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許遠的生與死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許遠沒敢吃味道太大的，只是在小賣部尋了幾個麵包，就著水簡單填飽下肚子，順便給狗子扔了幾根剝好的火腿腸。
心中顧忌著怪物，許遠吃的很快，三兩下功夫收拾出個包裹，裡面裝了些食物和水。
從許遠察覺時間異常到現在，前後過了二十多分鐘了，此刻的許遠獨自一人站在街道的起點，再往前是個十字路口，新修的寬敞大路橫在腳下。
「大體上時間應該是沒問題的，看樣子要麼是根本沒有失憶這回事，要麼就是只有當我離開這條街的時候，才會觸發失憶的條件。」許遠看著手機上過去的時間，與心裡估計的時間相差無幾。
「肥狗記憶不受影響的原因興許就是它一直沒離開過這裡。要真是這個情況的話，讓它探路就行不通了。」
久久不能確定，許遠在猶豫要不要嘗試一下出去，反正已經在手機上留了備忘錄，真要是失憶了，看手機也能想起來。
「小許？你大晚上的怎麼不回家啊？在這發什麼呆？」房東阿姨雄渾充滿熱情富有特色的聲音在許遠身後響起。
哎？姐，我......
許遠腦海中下意識的產生對話，就要轉身回答，突然腦中嗡的一聲，許遠想到了之前，同時眼角猛地向後撇去。
阿姨那壯實的身影沒有出現，只有一個瘦高男人站在身後幾丈開外，嘴角弧度裂到耳根微笑著看著自己，同時嘴巴金魚吐泡似的輕輕波動，便有阿姨的聲音傳出，帶著對許遠的關切，與臉上的表情產生強烈的反差。
男人腳尖踮起，肢體下垂，整個軀體像是飄浮在地面上，被頭顱牽引著前進，不時吐出的一條猩紅長條在空中輕輕搖晃，彷彿有著自己的靈性。
怎麼辦？要死了嗎？
許遠的心跳到嗓子眼了，大腦一片空白，生死存亡之際，他一時想不到任何對策。
身後是步步逼近的觸之必死的怪物，身前是可能會失憶的詭異。處在之中的許遠身體僵直，他沒動，不是不想，而是本能的恐懼已經讓他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嗬。」
恐懼一息一息被許遠努力的從緊閉的齒縫中逼出，瞪大的雙眼中滿是不甘。男人的速度很慢，慢到隨便來個正常人都能輕易甩開他。
但許遠此刻腦海不受控制的一直在回放著之前那個男人瞬移穿透文文頭顱的那一幕，自己與文文的身影不斷重疊，彷彿下一刻自己就會代替文文被男人的手穿透。
恍惚間，他與男人的身影也有了些重疊，他看見了之前沒看見的文文死前的面容。慘白的臉上慘白的瞳，凝視著腦海中的「自己」，充滿著幽怨，被貫穿撕裂的嘴中一片空洞，汩汩的鮮血往外冒著。
「嗒。」
等待死亡的壓力之下，許遠精神有些崩潰，雙眼發黑，身體一晃，等回過神來，兩隻腳已經踏在了嶄新的大路上。
「糟了！」
許遠連連後退幾步，想要逃離，然而眼角余光中再次拉近一大段距離的怪人，讓他頓住。加上沒有感覺到任何失憶的徵兆。
「或許本就不存在這種事，從一開始我就錯了，聽信了一隻狗的話，還是一隻討厭我的狗，不對，狗沒有說話，一切都是我想太多了。」一系列的遭遇，使得許遠選擇性的只相信自己想要的了，同時腿下意識的又邁了出去。
「汪！」急切又嘹亮狗叫聲，讓許遠心中一緊，腳下的動作加快。
被落下的狗子剛從小賣部走出，就看見僵持在那的許遠，立馬沖著新來的怪人吼叫，緊接著后兩腿發力，敦厚的體型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衝過去。
狗子的動作在許遠張嘴的同時戛然而止，許遠身後的男人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一個逐漸清晰的身影憑空在瞳孔放大的狗子面前浮現。
「跑！」許遠的吼聲終於發出，只一瞬間，狗子反應過來，止住身形的同時，向一旁偏了過去，險險躲過男人伸出的手，打了幾個滾之後，順勢流暢起身，頭也不回的向著街道另一頭跑去，一套下來展現出完全與自身體型不相符的靈敏。
聯繫狗子和文文的遭遇，對比自己此前的情況，許遠對怪人的行動規律有了一個猜測。或許是跟聲音有關，此前自己沒出聲，所以自始至終怪人都是慢悠悠的晃過來，狗子和文文都是在出聲之後才遭遇怪人的瞬移。
這個新來的怪人似乎能力不如之前那個，也可能是距離稍微遠一些，他的瞬移並沒有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瞬」，因此給了狗子反應的機會。然而下一刻，狗子跑開后，怪人腦袋像是被提起來一樣，原地滴溜溜一轉身，猙獰的咧嘴，探出的舌頭猛然伸直，指向許遠的位置，緊跟著整個人便有些模糊起來。
「沖我來了。」
許遠不做更多思考，腳下自之前開始動了就沒停過，此時已經拉開近百米距離，不敢掉以輕心，本就極限的奔跑速度，更是在壓力下更進一步。
怪人的身影浮現在許遠幾息前所在的位置，見此情形，許遠大喜，看樣子這個新怪人能力真的不如之前那個，這樣下去並非無解，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等到了人多的地方，那麼多的聲音，自己就安全了。
狗子已經跑沒影了，怪人又出現在自己之前的位置，始終差自己一些距離，一切都朝著自己預想的好的方向發展。
「要活下來了，我要活下來了！！！」許遠蒼白的臉色上不見一絲血色，滿目的亢奮，儘管手腳已經疲軟，也幸虧自己一直有保持鍛煉的習慣，始終能夠吊著一口氣堅持住，與怪人保持著那脆弱的平衡。
突然間，許遠感覺到自己原本擺開很吃力的手腳似乎稍有些緩和，步伐也變得輕快許多，對這一情況，許遠內心自然是亢奮不已，瞅著機會，瞄一眼身後。
男人的身影再一次浮現，二者的距離沒有拉近，甚至還有些遠了。
許遠滿意的剛要回頭，就瞥見老街起點位置浮現一個有些眼熟的輪廓，人影漸漸充實，一個握著手機的青年側影幾息間就要顯現出來，半邊的臉上寫滿了愁緒，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
「那踏馬不是我嗎？」
另一個「許遠」出現的同時，奔跑中的許遠身形漸漸模糊。
幾息間，輪廓依舊保持前沖之勢的許遠只剩下一張半透明的臉還在空中，張大的嘴，瞪大的雙瞳中滿是絕望，身體上的疲憊酸痛已經感受不到，剩下的只有無盡的虛無感。
「嗬嗬！」
意識從頭到尾保持清醒，許遠眼睜睜看著自己在經歷這一切，支吾嘴唇，沖勢帶起的風透過嘴唇，宣洩出的嘶鳴帶著不甘與怒火。
「不，他是假的，他是假的。」眼前逐漸模糊，許遠無法接受自己大概也是同新出現的「許遠」一樣的，真正的許遠或許早已經死了。意識逐漸模糊，他有預感再這樣下去，「許遠」還能活著，但自己會死。
在許遠遭遇這些的時候，男人沒有停下腳步，但自新「許遠」出現那一刻起，他就再沒有瞬移，恢復了之前慢吞吞的樣子向著許遠的方向靠近，依舊不變的神情卻好似帶了戲謔。
「你，假的，你們，假的。」朦朧中，許遠眼角瞧見不遠處的怪人，零星的一些尚存意識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的思維，腦中只剩下一句完整的話。
「只有我才是真的！」
這句話在最後一刻，不只是出現在許遠的意識里，渙散的瞳孔之下，嘴唇卻是沒有停止顫動，似是無意識的呢喃，卻又在訴說許遠的絕望，不再藉助風力，依然從嘴中發出了聲音。
聲音逐漸變大，彷彿從迷茫變堅定。咆哮聲中，許遠的絕望在街道回蕩。
新的「許遠」眼神逐漸清亮，此刻抬頭看著天，臉上驚疑不定的神情。又聽見耳後越來越大的聲響，偏過頭去，困惑更深。
「啪嗒！」
「許遠」滿臉駭然，掏出口袋的手機掉在地上，空蕩蕩的袖口隨動作盪開，隱約中可以看見其中飛速消失的身體。
以數倍於出現的速度，「許遠」憑空消失了，沒有任何掙扎，也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在驚慌錯愕中，彷彿不曾來過一般，沒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