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星
要劉國棟，是他昨天晚上自己躺床上翻來覆去想好的事。
劉國棟是廠里除了他之外最年輕的車間主任，年紀輕輕，能把一個車間的人管好，可想是個能服眾的，再加上無論是跟著安東尼奧還是馬良學習，劉國棟都在和他一起學，他們兩人接收到的東西，是一樣的。
劉國棟之所以還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製冷車間工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分不清那些機器上大大小小的按鈕，石敬期覺得，他成為一把好手，只是時間的問題。
想把製冷車間弄好，他需要一個幫手，劉國棟是最好的人選。
劉國棟曾經揣度過廠里三巨頭的意思，年初剛說要建冷櫃廠的時候，嚴衛東也曾單獨找他談過話，說他年輕、技術好，被廠里寄予了厚望。
後來半路殺出個石敬期，最初他心中還存了讓石敬期做副手的想法，但是自從馬良教了石敬期，他也跟著學了，石敬期學會了，他卻連組裝的先後順序都沒弄懂之後。
劉國棟就明白了，人和人的差距是註定了的，有的人可以讀到復旦，而有的人只能中專畢業就做工人。
所以前天李光明找他談話，表明了廠里想扶持石敬期的時候，他連爭取都沒替自己爭取一下。
說沒有情緒是假的，雖然他和石敬期一起吃了幾頓飯，相處下來發現這個人也不錯，但是遠沒有達到知交的地步。
現在讓他去做個小兵，不是願意，是拉下來這個面兒。
石敬期看劉國棟猶豫，道：「國棟哥願意去的話，他做車間主任。」
話音一落，本來安靜的車間里，像是被丟進去個深水炸彈，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來。
鐵志勇立刻躥了出來，若不是有李光明在，怕是直接指向了石敬期的鼻尖。
「石敬期，你不要欺人太甚。」
石敬期仍是一臉的認真，盯著劉國棟道：「我說的是真心話。」
劉國棟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知道石敬期是個實在的，這時候也不再推脫了，道：「好，我去，我不會造冰箱，擔不起車間主任的位置，我跟著你干。」
「啪啪。」李光明掐著時間鼓起了掌，說道：「我不用經過嚴廠長同意，自己就作主了，你倆都領車間主任的工資。」
說了工資不降，卻沒說讓他做主任，劉國棟拱手：「謝謝領導，那我就配合好石主任的工作。」
劉國棟車間里的這一場風波，就這樣結束了。
製冷車間總共挑了三十個人，也如同其它車間一般分出三個班，再加上石敬期和劉國棟，整個車間一共三十二個人。
劉國棟曾因為鐵志勇的事兒單獨找石敬期聊過，在石敬期這裡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鐵志勇卻拒絕了，依舊留在了原來的車間。
事情辦完，正好是周末，工人們全放了假，石敬期和劉國棟準備再去一次鄭州。
馬良領著去買的那次材料都用的差不多了，他們準備再去進一次。
恰巧莫文軍打了電話來，說由林玉茹做封面的那一期雜誌樣刊出來了，想讓林玉茹親自去看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就送印刷廠開印了。
高團結就安排了林玉茹和劉國棟、石敬期一起去鄭州。
許是和幾個男人一起，林玉茹有些不好意思，拉了劉琴琴和她作伴。
開車的依舊是運輸隊的小黑。
是個晴朗的天氣，幾個男人都勸倆女孩坐在前面的司機斗里。
卻被劉琴琴拒絕了：「這兒天正好，
在後邊車斗子里吹著風，聽著歌多好，誰願意在那悶死人的地方呆坐著啊。」
小黑委屈道：「琴琴姐，你坐前面陪我說說話唄，沒個人說話我犯困。」
劉琴琴臉色一紅，自己騰騰爬進了後邊的車斗里，說道：「你琴琴姐已經在後邊安營紮寨了，找你國棟哥吧。」
最後到底誰都沒有陪小黑，一溜四個人整整齊齊的扶著卡車車斗的欄杆，朝前站定了。
劉琴琴還舉著手，揮了一下手帕子：「出發。」
到了鄭州，依舊是沒有進城，先往紅星機械廠來。
本想著今日是周末，紅星機械廠大概會留了人值班，誰知道到卻發現，紅星機械廠里熱火朝天，工人都在車間里忙碌。
常有貴不在，接待他們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矮矮胖胖戴眼鏡的小夥子，自我介紹讓叫他常紅星。
常紅星？石敬期的腦子轉的快，想著這小夥子和常有貴一個姓，又和廠子同名，便問道：「咱們的廠子是私人的廠子？」
上一次馬良領他來，馬良沒說，常有貴也沒介紹，廠子又叫「紅星」，他便沒往私人廠子里想。
這時候這想法一下子便冒出來了。
「確實是我們自家的廠子。」常紅星說道：「不過掛靠在咱們ZZ市機械廠名下。」
常紅星從去年開始幫著父親常有貴管廠子，他和常有貴的想法不同，常有貴在客人面前極力掩飾廠子是私有企業的事實，但是他卻覺得私有企業的發展是大勢所趨，所以如果遇到他接待客人，若人家問起，他就會如實相告。
劉國棟、劉琴琴、林玉茹是第一次來，而且在民城，也沒有私人工廠，這是幾人第一次見識到私人工廠。
劉琴琴還感慨了一句：「私人廠子竟能做那麼大啊。」
劉國棟卻有其它的擔心，以上衛生間的借口拉了石敬期到旁邊：「不知道咱們廠里讓不讓從私人廠子里進東西，還是小心一點好。」
廠子里的事，石敬期知道的不如劉國棟多，聞言點了點頭，道：「好，不過，不知道馬老師知不知道他們是私人廠子，若是知道，我想咱們從這進貨也沒啥問題。」
「馬老師就領你來了這一家壓縮機廠？」劉國棟低聲問道，看石敬期點頭，說道：「咱不從他們這進也不知道上哪進去啊。」
石敬期老實回答：「是啊。」
倆人商量了個寂寞。
不過再見到常紅星，石敬期還是問了一句：「你們合作的其它廠家知不知道你們是自家的生意啊？」
「肯定是知道的啊，做生意，總有金錢上的往來，哪能不弄清楚，不過我們紅星的產品好，價格低，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