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霧起

霧，到處都是霧，粘稠流淌的霧，亞恩·諾曼蒂深吸一口氣（霧），默默握緊了手中的鐵鋤——他最寶貴的財產。「奇怪，我為什麼叫亞恩。」一個沒來由的念頭突然躥出。

霧，也許是那個霧吧，每個人都聽過的，上至國王下至農奴都聽過的故事，毫無規律遊盪在這片大陸上的恐怖故事，傳說，每當霧起之時，深處濃郁到近乎實質的霧中，就會湧出無法用世間一切言語形容的詭譎污穢之物......那些怪物會在霧中漫無目的地遊盪，在感受到活物的氣息后便會不顧一切撕碎擋在面前的一切障礙，只為可以親自將一切活著的東西消滅殆盡，它們不會被消滅，只會在被打散后重新化為一團霧氣逃散，在霧中再次重生，再次尋找新的目標......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慘叫將亞恩從父母講述的傳說中拉回，還未等亞恩小心翼翼地靠近殘破小土屋牆上的漏洞觀察情況，咀嚼的聲音取代了戛然而止的叫喊。

傳說，不應該都是騙小孩的嗎......

亞恩「咕咚」咽了下口水，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一條狗，也許可以稱之為狗的東西，正趴伏在一個人形物體上撕咬吞咽，哦不是物體，是個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亞恩幾乎驚駭出聲，一個人，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倒在他的面前。

「我......我該怎麼跟警察解釋？警察？警察是什麼？」沒有時間多香，亞恩意識到他必須逃跑，全身上下每個器官，每個細胞都在瘋狂預警。這是人類對於未知的恐懼，對詭異的畏懼......

那條狗離得太近了，近到亞恩甚至聽到咀嚼聲意外黑色污泥中傳來的扭曲瘋狂的囈語。

「啪嗒」，一滴「血肉」滴落在地上，亞恩看著那污泥污染了地上剛冒出芽尖的小草，那小草迅速枯萎腐敗，在衰落至極點之時又彷彿重新擁有了生命一般以黑色腐朽的身軀瘋狂搖擺起來......

這超出常人理解在人接受範圍之外的詭異場景令亞恩幾近忘記思考，但暈眩前的最後一課，他看見的是一雙流淌著的黑色涌動的眼睛......

那滴不是「血肉」，是「唾液」......

......

「卧槽，什麼玩應。」謝風從床上驚醒，「什麼詭異的夢啊，難不成最近跑團玩多了克總想指點一下我？」旋即昏沉的頭腦和強烈的睡意讓謝風選擇放棄回憶夢的內容，選擇「pia」一個撲倒再睡個回籠覺。雖然，想象中的柔軟床墊和鵝毛枕頭並沒有接住他，接住他的是寬容偉大的大地母親。啊！大地母親！你寬闊堅硬的臂膀，你溫暖柔和的胸膛！

嗯，堅硬有餘，溫暖不足。謝風一系列的行為，就像是魚離開水，在大地上打了個挺后摔得自己七葷八素。

「？卧槽？」重力帶來的動量與與大地母親的反衝力讓謝風齜牙咧嘴，劇烈的撞擊讓昏沉的頭腦恢復了思考能力。但這思考僅僅持續了一瞬，旋即被潮水般湧入的記憶再次衝散攪亂......

頭顱的劇痛讓謝風痛苦地抱頭打起滾來，這感覺，好像有人把馬桶刷子捅進腦袋使勁攪拌一樣，這是謝風在劇痛中剩下的最後念頭。

然後，他就疼麻了，真正意義上的麻了，好像某種開關被關上了一樣，謝風突然就不疼了，記憶依然在湧入腦海，謝風嘗試動了動手指，沒反應，但蜷縮的他看到「自己」的腿一抽一抽的，

謝風嘴角一抽（精神層面上的），看來不是不疼了，是感覺不到了，隨後，謝風又嘗試動了動腿，動了動胳膊，想嘗試開口叫人，但遺憾的是，什麼也做不了。

「看看記憶有點啥吧，唉....」謝風，17歲，男，高中生，究極無敵網路頂級鍵盤俠，重度遊戲小說愛好者，喜歡網上用鍵盤與單身17年的手速與敵人一決高下，現在疑似穿越的幸運兒如是想到。

亞恩·諾曼蒂，17歲，男，身份是伐克子爵家的農奴，「嗯，讓我看看還有什麼，等等，農奴？！最貴重且最珍視的物品是個鐵鋤？？？連姓氏都是父親有一年多交了些糧被鎮上收糧的騎士老爺獎勵的？？？不對，應該叫賞賜......也不對，他憑啥賞賜我啊（惱），哦，我是農奴啊，農奴不配擁有姓氏的，不對，為啥我是農奴啊？？？」

作為一個重度小說愛好者，謝風對穿越並不陌生。但是，有一個嚴峻的問題，別人出生金手指，自帶逆天系統，出生貴族爵位，隨意呼風喚雨，再不濟也是個草根逆襲。

可農奴呢？農奴甚至都不如領主的糧食，是一種可有可無，無所謂死活的種地機器啊，領主不開心，刀兩個農奴助助興都不會有任何問題，不是，怎麼的我穿越過來不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是為了給別人種地？種地沒種好還得挨騎士老爺，呸，騎士的鞭子？

農奴，沒人權的人，是可以被傳說中的魔法師當成消耗型試驗品的人，一輩子無法成為貴族的人，成為自由民都要被貴族施捨的人......

我幻想的左擁右抱沉迷於享樂的穿越故事沒了，就這麼沒了......亞恩淚流滿面（也是精神層面上的）。

繼續翻看記憶，從亞恩記事開始，就作為農奴生活在這深谷村中，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伐克子爵的橫水鎮，還是運糧時候去的。

深谷村坐落於諾郎公國東南部的橫斷山脈的一條支幹中，四面環山，全村150多戶人家，還有一位騎士老......呸，怎麼改不過來了呢？騎士常年駐守，算是子爵名下一處產糧較多的村莊，不過受地形限制，四面環山的峽谷也就能供養這麼多人了。

從小，亞恩就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只要做夢，夢的內容就必定會在第二天發生，比如前一天夢到誰誰誰頂撞自由民大人啦，被吊在樹上抽啦。第二天，必定會發生一模一樣的劇情，不過，這個秘密亞恩從來沒跟除了最好的朋友斯克意外的人說過，因為8歲時他跟父母說了他奇特的能力后，就被打了，父母將白天父親腳滑摔了一跤當成了他亂說話的後果，並警告他不要裝神弄鬼亂說話，會挨鞭子。

此後，亞恩只將這秘密與斯克一人分享（也只有斯克信他），長大一點后，亞恩的父母在為子爵運糧的途中不小心打翻了糧車被活活抽死，其實就將他流放到這個幾米開方的破舊小土屋，流放至村莊的邊緣，耕最爛的地。

每天早上斯克都會拿來一些早餐與亞恩分享，然後各回各地開始種地，順帶一提，斯克也是個跟亞恩差不多的可憐人，這每日早餐便是亞恩這個悲慘農奴最快樂的時光了。

亞恩欲哭無淚，什麼神仙開局？開局一鐵鋤，裝備全靠種？

布響丸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