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羅南·科斯特爾已經死了
羅南瞬間抽出了匕首，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捅了過去。
「啪！」
黑暗中，兩柄匕首相撞，火星迸濺，一個蒼老的面孔一閃而逝。
約恩？！
在知道下毒不起作用后，羅南有想過約恩會想別的辦法。
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匕首碰撞過後，羅南立刻後退，想與約恩管家拉開距離。
但馬車並不大，最遠也只是一步的距離而已。
好在隨著門帘落下，馬車中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兩人誰也看不到誰。
約恩怕羅南溜走，始終守住門口，沒有再前進。
馬車外，喊殺聲、慘叫聲、金屬的碰撞聲依舊。
馬車內，兩道呼吸正變得越來越沉重。
羅南全身已經被汗水浸濕，他緊緊握著匕首，即便是什麼也看不到，也瞪大了眼睛。
「堅持住，不要主動攻擊，拖時間，等騎士們回來，就有救了！」
羅南心中想著，耳朵豎起，樹林中的喊殺聲正在減弱。
顯然，襲擊車隊的那群人並不是騎士們的對手，這給了羅南希望。
但約恩也清楚，等騎士們得勝歸來，他就徹底失去了殺死羅南的機會。
黑暗中，羅南聽到腳步聲，雙手立刻揮舞起來，胡亂揮砍。
但其實約恩並沒有靠近他，而是突然掀開了門帘。
微弱的光芒照射進車廂內，羅南的動作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而約恩也已經看清了羅南的位置。
攻擊驟然而至，先是擋開了羅南的匕首，接著直接刺向羅恩的脖頸。
「等等，我不是你的敵人！我不是羅南·科斯特爾。」
匕首停在了羅恩的脖頸前。
「真的，我真的不是羅南·科斯特爾！」
感受著脖頸上的冰冷，羅南一動都不敢動，仰著脖子，快速說道。
「我是那天被帶進卧室的那名奴隸！我殺死了羅南·科斯特爾，因為害怕被發現才偽裝的他！」
「你怎麼證實？」
「我現在已經摘下來面巾，你打開車窗，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
黑暗的馬車中再度亮起一道光，不等羅南看清又再度熄滅。
「你真的不是羅南·科斯特爾！怎麼會？你怎麼殺死他的？」
約恩的聲音在顫抖，千辛萬苦的刺殺，居然不是本人？
「殺他很簡單，我趁他不注意，用長鞭勒住了他的脖子。」羅南回答道。
馬車內再度陷入寂靜之中，兩道呼吸此起彼伏。
耳邊的喊殺聲已經弱了很多，距離騎士歸來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為了拖延時間，羅南主動開口道。
「羅南·科斯特爾已經死了，你殺了我也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他是在城堡中死的，這個時候你即便帶我回去，同樣也逃脫不了罪責，照樣會受到懲罰。」
羅南·科斯特爾已死，再殺羅南毫無必要。
帶羅南回去又會受到懲罰，一時的巨變，讓約恩很難快速做出最正確的應對。
而，羅南要的就是約恩的猶豫不決。
「現在回去肯定是不行，要是我是你，我會繼續去半月村，那裡沒人的管得了你。」
「讓你繼續當男爵？一名奴隸？」約恩的語氣充滿了輕蔑與嘲諷。
「是的，但這對你沒有壞處，我只是一名奴隸，不會管理村子，也不會數學，更不識字，
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你。」
羅南解釋道，就差直接明說：我就是個傀儡，你才是真正的半月村男爵！
約恩顯然是聽懂了。
巨大的誘惑面前，他心動了。
領地、財富和權力，哪怕不能擺在明面上，但也不是一名小小的管家能拒絕的。
但他並沒有被貪婪沖昏頭腦。
羅南的表現太過冷靜，說話的條理性壓根不是一名奴隸該擁有的。
這讓他非常擔心，未來能不能控制得了羅南。
馬車外，閃電再度劃過天空，之後是轟隆隆的雷響，森林中的廝殺聲已經消失，咔嚓咔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哈哈，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沒想到居然是一群沒用的奴隸，痛快！」
騎士們熱切的聊天聲傳入馬車，羅南壓低了聲音繼續勸說道。
「現在離開，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不會呼救，那些騎士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不會聽我的。」
「而且我也逃不了，我身無分文，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條，再就是被重新抓住去當奴隸，我不想當奴隸。」
匕首緩緩收回，羅南精神一震，知道約恩終於接受了他的建議。
門帘再度被掀起，約恩走了出去。
騎士們並未在意馬車邊的約恩，他們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沖刷掉板甲上的血漬，高高舉起手中的戰利品，大聲炫耀。
那是一個不斷滲血的布袋，每個人都有，只是有的乾癟，有的飽滿。
「哈哈，我的袋子最大！我才是最強的。」
「得了吧，你就專挑那種大耳朵的下手，有本事你打開，咱們比比數量？」
「放屁，老子割下來的都是半個耳朵。」
「有本事你打開啊！」
「憑什麼打開，老子的袋子就是最大的，你這個嫉妒鬼！」
「有本事你打開啊！」
「屁！」
......
耳朵？
還真是野蠻。-
羅南癱軟在馬車中，苦中作樂的感慨道，緊接著就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的臉頰不斷地鼓脹，雙眼瞪的滾圓，整個身體前傾，重重的摔在地上。
空出的一隻手胡亂的揮舞，一邊要支撐身體，一邊又要尋找著車窗。
在連續的幾次摔倒后，他終於找到了窗帘，猛地掀開將頭伸出窗外。
嘔吐聲不止。
他吐地撕心裂肺，吐得淚水橫流，直至將酸水吐出來都沒能停下。
他的身體也在不停顫抖，雙腳不斷的蹬著毛皮，卻越來越難以支撐越來越沉重的身體。
直到只剩下乾嘔，直到吐得再沒有一絲力氣，他才重重的坐回到車廂內。
他愛看小說，最嚮往的就是那些殺伐果斷、面對死亡無所畏懼的主角，也自認為是一個膽大的，可以笑對死亡，無所畏懼。
之前，他還暗自得意，剛剛穿越，就絕地反殺了羅南·科斯特爾，甚至還逃了出來。
可當死亡真正近在咫尺的時候，當約恩將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的那一刻。
他才發現，自己沒辦法做到視死如歸。
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活著。
哪怕是卑微的，哪怕是卑鄙的，他都無比渴望的想要活下去。
黑暗中，他顫抖著，雙手懷抱著雙腿，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宛如夏芮絲第一次進入馬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