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重新開始

蕭劍飛問道：「呃，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話剛說到這兒，蕭劍飛明顯感覺到葉婷婷的身體陡然一僵，緩緩低下頭，眼神立刻黯淡了下去。

她沒有說話，蕭劍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同樣沉默了下去。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葉婷婷幽幽嘆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

接著，她轉過頭來看著蕭劍飛，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明天我就要回新加坡了，要不要陪我去喝一杯？我請客。」

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蕭劍飛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要是她再喝醉了，他可不敢保證自己這次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再說了，他本能並不希望葉婷婷喝酒。

蕭劍飛沉思片刻，朝著道路的前方指了指：「走吧，跟我來。」

……

傍晚，這個江邊依然有許多的行人來來往往。

感受著凜冽的江風，葉婷婷的目光不禁有些獃滯。

「啊……」蕭劍飛雙手支在欄杆上，長舒了一口氣，顯得身心愉悅。

葉婷婷轉過頭來，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帶我喝酒來的？」

「嗐！」蕭劍飛擺了擺手，眼睛依然在眺望江水：「酒嘛，不是啥好東西，喝到嘴裡又辣又苦，第二天醒來還有可能頭疼。」

隨後，他伸手指了指眼前的江水：「但吹江風就不一樣了，能讓人神智清醒，也沒有後遺症。當然，吹感冒了不算。」

葉婷婷苦笑著搖了搖頭：「清醒，太難受了，還是醉的時候舒服。」

蕭劍飛斜睨了她一眼，說道：「真巧，我也一直覺得清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在失業的那段日子裡，有好幾次我也想一醉了之，起碼可以麻痹自己，逃避現實。」

蕭劍飛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我不敢啊，我身邊還有跟我一樣的朋友，而且我還有六十多歲患重病的母親，我怎麼敢自暴自棄？

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普通教師家庭出生的孩子，尋求著一份普通的工作，我的生活經不起我的哪怕一丁點的自暴自棄。

所以葉婷婷小姐，你能想象出你的逃避現實，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麼奢侈的東西嗎？」

葉婷婷怔怔地看著江水，久久沒有出聲，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不說話，不代表蕭劍飛也跟著沉默，就聽見他依然悠悠地說著：「其實吧，不光是我，我想，你的父親，想必也不希望你整天這樣吧。」

葉婷婷的身子陡然一僵，立刻轉過了頭，望著蕭劍飛。

而蕭劍飛卻渾然不覺，他依然望著大海，自顧自地說道：「這個道理很容易理解。

因為你的自暴自棄，到了最後，完全是他老爺子在買單，最難過的是他。

你想過沒有，如果有一天他也倒下了，你怎麼辦？」

接著，蕭劍飛站直了身子，轉過臉來正視著葉婷婷：「人生在世，只要你不是孤家寡人，你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

你還會是父母的女兒，孩子的母親，丈夫的妻子，兄弟的姐妹。

所以，在做任何事之前，起碼想想是不是對他們負責了。

女人，或者說，人，都不該活成你這個樣子。」

葉婷婷的身形顫抖了一下，接著，就見她慢慢轉過了頭，緩緩把頭低了下去。

一陣沉默，葉婷婷保持了那個動作足足五分鐘，一言不發，甚至一動不動。

蕭劍飛也沒再說話了，只是重新撐住了欄杆，靜靜欣賞著江景。

其實嚴格來講，算上今天，他和葉婷婷也不過是見過三次面，而且前兩次她還壓根都不清醒。

憑他們兩個的關係，這些話根本輪不到蕭劍飛去對她講。

但是，蕭劍飛好歹是救了她兩次，怎麼忍心看著她再這麼糟踐自己？

再說了，那位老者給自己的幫助不小，自己最起碼也應該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想想，力所能及為他做點事，懂得知恩圖報不是嗎？

「嗚……」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蕭劍飛的身邊傳來了一陣嗚咽聲。

聲音很小，也很輕，以至於一度令蕭劍飛誤認為是只小奶貓的叫聲。

「嗚……哇！」

就見葉婷婷趴在欄杆上，頭埋在雙臂中，聲音由嗚咽慢慢轉為了嚎啕大哭。

她的哭聲很大，也很凄慘，彷彿要把這段時間的委屈與難受全部傾泄出來。

見她的樣子，蕭劍飛幽幽嘆了口氣，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大哭一場，把淤積的東西全都吐出來，心病也就好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葉婷婷的哭聲才總算是漸漸減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啜泣。

見她發泄得差不多了，蕭劍飛從口袋裡拿出一包小包裝的紙巾出來，給葉婷婷遞了過去。

「剛才有的話，也許我說的有些過分，你別往心裡去。」蕭劍飛輕聲說著，儘可能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但是，你真的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下去了，這樣對誰都不好，不是么？

起碼，別再做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

「呼……」葉婷婷直起腰來，長舒了一口氣，眉宇間的愁緒已經不見了蹤影，神色明顯要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你說得對，即便是為了爸爸，我也要振作起來。」因為哭了很久，她的聲音顯得非常沙啞，但語氣中卻全然沒有了先前的沉重。

轉過身來，葉婷婷對蕭劍飛勾起了一抹動人的笑容：「謝謝你。」

看著她的笑容，蕭劍飛頓時覺心跳都停跳了好幾拍，一時間愣在了那裡。

但是很快，他就回過了神來，同樣朝葉婷婷笑了笑：「沒事，舉手之勞罷了。」

或許，今天的這番話，對解決她所遇到的困境毫無作用，但起碼讓能她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起碼她會更堅強一點。這已經就足夠了。

接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都在靜靜看著江邊的景色，看著太陽落下、月亮升起。

「劍飛？」

不知又過了多久，葉婷婷突然喊了他一聲。

她的聲音很輕柔，如潺潺流水，空靈澄澈，沁人心脾。

在兩人的印象中，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吧……

蕭劍飛不由得扭過頭來，看著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子，心中不禁有了悸動。

月亮高懸，銀白色的光輝灑在水面上，映入了她的眸子中，彷彿蘊含了一整片星河。

她靜靜地立在那裡，完美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恬淡的笑容，宛若仙子，美麗、純凈、不容褻瀆。

蕭劍飛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而她明天就要回新加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相見……

見蕭劍飛久久沒有回應，葉婷婷轉過頭來，恰好和他的眼神撞了個滿懷。

感受著他那直勾勾的眼神，葉婷婷不禁有些窘迫，一時間俏臉泛紅。低頭小聲說道：「我，我在叫你呢，你怎麼不理我呀……」

聲音細若蚊吶。

直到這時，蕭劍飛才回過了神，連忙回應：「啊，哦哦！不好意思，走，走神了……」

此時此刻，蕭劍飛心想：她肯定發現他在盯著她了……

一時間，蕭劍飛的老臉不禁一紅。

「沒，沒事。」葉婷婷說著把頭轉了回來，強自鎮定地打量著江面，只是臉上的緋紅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之後，葉婷婷便一言不發了。

蕭劍飛同樣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把視線轉移到了江面上。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就一直站在那裡，靜靜欣賞著江邊的美景。

夜逐漸深了，不知不覺中，這附近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一陣海風襲來，把蕭劍飛吹得一哆嗦，這才回過了神，掏出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啊！都這麼晚了！那個，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葉婷婷稍微怔了怔，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一不會兒，葉婷婷指著前方說到：「我到了，就是這兒。」

「這裡嗎？離我家倒是不遠。」

司朗發現，葉婷婷居然就住在距離他家小區不遠的別墅小區里，走路都用不了十五分鐘就能到。

難怪總是能遇見她……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以後保持聯繫。」接著，葉婷婷遞給蕭劍飛一張卡片，又朝蕭劍飛揮了揮手，露出了笑容，就往小區里走了進去。

待葉婷婷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司朗這才把手放了下來，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電話號碼，不禁露出了笑容。

……

「人，不該活成你這樣。」

葉婷婷的美目中綻放出了光彩。

他對於她而言，毫無疑問是特別的存在。

從來沒有人把她從水裡救起來，從來沒有人把爛醉的她從大街上領走，也從沒有人對她說過那些話。

不知不覺間，蕭劍飛的面龐，不停地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葉婷婷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那就，讓自己，努力振作一把，重新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