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歸墟裂隙
「霹霹！」
「啪啪！」
「飛嘍！！」
一艘木質小船在大手的輔助下，凌空飛舞。
看之者，無不惋惜。
大好青年，就這麼瘋了，可惜！可惜！
興許是小船飛累了，大手帶著小船回到了內兜。
珍而又珍的妥帖放好，大手輕拍感覺無礙后終於放了下去。
這裡，可都是寶貝。
外有勳章，內有小木船。
呼～！
長長呼出一口氣，秦蒼抬頭看向四周。
刷！刷！刷！
各種眼神假模假樣收回。
一時之間，尬的秦蒼想摳腳。
兒時的玩法，沒忍住，露了底。
「還有多久抵達？」
這話是問一個人的。
「審判官大人，我們，額，您再說一遍。」
秦蒼身側，一個一直守在一旁的白人男孩略顯緊張地回道。
這番操作，看呆旁人。
「我說，我們還有多久抵達？」
秦蒼的尷尬症差點被治好。
這男孩是莉莉亞安排給他的翻譯官。
只是，確定這是個正經翻譯嗎？
他感覺遇到了越南翻譯。
「哦，哦，我們剛出發一個海鍾時間。」
口語倒是挺流利，只是這理解能力，讓人擔憂。
「行吧！」
秦蒼翻了個白眼。
美好的一天，瞬間有了些不完美。
現在，已是新的一天。
他正在搞血晶的路上。
昨日種種，已深埋心底。
貴婦並不知小木船來處。
至於描述的老頭模樣，她更亦不知。
甚至視為隱秘半張照片里的祭祀神像，也只是得到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
回去查查。
一切就這麼無疾而終。
鏡中花，水中月。
跨越五百年尋找五百年前的一個失蹤人口，大概只有秦蒼才會如此執著。
就算是此刻，他也幻想著回去以後喜從天降。
腦中翩翩起舞，想象力蝶飛。
深情款款走來的貴婦，口氣沉重告之爺爺找到，自己喜不自勝卻又忐忑不安。
貴婦上前輕輕擁住，宣判了噩耗。
爺爺，死了。
500年前，就死了。
化成枯骨，化成一捧黃土。
呼～！！
呼吸加重，幻想中斷。
清醒的現實讓人無法接受。
秦蒼不願相信爺爺身死，他不接受。
身子骨那麼壯的爺爺，怎麼會死！
再說，小木船的出現更加佐證了這一觀點。
只是，
真的有人可以活五百年以上嗎？
那樣的人，還算是人嗎？
聯想到自己，
秦蒼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動搖。
「我是人！」
「我不是人！」
「我是人！」
「我不是人！」
碎碎念，碎碎冰。
一側的白人男孩，嘴角越咧越大。
糾結很久后。
「審判官大人，吃人，違反聯盟法規。」
聲音弱弱，卻正義凜然。
聞者，俱靜。
吧嗒！
手扣桌面，秦蒼看向窗外。
這孩子，理解能力是真刑啊，看來是不想要工資了。
視線駐留窗外，思緒不由得被吸引。
綠色。
綠色。
還是綠色。
別人眼裡，可能是近在咫尺的綠和一望無際的灰暗。
可黑液覆蓋的眼球世界，能看到另一種被遮掩的美。
海草茂密，魚兒歡游，不時還與大魚親密接觸一下。
真是奇了個怪哉！
天幕覆蓋的世界，就像被火燒過一樣，寸草不生，生機寂寥。
嘶嘶嘶！
一條觸手探著腦袋同樣作好奇狀。
與主人如出一轍。
它看不懂海草的渺小，也看不懂海草的偉大。
但它感受到了共生體的情緒。
嚮往！
這對某人來說，是第一次出遠門。
說起來，也算是第一次旅遊。
慢慢回味，慢慢品嘗。
時間，
慢了下來。
蹉跎歲月，磕磕絆絆，終有終點。
海底世界，
一條巨大的魚兒悄無聲息游進一條小山谷，如同進入歸墟裂隙。
茂密的海草嘩嘩作響，清除了一些雜音。
魚兒正前方，一面隱蔽在山谷內的巨大閘門緩緩升起。
內外皆水的構造讓魚兒順利入內。
隆隆！
閘門緩緩閉合。
閘門內，
夾雜著濃厚金屬元素的魚兒，兩側分別被兩根巨大伸縮臂牢牢頂住固定。
轟隆！
魚兒內部，
一行人看著打開的出口，踏上伸縮臂內可供人通行的通道。
隊伍中，有黑袍，有工作服，還有僕人服飾。
所有人，自覺慢了秦蒼一步，以示尊敬。
黑袍，四角盔，三叉戟，肩頭觸手。
還是熟悉的味道。
秦蒼身後，白人男孩跟在後面，頭仰的飛起，一嘴大白牙遮都遮不住。
王有勝被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帶路。」
躊躇良久，秦蒼憋出兩字。
他是被架到這裡的。
沒人動彈，可不就他在最前面嘛！
按說，大人物應該走在最前面，可這不一定適合所有人。
一般情況下，他已經習慣走在角落裡。
人前固然威風顯眼，可也渾身不自在。
「……」
白人男孩朝著後方大聲翻譯了一遍。
刷！刷！刷！
所有人不解的散開兩旁，讓開了一條回去的通道。
秦蒼不解。
「審判官大人，我已經遵照您的意思，讓他們讓開路。」
白人男孩一本正經，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你叫什麼名字？」
「傑克。」
「給你起個大夏名字，以後你就叫胡志明吧！」
「是！」
白人男孩躬身行禮，喜不自勝。
秦蒼撓撓頭盔。
這小孩到底咋回事？
一會清醒一會糊塗。
哎！
算了，直接走吧！
忍受著心中的不得勁，大踏步向前。
不知不覺，改變已經發生。
世上的事，沒有一層不變。
命運的轉輪，悄然轉動。
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
蒼山如海，
殘陽如血。
確實如血。
走過一段被駐守人員帶領著的路，眼中，只剩下血紅。
翻湧。
滾燙。
血色熔漿。
如人間煉獄。
有那麼一瞬間，秦蒼想到了紋身內的黑紅熔漿世界。
只不過，規模天差地別。
眼前雖大，卻充其量只是個小湖泊。
早就修建好的導流管道，分流出一點血紅熔液，流向不知處。
一模一樣的顏色，讓他回憶起初見絡腮鬍時看到的裝有紅色水晶體的自動步槍。
這裡，應該就是水晶的來源。
這些水晶，應該就是對蒼淵很重要的能源。
而這裡，更是莉亞珊瑚城為數不多的外界礦藏之一。
莉莉亞派自己來，多少有些讓自己提前熟悉的意思。
「讓大家好好乾，加把勁裝滿能源倉，回去我替你們向城主請功。」
秦蒼先是看了眼胡志明，隨後看嚮導流線上一直兢兢業業的流水線工人。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裡面有很多黃皮膚。
對於敵人，他或許可以暴力解決。
但對於自己人，他只能等回去和莉莉亞探討一下人權民主和漲工資的問題。
「……」
胡志明很積極，大聲複述了一遍。
聽到者，無不對頭盔下的秦蒼露出羨慕和男人都懂的眼神。
甚至有白人監工不為察覺地露出不敢相信。
吃了幾回虧的秦蒼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怎麼和大家說的？」
「審判官大人，按照您的意思我告訴大家，都好好乾，回去以後您的女人，城主會獎賞他們。」
噗！
秦蒼直接面部失控。
胡志明一旁忐忑。
許久。
「胡志明，問你個問題。」
「審判官大人請說。」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喔！！」
扭扭捏捏。
「說。」
「我喜歡梨形身材，年紀大一些的，最好是。」
「是什麼？」
「最好是哺育過的女士。」
嘶！
咋舌！
「你暗戀城主？」
「我，我沒有，城主沒結婚。」
胡志明為自己找到一條站得住的理由。
「走，找個安靜地方，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大人，不要，我還小。」
「額！！」
……
時光匆匆，
秦蒼無情地教育了一遍三觀不正的小胡志明。
這傢伙態度很端正，雖然自己是個黃皮膚，但絲毫不影響他虛心求教。
相比起其他面卑心不卑的成年白人，他算是真心臣服之人。
也算第一個真心尊敬秦蒼的白人。
兩人此時正縮在一個小屋透過小窗欣賞瑰麗的海底世界。
神奇的小山谷，神奇的建造了一個小風景口。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好這口味搞了這麼一個設計。
秦蒼看的津津有味。
但胡志明，其實不太懂黑咕隆咚的外界有啥好看。
在蒼淵，大海就是惡魔的象徵，是嚇唬小孩的不二法門。
再不聽話的小孩，只要說一句扔到海淵立馬就蔫了。
脖子逐漸僵硬。
胡志明還是沒等到秦蒼回頭。
就在他反思自己先前是不是說錯什麼話的時候。
轟隆！！
地動山搖。
狹窄的休息室萬物齊飛，上下顛倒。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
胡志明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劇烈的撞擊中，骨頭折斷，痛徹心扉。
用剩餘一隻完好無損的手臂死死拽住一個固定物，慌亂中的他看向四周。
紛飛世界。
亂象之局。
唯一不變的，只有那個位置的審判官大人。
看不懂的古老儀式中，
手指豎於眼前，背後投下一片陰影。
無數猙獰的怪物死死頂住屋內各角，沒有出現與自己一樣的囧態。
而自己，此時抓著的正是其中一條怪物的猙獰軀體。
黏乎乎的。
「啊！！」
驚嚇中，手掌鬆開。
轟隆！！
再次巨響。
身體不由自主地飛起，卻沒有預想中的撞擊。
嘶嘶嘶！
一條怪物捲住了自己。
「別發獃，跟我出去，看看什麼狀況？」
同樣不知是何狀況的秦蒼沒給發獃中的胡志明留下思考時間，蛇群簇擁著二人直撲屋外。
輾轉一路，
兜兜轉轉，
二人來到一個大廳。
這裡是小山谷最重要的地方，肩負監測防衛工作。
此時已經亂套。
所有人都被剛剛的撞擊甩出很遠。
所有人都在努力趕回自己的位置做出反應。
而秦蒼，也不需要他們解釋什麼。
大廳最大的顯示儀器上，顯示了始作俑者。
一條監控探頭拍不下全部的巨型海怪。
匆匆一撇的視線中，
類似鱷魚的鱗甲，插滿全身的豎刺，劍齒龍一樣的頭顱，四肢，一尾。
造成動蕩的源頭，便是那條巨型尾巴。
隨便一抽，山谷震蕩。
就算是看起來沒用的四肢，隨便一肢也不是人力可以對抗。
「這他媽是個什麼東西？」
秦蒼喃喃自語。
他的觸手和這怪物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小弟弟。
幾十米長巨蟒粗細的觸手們，合在一塊估計都沒有這怪物軀幹一半多。
「是淵怪！淵怪！」
被觸手捲起來隨風飄搖的胡志明，驚慌道。
這樣的怪物，他從前只在課本中看到過。
現今，親眼所見。
「怎麼辦？有什麼辦法驅趕？」
秦蒼很急。
他有預感，自己不是對手，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
胡志明在嘰里咕嚕。
不用想，肯定是在問大廳里那些同樣驚慌失措的眾人。
「……」
「……」
聽不懂。
「審判官大人，他們吵成一團，有人提議不反擊，淵怪可能只是路過，有人提議反擊，但是勝的概率非常之低。」
胡志明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不知是因為海怪還是因為身上觸手。
其實大廳里的其他人也一樣，剛剛秦蒼出現的一剎那，他們甚至以為是另外一隻海怪沖了進來。
他們，剛剛差點就給跪了。
胡志明比起他們，好了不知多少。
感恩提前上過課的管家大人。
轟隆！！
地動山搖。
海中巨怪在抽擊山谷。
山谷的偽裝失效，內里的金屬若隱若現。
大廳內，
火花四濺，電路出現破損。
「它為什麼盯著這裡不放？」
秦蒼問的很急。
原本傾向於第一個選擇的心思徹底倒向第二個選擇。
這狗東西絕對是有意而為之。
「淵怪喜愛血晶，具有搜尋血晶氣味的嗅覺或者觸覺，血晶可以提升淵怪實力，這是課本里講到過的。」
聲音像機關槍一樣快速。
「草！這意思就是這裡的血晶被發現了唄，愣著幹什麼，反擊，反擊，開火。」
還在吵鬧的大廳讓人火氣上涌。
「……」
胡志明有樣學樣。
騷亂，爭吵，為之一致。
群蛇注視之下。
咔噠！
咔噠！
各種按鈕敲下，山谷響起絡繹不絕的機械聲。
視線上升到山谷之上，
從上往下的上帝視角。
山谷的隱蔽山體被內里的東西強硬推開，露出一個個黑乎乎的管體。
嗖！
嗖！
嗖！
萬箭齊發。
奼紫嫣紅。
海底渲染通紅。
無數紅色激光如雨後春筍，爭先恐後撲向巨怪。
海水波動。
沸騰。
折射出好看的紅光。
也僅僅好看。
海怪不見得毫髮無傷，但最多也就傷個毫毛。
海水，嚴重削弱了武器威力。
激光雨還在繼續，像是在歌唱一首激光雨。
中看不中用。
唯一的用處，就是阻止了海怪繼續肆虐，刺撓的海怪微微後退。
兩團巨量的海水從海怪面部噴涌而出，點燃了海怪的怒火。
眸～！！！！
深淵巨物的巨吼，穿過海水，穿過山谷，震的大廳嗡嗡作響。
「還有什麼辦法？」
秦蒼吼道。
一陣嘰里咕嚕。
「向莉亞城發求救信號，向聯盟發求救信號，等待巡遊者出動。」
「快發。」
「是！」
指令雖然發出，但秦蒼沒抱多大希望。
遠水解不了近渴。
等增援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唯今之計，只能靠自己。
這，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害怕嗎？當然害怕。
那要不龜縮著？
一張張希翼的可憐面容在眼前浮現。
一張雍容華貴的期許嬌容在眼前浮現。
一張久遠的蒼老容顏在眼前幻現。
「小不易，遇到強敵該怎麼辦？」
「戰！爺爺教我的，-爸爸媽媽也是這樣做的。」
「打不過呢？」
「打他頭，嘿嘿，爺爺快誇我。」
「不夠。」
「不夠？」
「乖孫，要踢他蛋。」
「那要是女的呢？」
「女的？用力。」
「爺爺，我感覺打贏你要坐牢，教唆罪。」
「說啥呢，這倒霉孩子，咒你爺爺呢！」
笑聲輕輕響起。
看傻了好多人。
砰！
胡志明被觸手丟在地上。
「哎呦！」
觸碰觸發雙倍疼痛。
「打開出口。」
冷漠的聲音吹起凜冽的寒風。
胡志明一呆，隨後神經沸騰。
審判官，不止審人，還要判怪。
課本中，
對高高在上的審判官，最多提及的一句話就是。
終焉之色，終結浩蕩。
浩蕩，即為浩劫。
「是！」
洪亮的致意聲中，胡志明飛速傳達命令。
大廳為之寂靜。
咔嚓！
閃爍的紅光指引道路。
轟！！
觸手們爆發出驚人的爆發力，彈射而去。
「諸位，隨我一戰。」
黑色背影，看不到緊張，聲在人已遠去。
嘶嘶嘶！
嘶嘶嘶！
嘶嘶嘶！
所有觸手，怒嚎嘶鳴。
「是！！！」
青澀的聲線，歇斯底里。
「是！」
「是！」
聲浪，歪歪斜斜，直衝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