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周老師
此話一出，一旁的榮蔭忍不住開口問；「您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您還盼著警察來嗎？」
吳燁扭頭瞪了她一眼。
「抱歉，抱歉……」榮蔭縮了縮脖子，捂住自己的嘴。
「周老師，這位是吳警官，這是榮編輯，他們都是來了解馮吳凌的情況的。」鄭主任介紹，「這是周峰老師，是初三九班的班主任。」
說完，她起身說道，「你們聊，大課間時間快到了，我去校園裡轉轉。」
「麻煩您了，鄭主任。」
吳燁也跟著起身，把鄭主任送到門口。起身的時候還不忘施捨榮蔭一個眼神。
什麼意思，不就是說她沒眼力界唄。
榮蔭頂著厚臉皮，踏踏實實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周峰微笑：「周老師您好，請坐。」
鄭主任走後，周峰不等吳燁坐回來就迫不及待開口：「是不是馮吳凌出什麼事了？」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眉頭擰在一起，「這孩子怎麼……我早就說，她再這樣繼續下去怎麼能行呢！」
「您很擔心馮吳凌？」吳燁不動聲色順著往下問。
「那是當然。」周峰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她剛來三中的時候是多優秀的孩子，去年還拿了全國作文比賽的一等獎，這個獎項含金量很高，差不多能保送上省重點高中，可她現在這麼作踐自己，就算到時候學校里把她送去，其他學生怎麼能同意？這簡直是自毀前途。」
榮蔭聽到了「作踐」這個詞。
究竟是什麼行為，能讓一個老師形容自己學生的時候，用到「作踐」兩個字呢？
「聽鄭主任說，您剛帶馮吳凌的班級沒多久。」吳燁看著他。
「對。九班原來的班主任是語文王老師，七月份王老師回家待產，我暫代九班的班主任一段時間。」
提起往事，周峰嘆了口氣，「馮吳凌剛來的時候還是生物課代表，只不過後來她學習成績一路下滑，我只能把她的課代表撤職換成別人。」他手肘撐在膝蓋上，後背弓起，說話的時候看著地面，眉頭始終緊皺。
「您還記得馮吳凌大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績下滑的嗎？」
「是初二上學期，差不多就是去年這個時候。」周峰說，「一開始經常請病假，我還以為是她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後來次數多了才覺得不對，問了王老師才知道，她竟然是自己偽造的假條，身體不僅沒病，而且還和校外面不三不四的混混玩在一起。」
他情緒有些激動，「這麼好的孩子被禍害成那樣——」
榮蔭連忙從桌上抽了紙巾遞給他。
「周老師，您冷靜一下。」吳燁也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抱歉。」
周峰擦擦眼角的淚，努力控制著情緒，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同事和學生都經常說我太多愁善感，應該去學藝術而不是生物。」
「既然發現了馮吳凌的情況，學校這邊沒有採取什麼措施嗎？」吳燁問。
「一般情況下班主任都會聯繫學生家長，讓家長對孩子多管束。現在學校施行素質教育，三中更是走在全市教育改革的前列，我們老師也不好對學生放學之後的生活干涉太多。」周峰迴答道，「我記得那時候王老師聯繫馮吳凌的父親來過學校好幾次，前兩回他還很配合，聽王老師說了馮吳凌的情況之後很生氣，說一定要好好教育她，把她引回正路。」周峰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接話過來，眼眶微微發紅，「可後來馮吳凌變本加厲，甚至有一次好幾天都沒來上課，王老師打電話給她父親，她父親竟然還幫她撒謊。去年初二開學的摸底考試馮吳凌還是全班第一，到了下學期就已經下滑到班裡三十多名。從那時候開始，馮吳凌父親的電話就經常打不通，王老師最後沒辦法，只能去家訪。」
他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可能聽出嗓音還在微微顫抖。
「那時候王老師已經懷孕，年級里不放心，就讓我和王老師一起去。我還記得那天我們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才等到馮吳凌的父親。他不僅一身酒氣，而且在我們表明身份之後，竟然說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家訪這回事——明明王老師從辦公室里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好多老師都在場。家訪的過程也很糟糕，作為父親，他對馮吳凌的下落一問三不知，中間王老師被氣得頭暈，我扶著她在陽台上透了透氣，回來發現他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周峰擺擺手，「算了，不說了，想想就來氣，馮吳凌的變化和她的家庭肯定脫不了關係。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父親，真的能毀了孩子一生。」
「學校沒有嘗試做馮吳凌的工作嗎？」吳燁問。
「我從夜總會把馮吳凌帶出來過兩次，但每次都被她半路借口溜回去。」周峰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吳燁，「警察同志，能不能告訴我她到底是怎麼了？」他猜測道，「是不是沾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抱歉，周老師，這個我們暫時不能告訴您。」吳燁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對了，您剛才提到馮吳凌去的夜總會是哪一家？」
周峰愣了一下，回過神回答道：「是春霞路上的洛斯特。」
「周老師，非常感謝您對我們工作的配合。」吳燁合起記事本，表示談話已經結束。
「沒事，我也是希望能盡我所能幫助你們——馮吳凌本質不差，學習底子也很好，如果她能重新振作起來，重新走回正路，我們之前的努力就不算白費。」周峰嘆了口氣。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吳燁轉頭問榮蔭。
榮蔭托著腮：「馮吳凌在學校有沒有走得近的朋友？」
「本來馮吳凌在班上人緣還不錯，但自從她出去混社會之後，班裡原來的朋友也漸漸疏遠了。至於她外面有沒有走得近的，我就不清楚了。」周峰迴答道。
「我沒有其他問題了。」榮蔭靠近吳燁，小聲說。
「那謝謝您，今天就到這裡吧。」吳燁起身，和周峰兩人再次握手。
「沒事，大家都是想幫馮吳凌。」周峰從鄭主任桌上私下一張便利貼，在上面寫下一串數字，「這是我的電話，您隨時都可以打給我，上課時間不方便接的話，我也會下課回給您。」
兩人把周峰送到門口，吳燁伸手拉開門——鄭主任就站在門口。
本來她在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聽見開門聲也被冷不丁嚇一跳。
「鄭主任。」周峰朝她點點頭，「我們聊完了。」
「呃……好，那……」鄭主任尷尬地搓了搓手。
「鄭主任，我們還想去馮吳凌的教室看看，麻煩您帶我們過去。」吳燁開口說道。
「正好我要回辦公室，我來帶你們過去吧。」周峰說。
吳燁點頭：「麻煩您了。」
**
上課期間，校園裡非常安靜。
榮蔭跟在吳燁和周峰身後，和他們有幾米的距離。
快到教學樓的時候，前方右側轉彎處有兩個學生正好也拐過來，看見周峰，兩人嚇得僵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榮蔭瞅著周峰在和吳燁說話，並沒看見這兩個學生，就連忙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快離開。
他倆看見榮蔭揮手，這才如夢初醒，互相拉扯著袖子飛快地消失在轉角。
到了九班的後門口，周峰習慣性站在後門窗口向里看。
「又是他們倆……」
他皺著眉頭嘀咕一句，抬手在窗戶上晃了晃。
正在講著課的女老師看到他，便說了句「大家先自己看看註釋里的內容」，擱下書本，拉開門走了出來。
「周老師。」女老師朝他點頭，目光在吳燁和榮蔭臉上掃過。
「陳夏和張百林怎麼又不在，他倆人呢？」周峰問。
「我也不知道。」女老師搖了搖頭，「聽課代表說上節課還在，估計大課間又跑到哪兒玩去了。」
「我這就打電話給保安讓他們找人……這倆皮猴子成天就知道在外面瘋竄，還想不想學了？都初三了還不知道緊張起來……」周峰嘴裡念叨著，手上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等一下！」
榮蔭上前一步，連忙阻止了她。
一時間幾人都轉頭看她。
「鄭主任，您剛才說的陳夏和張百林，是不是一男一女？」
「是啊。」
「男生一米七五左右，劉海蓋著眼睛；女生一米五五，娃娃臉，挺可愛的？」
周峰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榮蔭朝吳燁眨了眨眼。
「周主任，不用麻煩保安了，我們兩個去找那兩個學生，順便和他們談談。」吳燁說道。
「你知道他們在哪？」周峰看著榮蔭，還是疑惑。
「學校就這麼大，他們總不可能在外面吧。」榮蔭在後面伸手扯了扯吳燁的外套下擺。
吳燁開口：「您放心，我們保證會把學生給您安全送回來。」
「那好吧。」周峰點頭，「辛苦兩位了，不過我還是得打電話去保安處交代一聲。如果他們找到陳夏和張百林，我就讓他們直接聯繫您。」
「你怎麼知道那兩個學生在哪？」
吳燁和榮蔭從另一側樓梯下樓。
「剛才我正好撞見他倆從拐角那兒過來，看見周老師和見了鬼似的，所以我就猜應該是他們倆。」榮蔭說，「怎麼樣，我還有點兒用吧，把我留下虧不了你。」
「嗤。」
吳燁輕笑一聲，加快了下樓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