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2010年(三)
靜逸的午後,老式的小洋房裡傳出一聲慘叫,驚醒周圍午睡的貓兒。貓貓們伸伸懶腰,跳上陽台,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好奇的看著屋裡那兩個經常給它們好吃的的兩腳獸。
鏡子里,肖慫慫正在做拉伸,疼得齜牙咧嘴。王甜甜按著他的腿,鐵面無情,儼然一副嚴師模樣。
「不行!不能再壓了,要斷了!」如同風中殘燭的老人,肖慫慫顫顫巍巍縮回腳腳,「好痛好痛,你是不是騙我,其實十八歲練舞也晚了。」
王甜甜無奈看著他,每日都得來這麼一次,嘟著嘴,哼哼唧唧,扭來扭去,怎麼這麼會撒嬌。這要是換個人,他耐心早沒了。面對他哥,日復一日,竟從沒嫌煩過。肖慫慫也只是抱怨抱怨,在地板上來回滾了幾圈,又自己默默爬起來,一臉不情不願伸出腿。
王甜甜單膝跪在肖慫慫身後,一雙大手按住他的肩膀,還沒用力呢,就見鏡子里他哥的臉已經扭曲起來,頓時被逗笑了。肖慫慫立刻毛起來,「還笑!你自己試試!」
「哥,我一直陪你啊,拉伸也是,遠在韓國的我,現在也在拉伸。」
「那能一樣嘛,你從小練。」肖慫慫委屈巴巴,嘀嘀咕咕起來,「我就算現在練,也比不上你啊。我肢體不協調,根本不適合跳舞。」
「那要放棄么?」王甜甜低頭,看著他哥頭頂的發旋,忍不住伸出手指戳起來,漫不經心的聲音在少年頭頂響起,「如果你想放棄,我們可以不練。國內的娛樂圈給愛豆的舞台並不多,就算是我,目前主攻的也是影視圈。而你,除了剛出道那三年參加晚會綜藝比較多之外,三年後基本都泡在劇組。」
「哥,不用太勉強自己。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給你請了三位老師,聲樂、台詞和演技,再加上你的學業,我們必須要有取捨。你喜歡舞台,我們可以只唱歌,我給你伴舞。」
「哇哦,大明星給我伴舞哦。」少年白他一眼,「你的粉絲還不得殺了我。」
「誰敢動你,我就掛誰。」青年說的無比認真。
少年抿著唇,忍著心中歡喜不想表現的太明顯,他神情又嬌又俏,眉眼飛揚,霎時間渾身的酸痛都不值一提。
「那我就稍微練一練。我其實......還是想跟你一起跳舞的,不想差的太明顯。」少年主動壓腿,精力無限的模樣,無比生動活潑。
「好。」青年眼帶笑意,聲音低沉溫和,「我們先打基礎,以後要跳舞了,我再教你。」
「嗯!」
又過了些時候,王甜甜帶著肖慫慫去了趟北京,將自己的合約買了下來。目前的自己還只是個前途未知的練習生,價格便宜的很。小兔子乖乖坐在休息區等待,雙腿併攏,背著雙肩包,手捧一杯奶茶,裝了半杯的珍珠和布丁,兩顆兔牙無意識咬著吸管,靈動的大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懵懂樣。
一雙紅色高跟鞋停在他面前。女人盛氣凌人,一邊打電話,邊環視休息區大大小小的少年們,眉頭微皺,神情略帶嫌棄,最後視線停留在肖慫慫身上,她拿手指輕慢的點了點,沒有隻言片語,轉身就走。
肖慫慫微張著嘴,表情茫然,這是幾個意思?
「過去吧,公司應該看好你。」少年們都有家長陪著,女人的舉止令人反感,其中一個家長拉起自家孩子,似乎是不打算留下。他看了看肖慫慫,見他孤身一人,猶豫了下,小聲提醒道:「等你家長來了再進去哦,不要自己答應什麼。」
肖慫慫眨眨眼,幼齒模樣,「我、我不是.......」
「怎麼還不進來!」女人站在會談室門口,擰著眉,語氣極度不耐煩,依舊拿著手機,「王一博?就那臉,走就走了,誰眼瞎了看上這種貨?這輩子都不可能紅。」
那家長嘆口氣,倒不方便再說什麼,又看肖慫慫實在一副很好騙的樣子,搖搖頭走了。
眼底閃過怒意,肖慫慫面無表情起身。
女人終於放下手機,點起一根煙,翹著二郎腿,揚起下巴看肖慫慫,打量了片刻。「底子還可以,有什麼特長。」
「畫畫。」
「還有呢。」
「沒了。」
女人嗤笑一聲,「什麼都不會,還想當明星。」
「我有臉啊。」肖慫慫笑眯眯的咬吸管,他是知道自己好看的,以後會更好看~
「比你好看的多的是。」女人盯著那兩顆兔牙,「你太胖了,去減肥。我喜歡聽話的,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機靈點。現在,立刻把你手裡的奶茶扔掉。」
肖慫慫眯著眼,笑的小狐狸似的,脾氣很好的樣子。聞言,叼著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吸得呼嚕嚕震天響,鼓著腮幫子咀嚼珍珠,腦袋一歪,眼睛彎彎,萌萌的看著女人。
女人:......
一時之間氣懵了,竟不知說什麼好。「你!」
「你怎麼在這兒。」王甜甜找了一圈,「不是讓你乖乖等我。」
「你忙完啦!」肖慫慫蹦蹦跳跳走過去,拉著王甜甜的衣角扭頭看女人。臨走還要再氣人一回,他又狠吸一口奶茶,呲著兩顆牙可可愛愛的,「我也喜歡聽話的呢~尤其喜歡聽話的老闆。」
王甜甜輕笑一聲,瞄了眼臉色鐵青的女人,什麼也沒說,帶著自家兔子走了。
「她剛剛說你壞話。」肖慫慫嘟著嘴,氣鼓鼓的模樣,顯然心裡還介意著。
「隨她。」王甜甜不甚在意,都是些很遠的記憶了。
「她叫什麼?」
「她不配有名字。」
「你說嘛~我要記住她的名字,以後有關她的所有項目都不接!」
「不記也沒事。」王甜甜涼涼勾起嘴角,「沒幾年她就進去了。」
哇哦。
果然不是個好人!哼!年紀輕輕的眼睛還瞎了。
「我們是不是要去韓國了呀。」
「不是我們,是我。」
「......為撒子!我也要去!」
「不帶你。」
「啊~~帶我嘛~帶我嘛~」
「就不帶你。」
肖慫慫舉著奶茶杯,作勢要扔。「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只是帶幾個老師去韓國,交代一些事情,隔天就回。」
「啊?」肖慫慫瞪大眼睛,「你不接回來么?你、你這麼厲害,自己教,不用放在國外。為什麼啊?你把你自己接回來嘛!我也好有個伴,而且老師還可以合用,多省錢吶!」
「別替我省錢。」出來這一趟,最不缺的就是錢。黃金古董寶石字畫工藝品裝了幾個乾坤袋,聽說翡翠值錢,陳情那邊直接開出了一條礦脈。在這個世界,王甜甜目前才出手了幾塊帝王綠的翡翠,家底厚的很。而且,別看現在花錢如流水,將來的自己和戰哥,賺錢的能力那是杠杠的。再說,還有各種IP呢,王甜甜一直在瘋狂購買小說版權,跟那些現在還沒出名的創作人買歌。總之,就算將來他離開了,靠著這些版權,哥兩都能躺著數錢。
「可是、可是那個YG公司一點都不好!」身為一個韓劇愛好者,飯圈一族,肖慫慫對YG並不陌生。這個公司的名聲不好,創始人的三觀很有問題,這就難免招到一些品行不端的練習生。肖慫慫很擔心王甜甜在韓國的生活,習不習慣,有沒有受欺負,他才十三歲,這麼小,肯定很想家。
「早日接受社會的毒打,將來才會更抗打。」王甜甜卻不在意。他打開車門,示意肖慫慫進去。
肖慫慫無語凝噎,有病吧這是!
心裡有氣,一扭頭,不坐副駕駛,拉開後門魚兒一樣鑽進去。
真是小心眼。王甜甜在車外盯了他會兒,嘆口氣,忍氣吞聲當司機。一路王甜甜逗他說話,肖慫慫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抱胸看窗外,就是不說話。
紅色悍馬穿過車流,停在雍和宮附近,肖慫慫搖下窗戶,眼裡倒映著紅牆深院,和紫禁城上蔚藍的天空,心情卻一點都不蔚藍。
「下車,吃飯。」
肖慫慫不動。
「這家是米其林二星餐廳,需要提前預約。」言下之意,過了這村沒有這店。
肖慫慫這次出息了,還是不動。王甜甜嘆口氣,像個老父親般哄道:「吃完飯,帶你去逛故宮。晚上吃烤鴨,不是全聚德那種宰遊客的,是私房菜館,沒人介紹都找不到門在哪。」
聽著他絮絮叨叨,肖慫慫更來火,兔子一樣跳出來,呲著兩顆門牙,好凶好辣。「我自己能去韓國,不用你!」
......
「然後呢?」王甜甜好以整瑕看他,「進不去YG,你打算跟那些傻逼一樣在大門口站著?」
「就站!我要做你的大粉頭子,統領天下粉絲!每天誇誇,每天送禮物!以後你要是不聽話,我手裡大把你生圖丑照,黑死你!」肖慫慫抽抽鼻子,委屈死了。站在雍和宮的院牆外面兒,叉腰放宣言,又倔又搞笑,一時竟分不清是愛是恨。
王甜甜憋笑憋的可辛苦,拿手捂著嘴,可還是被肖慫慫看出端倪。頓時像炸了的石榴,顆顆紅心帶子,向王甜甜掃射。
「你笑什麼!」
「我真的擔心你!」
「練習生又苦又累,我可以給你做好吃的!我去學河南菜!」
「別人家小朋友當練習生的時候都有粉絲,我家小朋友也要有!」
王甜甜笑到渾身抽搐。
「不準笑!老子嚴肅的suo!」
「好好,我不笑了。」張張嘴,緩解下笑酸的腮幫子。王甜甜咳嗽兩聲,端正表情。他哥一腔慈母之心,不帶他去,他真會自己去。他哥的行動力,自己是見識過的,也是個急性子呢。
「帶你去也行,答應我兩個條件。」
「說。」
「一,在我離開之前,不準跟他說我們的事。」
「二,帶上口罩,直到2017年,都不準讓他看到你的臉。」
這是什麼變態要求?!
「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沒辦法,我是顏狗。」王甜甜聳肩,「就你現在圓潤的臉沒辦法讓我一眼萬年。」
你以為狗崽崽的狗是什麼狗,那是顏狗的狗。
「你、你他媽......」肖慫慫一時詞窮,這理由也太傷人了吧!「我為什麼要讓你一眼萬年。我、我玩養成,日久生情。」
「日是名詞還是動詞?」王甜甜壞笑。
「……」十八歲的兔子著實黃不過十年塞滿一肚子廢料的豬。
「養成也是年下。」
「你不佔便宜會死是不是。」
「是你先說的啊,我只是反擊。」
肖慫慫張張嘴,發現臉皮還需修鍊,果斷回歸正題。「真的真的認真的問你,為什麼不想帶我去。」
王甜甜:「真的真的認真的回答你,不帶你真的是因為臉。」
「不說算了。」肖慫慫噘嘴,「我不吃飯了,氣飽了!」
「又發脾氣。」王甜甜輕笑,微微眯眼,回憶起某一張照片,「你知道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哪裡么?」
「花田。」那個什麼博君一肖時間線有寫。
「對,花田。在內娛所有CP里,我們的相遇是最浪漫的。我們在漫天花海里相遇,最優秀的你和最優秀的我。」
「相遇前的每一步我都不想改變。我害怕,沒有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哪怕提前一秒,我都害怕,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即便現在有更好的路,王甜甜也不準備改變。我們本走在毫不相交的路上,上帝輕抬手指,命運變更軌跡,我們與花海相遇。從此,身前有護盾,身後有依靠,手中有情誼,心中有希望,縱有萬千磨難,摧折只會讓我們更堅韌,那些猙獰的惡意休想殺死我們。我們蓬勃頑強野蠻的生長,在泥濘的沼澤中,綻放最潔凈的花,掛滿蕾蕾果實。
王甜甜深深看著他,「你想改寫我們的開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