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涌

夕陽如血，掛在天邊。

百餘道耀眼的劍影劃過蒼穹，瑤光白衣如雪，緩緩自空中落下，清澈的雙眸中絲絲劍氣溢出，在周身閃爍著，化為點點星芒。

晶羅和玉羅仰著小臉，眼神中滿是崇拜，忙不迭圍到瑤光身旁，一個遞過烤好的雪兔腿，一個端著一杯溫熱的雪水，不住央求瑤光將這絕世劍術傳授給她們。

「你們兩個啊……」

瑤光輕輕地捏著兩個女孩兒的耳朵，笑道：「上古咒術士的後裔，如果真的和我學了劍法，連你們的祖先也會被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呢！」

……

青梅跪坐在不遠處一方巨石上，蒼翠的玉笛握在手中，纖細的手指輕按，空靈飄渺的笛音回蕩在曠野，隨著荒原上的風飄向遠方。

蒼茫暮sè中，一人一騎自天邊馳來，踏得荒原上的冰雪飛濺。

……

「下月初三，蒼雲城會盟，統領將有大難！」

鳳天站在巨石之下，沉聲道：「她不願讓你知道，我這次私下裡出來，已是違背了統領的命令，但青梅小姐是統領的結拜妹妹，在下還是覺得讓您知道比較好……」

青梅緩緩自巨石上站起，蒼涼的風吹起烏黑的長發，霧蒙蒙的目光掠過鳳天布滿皺紋的臉，握著玉笛的小手輕顫，淡青sè脈絡在手背上微微扭動。

「姐姐竟還是把我當成外人嗎？也對……姐姐其實並不知道，四十年前，極東魔域，她胸前所縛嬰兒……到底是誰……」

鳳天見青梅自言自語，一時搞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只得面帶疑惑地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青梅。

「晶羅玉羅！」

青梅輕聲呼喚，本來正在纏著瑤光的兩個小姑娘連忙踮著腳跑了過來，殷勤地詢問小姐有何吩咐。

「收拾行李！咱們去蒼雲古城！」

兩個小姑娘手腳十分麻利，聽了吩咐，三下五除二便將行李收拾打包，背在身後，只待小姐一聲令下，就能立即出發。瑤光走過來，捉住青梅的小手，目光中透著一絲暖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霧蒙蒙的目光中隱隱有淚光閃動，青梅的心裡輕聲地呼喚著……

「四十年前，你將我縛在胸前，寧可xìng命不要，也要護得我周全……四十年後，我便報答你當年回護之恩，但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

冰熊部落，雨情嘴角含笑，親手拉住梵千雪的馬韁，將女孩兒扶下馬來。

「不敢有勞族長大人！」梵千雪乖巧地挽起雨情的手臂，兩人一同向大營內走去，灰袍老者和九名白衣女子緊跟在身後，一旁自然有冰熊部落的戰士們過來將十餘匹通體雪白的戰馬牽走。

「千雪帶來了查理陛下的問候，他老人家這些年一直惦著您……」梵千雪湊到雨情耳邊，邊走邊低聲道：「這次來之前，陛下特意叮囑千雪，一定要聽從您的安排，務必配合冰熊部落一統極北荒原，必要時……巴斯克不惜調動邊境駐軍直接參戰！」

雨情一陣唏噓，緩緩道：「難得陛下還記得荒原上的故人！竟然讓寒月郡主親自來這苦寒之地……真是讓雨情過意不去，雨情已經為諸位單獨準備了新帳篷，另外，還為郡主和幾位姑娘準備好了熱水和熏香，只等你們沐浴之後，今晚便好好為大家接風洗塵！」

梵千雪微笑著點頭，隨著雨情向大營東側一排嶄新的帳篷走去。

正行走之間，幾位全身黑甲的騎士迎面擦肩而過，jīng光閃閃的目光從黝黑的頭盔縫隙中透出，掠過眾人，最終落在梵千雪的臉上。為首的黑甲騎士從面甲下發出一陣低沉的冷笑，緩緩取下頭盔，露出一張年輕堅毅的面龐。

「迦蘭？」

梵千雪清澈的目光一陣閃爍，吃驚道：「怎麼可能……你居然還活著？」

九名白衣女子面上帶著濃濃的戒備，將梵千雪圍在zhōngyāng，灰袍老人枯瘦的面容上泛起一片紫氣，擋在梵千雪身前。

「都退下！你們這是做什麼？」梵千雪一陣銀鈴般的輕笑，雪白的面紗微微顫動，道：「鐵血龍騎已經不是當年的鐵血龍騎，那迦蘭自然也不是當年的迦蘭了……」

「不錯！千雪，我們如今已經是喪家之犬，按照兩大帝國的盟約，你們大可以現在出手，將我們誅殺，想必兩位陛下都會很開心的……」

迦蘭注視著梵千雪，面無表情地負手而立。

梵千雪眉宇間笑意更濃，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因為梵天的緣故，她同十八位鐵甲龍騎主將可以說頗為熟識，尤其是迦蘭，本來年紀就相差不多，當年還互相切磋過好幾次。

三千鐵甲龍騎於藍衣平原全軍覆沒，此事早已轟動大陸，威廉皇帝對外宣稱鐵甲龍騎叛國，雅里安聯合光明教廷共同平叛，並昭告盟友，若發現十八位叛國將軍尚有漏網之魚，務必加以剿殺，雅里安帝國必有重謝！

於情於理，梵千雪都似乎應該將迦蘭當場擒殺，這也是為何灰袍老人和九位白衣女子一見迦蘭便如臨大敵的原因。

「迦蘭將軍早在藍衣平原戰死……你不過是大荒原上，一個長得略像迦蘭將軍的普通人罷了……」

輕柔的聲音自雪白的面紗下傳出，梵千雪深深地望了迦蘭一眼，回頭沖著雨情族長道：「父親曾告訴千雪，相由心生！這位兄弟同迦蘭將軍如此相像，想必也是大荒原上了不起的英雄……」

「郡主好眼力！」雨情笑道：「這位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呢，他們今晚要出任務，要不然一定讓他陪郡主喝幾杯！」

梵千雪笑著推辭，沖著迦蘭眨了眨眼睛，挽著雨情族長的手臂繼續向前走去。

……

「迦蘭叔叔……」

迦蘭身旁的黑甲騎士側過身，低聲道：「梵千雪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迦蘭微微一笑，道：「意思就是說，火風凰一族顧念以往的交情，準備放咱們一馬了……至於威廉那老狗的命令，就當他是在放屁吧！」

黑甲騎士恍然笑道：「這就好，剛才看那些人已經擺出攻擊姿態，我還想著今天要去天上見父親了呢，要知道咱們龍騎擅長戰場陣戰，火風凰一族的長處卻是單兵攻擊力，今天這樣的局面，無論是人數還是實力，對咱們都太不利了！」

迦蘭回過頭，又望了望梵千雪遠去的背影，緩緩點了點頭，道：「這份人情早晚會還給她，先回冰風谷，召集全體弟兄，今晚去交投名狀！」

方才那位黑甲騎士苦笑道：「大荒原上的勢力可是夠亂的！投名狀……這到底是給誰的投名狀啊……」

迦蘭冷笑著將頭盔戴上，沒有說話，大步向營地外走去！

……

月黑風高！

三百龍騎緩緩向一處燈火通明的部落逼近！

千萬盞燈火通明，數不清的族人圍著數堆篝火歡唱跳舞，一隊隊裝備jīng良的戰士在部落中穿梭逡巡，昭示著這是一個大荒原上極其強盛的部落。

迦蘭騎在高大的龍獸之上，目若寒星，望著部落中一片歌舞昇平，濃郁的紅sè光芒在肩頭漸漸騰起。胯下龍獸感覺到了主人心中的殺意，巨大的雙眼變得血紅，噴著粗重的鼻息，一絲絲涎水滴落在冰雪之上！

「大哥！你在天上看著吧……」

迦蘭仰望星空，在心中默默祈禱：「從今天開始，鐵甲龍騎的威名……將重現人間！極北荒原，將在龍獸的咆哮中……臣服！」

「傳令！放血！」

「結九幽殺陣！」

「攻！」

粗大的龍槍在夜sè中閃耀著幽幽寒芒，宛如死神鐮刀上的烏光，筆直地指向那一片燈火通明的部落營地！

三百龍騎盡皆籠罩在血紅sè鬥氣光芒中！三百龍槍高高舉起，龍獸上騎士齊齊拔出腰間寒光閃閃的匕首，狠狠地插入龍獸背部！三百龍獸，近乎瘋狂地咆哮，仰天長嘶！滾滾聲浪如驚雷炸響在大荒原！

地動山搖！三百龍獸發足狂奔，踏碎了大地上堅硬的冰雪！自藍衣平原一戰後，鐵甲龍騎的怒吼，終於再次重現於大陸！

……

阿方索匆匆地披上盔甲，在親兵的簇擁下騎上戰馬，還沒有坐穩，只聽遠處一聲炸雷般的龍獸嘶吼，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將他狠狠地摔落在堅硬的地面上！

一口鮮血噴出，阿方索滿頭白髮在風中飛舞，狀若瘋魔，拔出腰間長劍，一道寒光閃過，碩大的馬頭跌落地面，鮮血如噴泉般從馬頸中噴出，將阿方索澆成了一個血人！

「族長！殺馬不祥啊！」

一旁的幾個老親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聲道：「咱們卓馬部落，有祖訓……不能殺馬啊！」

阿方索嘿嘿冷笑，一把扯下沉重的盔甲，扔在地上，露出一身jīng壯的肌肉，道：「老子和鳳琉璃大姐縱橫荒原幾十年，從來只有老子屠滅別人的部落，誰敢來找老子的麻煩！」

「族長！快走！」

親兵首領渾身浴血，掙扎著從亂軍中沖了過來，撲到在阿方索麵前！

「是斯科尼龍獸！咱們的騎兵根本無法作戰！趁他們還沒注意到這裡，快送族長大人走！去蒼雲城……讓老城主為咱們作主……啊！」

一支碩大黝黑的龍槍從遠處呼嘯而至，將親兵首領牢牢地釘死在地上，粗長的槍身猶自嗡嗡地振顫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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