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萬千夢裡

時間一晃已是立秋，張真的婚禮就快到了，李妍也想著等她婚禮結束，就回家照料弟弟李季，原本張真要走了她應該心裡很難過，但想到她能歡天喜地嫁給如意郎君倒也為她高興，再加上大哥李廣利很快回盧奴縣，心裡卻洋溢著一絲暖意。

張真出嫁前一天夜裡，天色未淡，張真遣婢子將李妍請到閨房一敘，送上一份禮物。

「打開看看吧！」

李妍看了看張真，旋即打開匣子，果不其然，是只做工略顯粗糙的木簪，歪歪扭扭刻著花瓣的圖案，細看還有筆畫樸素的「真」字。

「姐姐，這是你親自做的？」李妍感動的熱淚盈眶。

「嗯，我的手藝活沒你精巧，你別嫌棄。」張真撓撓頭，像只羞澀的小貓，她又取來一枚錦囊遞到李妍手中。

李妍感覺錦囊裡面裝的必然是貴重物品，正欲推辭，當下便被張真阻止，「你若不收下，我可要生氣了。」

李妍心中明白，這是張真一番心意，自己半年來的積蓄都寄給弟弟尋醫問葯，況病症至今未見起色，少不得要花更多的錢。但倡優這一行，主人家的賞賜只是杯水車薪。

「你要好生照顧自己。」張真拉著她的手，今後不知還能不能再見李妍，也不知今後還能不能遇到像李妍一樣的知音。李妍亦如此。

「姐姐亦當如此。」李妍破涕而笑，她想把所有的祝福都送給張真。

這夜，月涼如水，格外清涼，李妍為張真翩然起舞，張真以歌和之：

「幼相見，長相交，長幼無所期。

鬢當會，名當顯，貴媼無相棄。

……」

李妍送走張真，竟忘記一睹新郎官的風采，思來想去怕之後沒機會再見尊容，竟想追上迎親隊伍哪怕遠遠看上一眼，卻不料迎面遇上張真的兄長張遷。

「二爺。」李妍屈膝行禮。

因他在張家排行老二，奴僕均作此稱呼。

張遷見到神色匆忙，便問道：「李姑娘這是要出去？」

「嗯。」李妍點點頭，掩飾道，「我想去看真姐姐一眼。」

「隊伍已經遠去你追也追不上。」張遷素來知曉張真與她金蘭之交，故而沒做它想，反而鼎力相助，由是繼續道，「不如我騎馬帶你去，或許能追上。」

「如此再好不過。」李妍大喜，「有勞二爺。」

張遷傳喚僕從牽來馬匹，翻身上馬，僕從扶李妍上馬，張遷伸手接住她的身子，雙手環過她的腰肌，分明將她護在身前，李妍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穩健有力。

駿馬飛馳，迅如疾風，這是李妍第一次離陌生男子這麼親近。

張遷勒住韁繩，讓快馬停下，只見眼前一片空曠的樹林，四下里黃昏已近。

「天色漸晚，再追下去我可要迷路了。」張遷賠笑道。

「快些回去吧！」李妍意識到恐怕即將會面臨的問題不止天黑這麼簡單，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果不其然，主母身邊的老僕在府外眼巴巴的等著。

張遷下馬將李妍抱下。

僕從將馬牽進馬房。

「二爺。」老僕迎上前去，哪知張遷不願理會，碰了一鼻子灰，仍不依不饒，搬出張母，「主母聽聞二爺帶上府中舞姬出門擔心壞了。」

李妍不敢多嘴，低頭不語，縮在張遷身後。

「那就勞煩你回去稟告母親，我已經到家了，無需掛心。」張遷拉著李妍進府，待李妍心神安定，便將張遷的手舍下，後退幾步。

李妍抬眸短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長發半束，雙眼晶瑩柔和，嘴角微彎露出一絲愜意的笑容，唇色如玉，風流不失優雅。

「今日多謝二爺，時候不早，婢子不敢打擾二爺。」李妍臉頰一片通紅，只覺得有些灼熱感。

張遷明白她的意思，不多糾纏，便道，「李姑娘好生歇息吧。」

辭別張遷，李妍思緒萬千，她只得忍受著這種複雜的情緒，或許過上一些時辰就調節好了。

「李姑娘。」

李妍步履匆忙，想早些回到住處，不想又迎頭碰上了琴師。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琴師有何指教？」李妍只想趕緊打發他。

「不知今夜可否請李姑娘一敘？」他眼色狹長，言語間透露著幾分輕薄的味道，神色間也充滿戲謔。

如果說那一次表白，琴師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那麼現在，他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衣冠禽獸。至少在李妍看來是這樣的。

「在下偶感不適，琴師的美意無福消受。」李妍決然辭去，也不似之前那般委婉。

李妍走後，琴師越發心有不甘，於是啐罵道：「攀龍附鳳的小賤人，給臉不要臉。」

回到住處，本以為葛林和藍田子會追問些什麼，沒料到二人竟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想來她們應該還不知道，李妍默默的梳洗睡下。

夜色寂靜，屋內鴉雀無聲，然而她三人卻都各懷心事，未曾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