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學

金色大廳里四周到處都是火，壁爐里的火焰旺盛的燒了出來，火舌爬上了聖誕樹，歡快的舔舐著大廳的穹頂，入耳的是美妙的音樂，人們在舞池裡以火焰為伴縱情舞蹈，男人沉醉的親吻著女人，腳下的舞步踢踏的愈來愈盛就像是要一直舞進地獄。

「跑，跑快些，別回頭。」臉上沾著血的女孩說道。

小男孩蹲坐在地上臉上有些茫然，他環顧四周，眼底倒影著滔天的火光。

女孩坐在大廳中央捂住腹部，鮮血不住的涌了出來，小男孩貼了過去想幫他按住傷口但卻被女孩一把推開坐倒在了地上並面露怒容道：「你沒聽見嗎？我讓你滾！」

小男孩被嚇著了，他向來很聽女孩的話，也最怕女孩生氣。

女孩看見地上恐懼卻沒有任何動作的男孩忽的神情柔軟了起來說：「你過來。」

小男孩毫不遲疑的爬了過去，女孩伸手撫摸他的臉，鮮血留在了他的臉頰上，溫熱的，有些粘稠，女孩溫聲細語地說道：「我要死了，這裡的人都要死了，但你不同，你可以從這裡逃走，你丟下我我不怪你，你現在在這裡本來就是意外，所以走吧，別等了，你一直都很聽我的話不是嗎？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我讓你去死你也會去死，但我現在想讓你走，如果再等下去的話就真的走不了了。」

著火的聖誕樹倒了，將幾個縱情舞蹈的男女壓在了下面，金色大廳中依舊載歌載舞，沒有人恐慌，他們對一切的災難視而不見，似乎唯有女孩和男孩兩個最不正常的人才是正常的。

小男孩看著女孩不住的搖頭，他說什麼都不走。

「你不是說願意為我做三件事嗎？」女孩看著小男孩忽然說道：「現在該履行你的承諾了，我要你轉身離開我，跑的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小男孩臉上出現了猶豫，可還是沒有動，他握著女孩滿是鮮血的手渾身都在顫抖。

「我不是說了嗎，過了今晚你就是男子漢了，男子漢從來都會信守諾言，答應我好嗎？」女孩伸手撩起了小男孩的額發微笑著說。

小男孩獃獃的看著女孩，良久他才點了點頭。

「很好，不愧是我的男子漢。」女孩摟過了小男孩的頭親吻他的額頭，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男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後頭也不回的向著金色大廳的大門衝去。

「跑啊！再跑快些！不要回頭，一直跑到那——春暖花開的花園裡去！」女孩在火焰中看著小男孩一騎絕塵的背影大聲的喊道。

小男孩真的跑的很快，腳下彷彿生了風，什麼障礙都攔不住他，最後衝出了火焰的帷幕消失在了大廳的大門。

女孩坐在血泊中看著男孩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確信他不會再回來了，捏緊的拳頭才略微放鬆了，渾身綳起的那股勁也徹底卸掉了，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果然跑的真夠快的。」直到最後女孩臉上才出現了如釋負重的表情，笑著嘟噥了一句。

在她的頭上，燃燒的房梁倒塌了下來火焰吞噬了一切。

「救兵，救兵，只要找到救兵就可以救姐姐，對只要找到蘇聯的戰士。」男孩在雪地里瘋狂地奔跑著，鮮血順著他黑色的皮膚緩緩地流到地上，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裡，包括小男孩自己。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小男孩的視野中，他穿著一身軍裝，金色的短髮格外引人注目。

是蘇聯士兵！姐姐有救了！

小男孩驚喜地想著，

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那個金髮少校同樣也注意到了男孩，不過他舉起了手中的槍。

林啟成睜開了眼睛，耳邊是鬧鈴反覆的滴滴聲，床頭柜上的鬧鈴顯示現在是7:00AM，房間內的光線昏暗。

窗帘外薄暮曙光，天微微亮起，大街上清潔工掃地的颯颯聲清晰入耳。

他又做噩夢了。

...

...

上午8:30，麗晶酒店前，林啟成正認真地整理自己的著裝，不時看一下手上的勞力士。

麗晶酒店算是這座濱海小城市裡數一數二的星級酒店了，服務業涉及酒席、婚慶以及公司團建，據說想要判斷一對新人是否有實力，最佳的方法就是看他們是否能在麗晶酒店中擺上幾桌酒席，如果實力過硬就以包下的酒店層數多少作比較。

最終林啟成深吸了幾口氣，邁步往裡面走去，而玻璃門前的侍者不屑地沒有移開視線，這樣的人他幾乎天天都可以見到，無非就是剛出來混為了巴結領導專門到這種高檔酒店開席請飯，實際屁錢都沒有。

「請問是林啟成先生嗎？」不到一會兒，另一位彬彬有禮的侍者從不遠處電梯口下來直直走來了林啟成的面前問道。

門口站崗的侍者愣了一下，招待這位年輕人的侍者他認識，是公司好說歹說從國外的某個知名大酒店要來的，曾多次出入高級會議，參加過數十件國際大型貿易，經驗豐富，也只有大人物出現酒店才會讓他出來待客，並且他還不一定樂意，而現在這位高傲的侍者竟如此彬彬有禮地接待一個人，哦，佛祖啊，究竟是什麼迷了他的雙眼？

「是的。」林啟成點了點頭。

「古德里安教授已經在九樓的VIP餐吧等候多時了，如果準備好了的話請跟我來。」侍者確認了身份后慢慢說道。

林啟成點了點頭，一股無形的氣質升了起來，掩蓋住了稚氣，此時的他彷彿又成為了之前的那個少爺。

跟隨侍者上了VIP電梯一路到九樓，電梯門剛剛打開一位銀色頭髮的魁梧老人迎了上來，掃視了一眼之後，用力的握住林啟成手，「你好！林啟成！」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你的中文很不錯。」林啟成回以笑容。

古德里安教授聞言高興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是么？說得有這麼好？我們學院這兩年正把外語教育的設置向著中文傾斜，誰都知道中國將成為世界上最繁榮的地方之一嘛！」他看著林啟成，露出一臉拉攏的神情，「這樣如果你成為我們的學生，外語就可以免修哦！」

「不必這樣誘惑我，我英語成績其實也沒有之前說的那麼差。」林啟成微笑著說道。

古德里安聽了尷尬地笑了笑，但很快這件事就被他拋之腦後。

「用過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古德里安教授把林啟成請出了電梯，走向了VIP餐吧的靠邊緣的座位上，而在那裡早已經坐好了一個壯漢，一頭銀髮肌肉發達，正是不日前與林啟成接觸過的芬格爾，他此時還在埋著頭大口大口地啃著包子。

「這是我的學生芬格爾，想來你們也見過了，就不多介紹了。」古德里安教授在芬格爾的旁邊落座，林啟成坐在對面，桌上擺放著銀制的餐具，大大小小的餐蓋蓋在陶瓷盤上下面是早已經準備好的早餐。

「一位教授親自來我們這座小城市來找我去學校讀書，說實話這令我有些受寵若驚。」林啟成說道。

「優異的人自然也需要優異的對待。」古德里安昂著頭說道，好像那個優異的人是他。

「優異不敢當。」林啟成謙讓道。

「謙遜也是優異的一種。」古德里安讚歎道。

林啟成有種古德里安教室其實是他仕蘭的班主任的感覺了，每次他把班上平均分往上猛拉的時候班主任就是這種態度。

「教授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還是談談入學的事情吧。」林啟成掠過這個話題。

「當然，這是我們今天來這裡的主題。」古德里安教授說著揭開了桌面上的餐蓋，裡面是咖啡和全麥麵包和燙甘藍菜，一旁芬格爾的餐蓋下是黃桃奶油三明治。

林啟成很好奇自己的早餐是什麼，揭開后發現是新鮮的鮭魚卷配柚子茶。

古德里安身旁的芬格爾解釋說：「最近校醫囑咐教授的血壓又升高了，所以一日三餐還是以清淡為主。」

林啟成看了看沒有拒絕這頓早餐，看起來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爾的功課做的很不錯，起碼知道中國人都喜歡在餐桌上談事情，不過還好他們沒進一步了解什麼叫「酒席文化」，不然桌上的柚子茶就得換成茅台或者紅星二鍋頭了。

「關於入學的事情，如果你們還對我們學院不了解的話，今天我們帶了更多的資料來方便你們有更明確的判斷。」古德里安教授從座位邊拿出一疊文件放在桌上，林啟成有些頭大地拿起一本，發現文件里全是官方的證件以及學院里更多的照片，其中甚至包括了帆板比賽、白絲芭蕾舞團以及國際象棋大賽的團體獲獎證書。

從各種方面看古德里安教授描述的來卡塞爾學院都是一座不輸於哈佛、劍橋等國際名校的學院府邸，頗有一種一入學院便為貴族的錯覺感，像是擺在林啟成面前的並非是一張入學通知書，而是外國貴族的邀請函。

這是赤裸裸的誘惑，可林啟成沒動心，也沒必要動心，他默不作聲的看著文件，聽著古德里安教授聲情並茂的講解卡塞爾學院的悠久歷史以及人文情懷，甚至還談到了校長就是出生劍橋的名門子弟，后投身教育事業成為了一個嚴厲不下於他的偉大教育家。

與此同時舉例了學院里學生文化的多樣性，比如學風高尚的學生會以及以嚴謹律例出名的獅心會等學生自主成立的團體，皆由學生作為團體領袖學院絲毫不插手其內政，甚至在一些大事上這些團體都能做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最後古德里安教授自然提到了獎學金的事情，並且特別解釋了，這筆獎學金的由來是來源於校董會，並且是由卡塞爾學院校長親自成立的獎學金項目，並非是那種帶有不確定的報名競爭性獎學金。並且他已經向校長提出了林林啟成的情況，校長那邊也在昨日遠洋電話回復做出承諾，只要林啟成同意入學，第一學期的獎學金就能第一時間發放。

「校長也知道我的事情嗎？」林啟成能從古德里安教授聊即校長時言語中聽出明顯的崇尚和敬仰，不由起了一些好奇。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校長親自看中了你的，並且親自指派了我作為你的導師，所以我才會千里迢迢的出現在這裡。」古德里安教授說道。

「他是怎麼注意到我的？我只是個nobody。」林啟成說。

「不，在校長的眼中，你是somebody，我們的校長從來看人都很准，甚至說當初我也是校長挖掘出來的。」古德里安右手輕輕放在胸前以表對遠在大洋彼岸的卡塞爾學院校長以示敬意。

這一系列的打包票、承諾和畫大餅不經讓林啟成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叫《哈佛女孩劉亦婷》的書，在書裡面的「婷兒」在三的為學費的事情苦惱，甚至考慮過考去美國名校半工半讀。但她的父母卻擔心學業和工作不能兩全，禪心竭力的奔波湊錢，甚至讓婷兒有了放棄一流大學退而求其次選擇二流的想法。

可在林啟成的現實里，這外國的名牌大學門檻似乎也沒有那麼高，像是抬大轎請祖宗似的請他去讀書，就連36000美金的獎學金都能提前發放，這也絕了他復刻寫一本《卡塞爾學院林啟成》的想法——沒有苦難和抉擇帶來思想升華的文學作品是不完美的。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麼呢？」古德里安教授說的口乾舌燥，喝了一口咖啡后表情抽搐了一下下意識想拿糖精但被一旁的芬格爾扣住了手腕，無奈只得端起一杯清水漱了漱口裡的苦味。

「我看沒有什麼問題。」林啟成沉默了很久終於抬頭說道

古德里安教授點頭坐正了看向林啟成：「現在我代表卡塞爾學院一方向你發出入學邀請，請問林啟成你是否接受？」

與此同時，一旁的芬格爾拿出了自己的iPhone3，屏幕上顯示正在通話，對面的聯繫人名字為「諾瑪」並且手機開了免提。

林啟成看著手機似乎還有點掙扎，古德里安教授也不急，只是坐在位置上靜靜的看著他。

「要想好。」芬格爾說話了：「雖然我是招生辦的，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做下決定之後可能就要跟你以前的人生永遠說再見了。」

古德里安扭頭蹬了芬格爾一眼，似乎是在示意他的多話，芬格爾無奈地吃起了牛排。

林啟成沉默了一會兒后忽的笑了，看向古德里安教授說：「我想我接受。」

「聲紋驗證通過，獲得本人親自授權，流程開始。林啟成，編號A.l.052044，接入卡塞爾學院。我是諾瑪，很高興為您服務，您的機票、護照和簽證將在三周之內送達，卡塞爾學院，歡迎您的加入。」手機里響起一個機械、清越自稱為諾瑪的女聲，聽到這個聲音后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爾的臉上不約而同的出現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卡塞爾學院歡迎你，接下來我們只需要走一些既定流程就行了。」古德里安教授笑著站了起來與林啟成握手。

「請多指教，教授。」林啟成頷首說道

一老一少握手言歡，可林啟成卻覺得這一幕像是賣身，可如果能找到賣一年36000美元的地方，他倒是也願意從了。

一時間，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