眼前的一切。
修行之路道阻且艱，器、陣、符、丹雖不是通天塹途，可也是修行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術業有專攻。
景乾在家族創建之初，就有心培養器、陣、符、丹等方面的人才。至今，各方面人才已經初具雛形。
若不然，想要煉製這一枚能幫助先天真人突破境界的極品寶丹，景氏付出的代價將超乎常人的想象。
更高的境界，代表著更強橫的實力、更長久的壽元和更充裕的財富。
對於修行者來說，境界就是一切。
景乾現在也只能慶幸，當初的先見之明。
家族庫房中，珍藏的各種輔助藥材，如流水般被送進丹房丹爐。
輔助藥材融煉成一團團光液，煉丹大師景緻謙估摸著其中分寸，手中掐訣片刻，一顆綻著熒光的渾圓內丹飛出，投入熱焰蒸騰的丹爐之中。
滋滋
滋
景緻謙手中內勁涌動，不時將一團藥材光液融入內丹，神情嚴肅到了極點。
丹房內
燭火通明，宛若白晝。
等到丹爐重新閉合鼎蓋，已經是深夜的亥時。
疲憊至極的景緻謙向身側的父親點點頭，旋即盤膝而坐，吞下丹藥閉目調息。
景乾依舊精神奕奕，看到小兒子從容的狀態，暗中揪著的心也悄然放下。
他雖然不通煉丹之術，可也知曉此時寶丹必定已經凝練，只待藥性穩固，三五日後即可功成。
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了。
十七、八個丹房童子作三班倒，輪流照看爐火，三個時辰後景致謙也恢復精神，偶爾順手指點幾下童子，發掘其中的可造之材。
景乾暗暗點頭，對於一個家族來說，煉丹師永遠都不會嫌多。
日晷，轉了三輪。
終於，到了出爐的關鍵時刻。
景緻謙面容蒼白，可還是振奮精神，主動邀請坐鎮保護的父親上前取丹。
推辭不過的景乾無奈上前，丹房內的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顆金燦燦的寶丹。
能幫助先天真人，突破境界的金丹。
景乾伸手舉著金丹，笑意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