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還在手機里尋找能夠發出我的作品的app，但是什麼都沒找到，類似小說作者這樣的詞條搜索出來的東西都空空如也。

我把讓人失望的搜索界面連同手機一起塞進了口袋裡，順著機器人穿梭的「機器人道」的柵欄邊往市中心走。

實話實說，我住的地方已經能算得上是市中心了，只是我想去些「有文化」一些的地方。沿著這條路就能到我和我的遊戲好友嘴巴里說的那條「文化街」了，我想去個喜歡閱讀的地方，看看我的大腦里想出來的東西能不能賣錢。

威奇惹克勒，這是這座城市的名字，內城和外城分開。內城住著大部分的白領和中產階級，外城裡住著貧民，大多都是工人和清潔工。

再到郊區就是超級富豪，是控制著這城市的人。

我住的樓里是威奇惹克勒公務員的分配房比較多，大樓腳下是各色我們這個城市內城特有的娛樂設施，旁邊就是巨大的轉運中心，被隔音的牆壁團團包裹。

我從轉運中心往娛樂設施裡面走，運輸著貨物的機器人就在人行道旁邊飛馳。

什麼是大腦里的東西呢？

我的腦袋上帶著一條念寫髮帶，它源源不斷的將我思考的內容寫進我的手機里，細緻入微，甚至會描寫我所想象的畫面。

街上幾個同學把我認出來了，我沒理會他們吵鬧的發言，緊了緊後頸，收了收下巴，旁若無人的繼續向前。

周圍的大人注意到他們了，我們城市原先是個農業城市，因為礦產發家，所以還保留著人情社會的氣氛，鄰里鄰居都互相認識。

「是他啊，也真是敢出來，我要是他早就跟他爸斷絕關係了。」

「聽說他媽媽已經跑了！」

「真的嗎？」

這樣的耳語我經常能聽見，我並不覺得惱火，因為我習慣了。

我最近才拿到的這個手機，我把它好好地揣進兜里，就像我第一次拿到它的時候那樣。

手機在依科諾的地位很高，因為我們國家沒過一年，貨幣基本會貶值十倍以上。就是說一百的紙幣，在年末的這個月，就只會剩下年初10的價值。以至於年年有餘在我們國家就是不存在的事情，不能把錢花完的家庭主婦，都是不及格的。

我們在十二月30日這一天，也就是我們一年的最後一天，有個習俗，就是要點燃我們的舊衣服和我們小孩的舊作業，以紀念他們為我們的付出，也有著給他們看一眼我們的現狀的意義。舊作業是從我們的賬簿演變過來的，賬簿現在很少人用了，所以就改成了舊作業。有些小孩也會把新的作業也燒了，但是這樣的借口一般不會被老師接受。

現在扳機計劃也實施了幾年了，貶值超過一百倍的貨幣比比皆是，有些人就把前年用的貨幣也加在了這個添頭裡。

為什麼這多人執著於把我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呢？

其實有一半就和這有關係，我的老爸，就是依科諾的經濟部前部長。

而這個叫做扳機計劃的東西，就是他遊說各方出台的瘋狂計劃，具體的內容就是印鈔票，不顧一切的印鈔票。

目的是什麼我也無從思考，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悶在家裡，不跟任何人說話，也不幹任何事。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出門買菜的時候，玩到了這個叫做yp的遊戲，雖然後來母親的離開對我的也有些衝擊，但是我終於明白，不是看到我的人，都知道我是誰。

我買了件女裝，

女式大風衣，一頂超大的褐色草帽，平時不想被認出來的時候就穿著這個東西出走。

還有個沒有高跟的皮靴，再加一套男士的襯衫馬甲西褲。

有時候我感覺這樣的打扮並不會讓我看起來有多女性化，而是像來自碧依歐中古時期的戰士，當時電池剛剛發明，長風衣底下是一排能源礦石。電能注入手臂的鋼鐵里，用於近距離的戰鬥。

雖然我現在沒穿那樣的衣服，但是有些時候還是不自覺的把下巴揚起來，用下巴看人。

我考慮過把頭髮留長，但是感覺這樣我的正常狀態和這個「中古造型」狀態就差的不太多了。

過了一段時間我就走到了文化街，我這次沒穿我的「戰甲」出來，穿著我們學校昂貴的校服。

這次的事情可能需要用到我的真實身份。

不一會兒我就推開了書店的門，為了賣書書店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書店入口處有免費的耳機。由一個小姐姐發給你，可能主要是為了看看你是不是大汗淋漓，不至於弄壞了他們的東西。

戴上耳機就開始播放廣告，告訴你今天什麼東西打折了，但是在確認我的身份之後，陷入了沉寂。

我的身份在全國都有嚴重的封鎖，禁止我參與不少事情，讀書就是其中之一。

我只能學藝術和文學，甚至不能學歷史，不過他們確實愚蠢，因為他們認為哲學並不能改變世界，可惜的是我文科確實垃圾。

雖然我確實不喜歡啦，但是哲學確實在電流時代促成了不少事件，它說服了人民相信真正的未來。

我走過的屏幕里都是一片沉寂，而沒有各種廣告，好像生怕給我投送了足夠改變世界的知識。我在一堆小動物之中坐下，這是七七鼠，有著人類九歲小孩的智商，除了不會說話，是讓人驚訝的聰明。

我經常來，用兩種身份。

他們聞到我的味道湊了過來，我挨個戳了他們的肋骨，這是書里提到的鼠王喜歡乾的事情，所以鼠鼠我啊，就是他們的王。

他們把我團團圍住又開始睡覺，通常來的客人都會打擾他們的睡眠，但是我不會。

因為我是他們的王，我在意他們。

看了會兒歷史書，這是我卡bug在藝術書里拿出來的東西，是我的遊戲好友故意找人故意投錯標籤的書。

不知道是因為我這裡七七鼠多，還是我周圍的屏幕沒有一點兒廣告，半晌，我的身邊多了個小女孩。

她站起來大概比我矮一個頭，我已經不算高了，她是更加矮小。

我記得我和店長約的1個小時之後見，這個小女孩應該和今天的腦內文章賣錢事件沒有關係。

她假裝努力看著手裡的書，但是書拿倒了，因為碧依歐的問號和感嘆號是反著寫的，所以她應該是沒有發現。

鼠鼠們看了眼我，再看女孩兒，好像想告訴我什麼，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鼠鼠拱了拱女孩兒，我大概從他們的動作里看出來了，他們在提醒我女孩兒想和我說話。

「你喜歡七七鼠嗎？」，我說，看她看過來，繼續看書。

「嗯……可能沒有你喜歡吧。」

「你知道為什麼這裡的屏幕都是黑的？」，我頭也不抬的指了指周圍的屏幕，把書翻了一頁。

「啊，不知道，你喜歡看歷史書？」

我把她的問題放在心裡，手繼續抬著，腦袋裡想象著那位一個人研究出了所有原能的理論的超級科學家。

「嗯……非常喜歡。」，我等她稍微因為周圍的鼠鼠平靜下來之後才說話。

「啊，我正好在看歷史呢！」，她很是興奮的樣子，圓滾滾的臉蛋配上纖細的線條分明脖子，她的腦袋的頭髮晃動著，「你看過那個，簡史簡史嗎？」

她的聲音尖銳，好像不被擁入懷中，就很難平靜。

鼠鼠在她身邊旋轉，有些被她的情緒影響了，又轉過頭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可沒有撿過屎，你是哪裡人？」

「哎呀不是那個啦，就是那個講人類起源的！我看到你這本書里講到的內容了！雷猴好強啊！」

雷猴，自稱雷猴，因為幫助社會掌握了控制雷電的能力，有像被我們滅絕的跟我們智力相同，但是沒發展出語言的猴族。

我的鼻子哼響，到了我不熟悉的領域了，我放下書看著她，我虛偽的男子漢形象讓我自己也忍俊不禁。

「我最喜歡的數學家。」

「哲學家！」

「數學家！」

「科學家！」

她仰著頭和我辯論了一番，她的耳機里傳來提示音，示意我們倆太吵了。

我的耳機里沒有聲音，因為本身就不會給我提供這種服務。

她眉毛微微揚起，圓眼睛眯成一條線，時刻準備回應。

但是對方沒有再說話，她給我配了個不是，繼續看書。

鼠鼠們在她身邊睡著了，她也放鬆下來。

店長來找我了，她在這個卡裡屋的門口站著，等待我出來見她。

女孩看到我站起身來，順著我離開的方向看到我們倆。

我回頭看了眼，她很是好奇。

我和店長來到了後台，她讓我把東西拿出來讓她看看，我把手機拿出來給她看。

她笑盈盈的，眼角有深深地魚尾紋。她搖著頭，嘴巴里嘟囔著數落自己，好像自己幹了什麼搞笑的事情。

「讓我看看啊……」，她嘟著嘴，臉偏轉過來，但是眼睛還盯著屏幕，「很不錯嘛！」

「哦……」，她好像看到那個蒙太奇的媽媽去哪兒部份了，「我很替你難過哦。」

「但是又能怎麼辦呢？」，她繼續划著手機，「你除了從她肚子里出來，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無憂無慮的性格在依科諾很常見，這也成了扳機計劃良好的土壤，本來就是月光族，扳機計劃對他們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影響。

「這些話，我也看著哦。」，她已經劃到了最後，「別跟你的粉絲說壞話哦。」

「嗯」，我說，感覺很是尷尬。

「感覺很是尷尬，哈哈哈哈！」，她搖搖頭，「你喜歡門口那個妹妹？」

「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不過和她一起生活應該沒什麼難度。

「哈哈哈哈，確實不知道，我去，我不能再看了，以後會一直幻想所有人的內心世界的。」，她擦掉眼睛上笑出來的淚水，「哈哈哈，呼呼，我……我有個網站可以讓你發這個東西。」

她從口袋裡掏出來個小方片，這是最新型的手機，但是只能在基站旁邊使用，是雲手機。

「諾，最近多了很多這種東西，可能是碧依歐那邊產的網站，多了一大堆呢，我找到的這個叫做起點，裡面有好多花里胡哨的東西呢。」

她在裡面滑動著，名字在裡面出現。

「聽說在裡面發了東西就能賺錢！」

「這不是有好多小說？小說得有人買才能賺錢吧，你這個網上的小說，-人們連厚薄都沒摸過，也不能翻開來隨便挑一章看，怎麼知道該不該買呢？」

「哎呀，你看，這個……」，她點開了個小說，好像能直接免費看，「往下拉……諾，到了幾十萬字就能開始賺錢了，一章這麼多錢，你看最好的能有好幾十萬人看。」

「是能賺錢，有幾個能有這麼多粉絲？」

「誒……」，她有些尷尬，在榜單里找了第50名，粉絲位數直接少了一位「好像是……個位數？」

我哼笑一聲，轉身就要走，這麼點錢，還不如我去碼頭當搬運工機器人維修師，或者給網路公司畫畫賺錢。

「哎呀……別這樣嘛……」，她說，「人要有夢想嘛……」

「行吧，我發給你，把我腦袋裡想的東西，然後你看著辦吧，錢記得分我十分之一。」

「你……就要十分之一？這髮帶不是你花錢買的？」，她說，好像不是很甘心。

「哎呀，就當我送你的唄。」

投稿的事情是她提出的，我是因為注意力障礙的問題才買了這個東西，我總在她這裡逛，也經常和她聊天。待在後台干自己的事情，她平時很是自然，喜歡和所有人說話，我只是個和她一起在櫃檯里的人，而不是貢多爾維奇的兒子。

她發現了我的道具是在她快要打樣的時候，她讓我第二天拿來，她有妙用。

我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轟地一聲，在我還在思考之中，看到了面前的女孩兒好奇的看著我和店長的時候。

我頭頂的天花板，被爆炸開了個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