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几和杯具

「人生是個茶几，上面放滿了杯具！」

這樣引人深思的話，卻是不記得是出自誰的作品，反正是記得。就像是人生中很多場景明明沒有經歷過，卻感覺這些事情自己曾經見過。怕是在夢裡見過吧！

顧秋鳴的想法就是這個樣子，人生無所謂美好，只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這樣的話，以前是不信的，但是餓著肚子在大城市兜兜轉轉幾天的顧秋鳴相信了。甚至許多懵懵懂懂的話，現在都變得清明了起來。

「茶几一樣的人生啊！」

顧秋鳴坐在路邊這麼感嘆著，大城市的工作不好找，機遇和危險並存這件事情，顧秋鳴有了自己的理解。如果有什麼機遇，只能說遇到了幾個看起來不錯的紅娘，高昂的價格下是必然性的溫柔，一頓飯，兩杯酒，價格就離譜的到了388一杯。自問這一輩子都沒有喝過這麼高級的酒，到了嘴裡其實也就是那個樣子。

形同某年春晚的小品台詞：

「就是那二鍋頭兌的白開水！」

機遇長見識是必要的，錢包現在比狗舔的還乾淨就是代價了，至於事後聯繫，索性就被人拉到了不可知的名單中，以至於現在顧秋鳴還流落街頭，無非就是沒錢了。可悲的是，興沖沖的辭掉了之前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工作，說是辭職算是抬舉，用打工人最愛說的話來解釋，就是提桶跑路。

三天餓五頓就是顧秋鳴的現狀，聽說有日結工，怎麼個日結法也不是太清楚，顧秋鳴第一次出來大城市打工，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撐死不過是20天出頭的樣子，信了網路妖人的當……

後悔葯不貴，就是代價一般人承受不起。顧秋鳴還沒有鬱悶到想去抹脖子從頭來過，網路調侃的名言倒是理解了不少。比如「人間很美好，下輩子不來了」之類的話。

人苦難的時候更容易反思，然後過得成長，顧秋鳴就餓著肚子在反思自己這一個月的得失，路人的叫喊都沒有聽到。

直到撞上了兩個正抬傢具的大哥這才被叫醒過來，又當是熱天30多度的天氣下。顧秋鳴走了不知道多久沒有中暑的跡象已經是難得了。

「看著點路！」

汗臭伴著口臭的話語，讓顧秋鳴清醒不少，興許的站定了，直覺兩眼一黑，世界就顛倒起來。

兩個大哥是搬家公司的，不喜歡進廠被約束，何況四十七八的年紀已經過了工廠招工的年齡，找這樣的體力活做做也滿足他們學歷不高的實際情況，收入還能夠看得下去。

醒過來的時候，顧秋鳴已經被挪到了樹陰下的草地上。後背火辣辣的疼，加上腦袋還有些暈眩，雙眼聚光就不太明顯。

等能看清楚后，一個人說著一口聽不懂的話，遞過來幾個蛋糕。

「天太熱了，你休息一下，你旁邊有水，醒了就出來。一會被人看到要罰款的！」

三角下巴上疊了一個橢圓就是大叔的臉型了，黝黑的臉上，全是細小的顆粒，說起話來嘴裡的煙跟著上下擺動。

顧秋鳴也才意識到自己在草坪裡面，原本躺著的地方平了好大一片。

「那個，謝謝你們！大哥！」

被人救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恩將仇報這種事情只發生在小說橋段裡面，現在顧秋鳴已經有些理解他們了。至少那份局促感讓他自己很不好受，就是種簡單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的感覺，如同生蝦活剝！

兩個搬家大哥，抽著煙嗯了一聲，沒有多問顧秋鳴的事情。

抽了煙的兩位，又忙著幹活，一車的傢具還要搬，現在只是開了個頭就因為顧秋鳴的事情暫時停了下來。

傢具很多，大部分都是老物件。開裂的口子證明它們經歷過不少的風霜雨雪，顧秋鳴家裡也有不少這樣的傢具，只是沒有這裡的精緻而已。謝絕了顧秋鳴的幫忙后，顧秋明蹲在原地吃起蛋糕，兩三個拳頭大小的蛋糕下去外帶一瓶水，顧秋鳴反而覺得自己更餓了。

不論是礙於情面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顧秋鳴站著看人搬家彷彿他才是這堆傢具的主人。來回的上下了幾趟之後，一個女人從樓道出來，嘴裡喊著：

「裡面有幾個老物件，你們不要吊上去！抬著走電梯！」

說話間就從樓道口走了出來，看到顧秋鳴還在那站著，臉色就和天氣成反比，形似人形跑馬燈。

「你好點沒有！走路留神，幸虧這車是停著的！」

彆扭的話讓顧秋鳴感到不適，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兩個搬家大哥將最裡面的東西抬出來，是一張小方桌子，短腿。桌子上的裂口十分明顯，這種樣式的桌子顧秋鳴在電視上見過，好像是東北一家人裡面放在炕上的那種。

女人見顧秋鳴沒有什麼事，也不多說什麼，抱著一箱子的杯子，一步一響的進了樓道。

杯子種類繁多，搪瓷杯子就有好幾種，直升杯也有幾個。看到這裡顧秋鳴已經有些明白了，這些人都不太願意和自己扯上關係，無論是自己因為什麼才沒有走。

撿起貨車上的一隻筆，不堪的留下幾個字表達一下謝意，這才轉身離開。

大前天吃了一頓之後，就沒也么吃東西，以前沒有覺得多重要的東西，現在方才顯現出它們的珍貴之處。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飢餓和道德之間的選擇，讓他這幾天看著別人的電瓶車看了好幾次。

僅僅是因為電瓶車上有別人忘記帶走的一點吃的，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值錢物件，很是讓他想上去翻一翻。

沿著小區的路走出去，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走進來的，出去的時候，風景已然換了一個模樣，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華麗性大於實用性的店鋪裝修是在老家難以見到的場景。

馬路對面的一個招工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論是出於經濟還是出於飢餓，他都需要去看看。工廠是去不成了，體檢費等雜七雜八看起來不多，卻又確實存在的費用已經成為他進廠工作的一種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