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解圍
異界,陳家莊。
入夜後的陳家莊坐落在群山之中,燈火通明,宛如一顆璀璨明珠。
莊上大廳此時正坐著兩人,主位是手持佛珠的老婦人,一側站著乖巧的小婢女,而一旁則坐著一位身著錦袍便服男子。
男子丰神俊朗,氣宇不凡,腰間掛著一柄長劍,眉宇間透著的氣息,讓人一眼能看出此人出身行伍。
但是,深夜來訪,卻也能看出彼此間關係不淺。
「噠噠噠!」
突然間,兩人正飲茶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還有鎧甲的晃動聲。
來人湊近,當即單膝跪下,負手抱拳恭敬道:「將軍,門外來了一隊人馬,自稱是刑部官吏,欲進府拜訪。」
聞聲,老婦人陳吳氏和漠北白虎軍都統韓天騏同時朝來人看了過去。
「刑部的?可有說何事?」韓天騏問道。
「稟將軍,來人稱陳公子在京都涉嫌一宗謀殺案,死者乃翰辰書院大儒霍聖平。」
「什麼?」
聽見將士的話,老婦人一個激動站了起來,手中佛珠因用力過度,竟然無意間被掐斷繩索,一骨碌全灑了一地。
「老夫人。」
小蘭也嚇呆了,急忙上前攙扶。
韓天騏微微皺眉,心中慶幸此番趁著回京省親前來拜訪了。
上次老管家上前線報信求救,奈何他軍中事務繁忙,一時半會走不開。
待抽出身來,陳淮卻自己解決了事端。
故而韓天騏心中一直耿耿於懷。
當初他初入行伍頗受到陳衛平的照顧,一路提攜屢立戰功,如今雖已是從一品都統將軍,但當年的恩情,一直讓他不敢忘卻。
想了想,拱手道:「夫人無需擔心,今日有我在,不會讓人隨意搞事的。」
老婦人一聽,心中慌亂少了幾分,微微點頭,施禮道:「好,有勞將軍了。」
不多時,韓天騏在將士的指引下來到陳家莊大門口,一眼就看到兩邊士卒正緊張對峙著。
閆少華是刑部郎中,正五品官員,今日點卯,突然接到上級任務,讓他帶人前往陳家莊抓拿罪犯。
這個任務起初讓他有些意外,但為了討好上級,他欣然接受,緊接著浩浩蕩蕩帶著人洋洋得意而來。
可是,當他抵達陳家莊時,卻發現上級告知的毫無背景實力的陳家,居然大門外有一隊兵甲把守,威風凜凜,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勢。
這一下給閆少華直接整懵了,一頭霧水。
然後,在他左右為難不知所措之際,守衛將士卻先發制人上前質問。
迫於無奈,閆少華只能出示公文,言明來意。
看明緝拿公文後,守衛將士倒沒說什麼,只是吩咐一眾將士將其給團團圍住了,二話不說轉身走了。
閆少華憋屈得很,可面對著真正武裝到牙齒的沙場將士,即便是刑部衙役也不敢放肆。
最後,在閆少華驚恐失措之時,他便看到了一身員外裝扮的韓天騏款款而來。
劍眉鷹眼,傲骨錚錚,即便沒有身披戰甲,依舊渾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
「你們是刑部的?」韓天騏湊近,冷聲問道。
「將軍,卑職名喚閆少華,乃刑部郎中,奉命前來抓拿殺人犯陳淮,望將軍行個方便。」
閆少華躬身拱手,恭敬應道。
「殺人犯?」
韓天騏面沉如水,道:「閆大人倒是說說,
我這侄兒殺的何人?可有證據?」
侄兒……聽到韓天騏的話,閆少華心頭一顫,茫然抬頭瞥了一眼身前這位威風凜凜的將軍,心道運氣不好,踢到鐵板了。
猶豫片刻,硬著頭髮道:「回將軍,陳淮所殺之人乃翰辰書院大儒霍聖平,事發於酉時時分,據悉,當時嵐雲閣二樓只有霍聖平與陳淮同在,再無他人,事發后陳淮畏罪潛逃,如今下落不明……」
閆少華不敢抬頭,一直躬身低頭吭哧吭哧地將事情經過如實彙報給韓天騏。
「酉時時分發生的事?」
豈料,韓天騏聽完閆少華的話,突然一聲冷笑道:「那敢問閆大人,你是何時從京都出發的?」
「這……」閆少華愣住了,直接啞言。
「京都居此地二十餘里,快馬奔襲尚需兩個時辰,加上調查、取證、調兵遣將,閆大人至此即便不是翌日,最快也需五六個時辰之後……」
韓天騏話說一半突然頓住,緊接著冷笑道:「可事剛發生,閆大人當即出發至此,是何故啊?」
「這……」
閆少華徹底啞巴了。
他建功心切,當初只想到一旦到了陳家莊,蠻橫一番,絕對無人敢擋,可誰曾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怎麼樣?無話可說?」
眼見著對方吃癟,韓天騏又冷笑道:「莫非閆大人有未卜先知之神通?」
「……」
閆少華冷汗涔涔,背脊濕了,雙腳已經開始打擺。
「再則,刑部的公文是何人起草又是何人簽發的?」
韓天騏一招得手,繼續咄咄逼人問道:「憑大人方才所言,我侄兒卻有弒師之嫌,但也只是有嫌疑罷了,證據不足之下,頂多就是配合刑部調查,何時就已落得個弒師之實啊?」
閆少華此時已被嚇得面白如紙,瑟瑟發抖。
「說,莫非你們想要給我侄兒來個栽贓嫁禍屈打成招不成?」
「說!」
隨著韓天騏一聲怒喝,身邊眾將士也緊跟著齊聲爆喝,並且齊齊踏步上前緊逼。
「鏗!」
手中兵刃齊聲頓地,頓地聲嚇得刑部所有胥吏全都哆嗦一下,低頭不語,幾個膽小的,甚至腳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狼狽至極。
「將軍?」
糾結片刻,閆少華弱弱地喊了韓天騏一聲。
可是,出乎意料,明面上已經佔據上風的韓天騏卻突然讓開了身位,淡然道:「今RB將軍只是回家省親,不想節外生枝,閆大人既是公事,在下不為難於你,但我侄兒確實尚未回府,大人若是不信,可儘管帶人搜府,若能找到我侄兒,隨便帶走,在下絕不阻攔。」
閆少華聞聲,愣住了。
「當然,我義母年紀大,大人搜查之時,還望注意分寸,若是驚嚇到她老人家,莫怪在下不客氣了。」韓天騏氣場全開,又是冷聲警告。
閆少華咽了咽口水,面對著如此氣勢逼人的武將,想了想拱手道:「不必了,本官相信將軍所言,今夜打擾,望將軍見諒!」
「客氣!」韓天騏笑著抱拳。
「謝將軍體諒!在下告辭!」
拱了拱手,閆少華再不敢逗留,回身看了眼同樣瑟瑟發抖的眾胥吏,大手一擺:「陳家莊經本官搜查,確無陳淮此人,收隊!」
「是!」
眾人齊聲應喝,上馬的上馬,跑步的跑步。
不多時,人去一空,鬧哄哄的陳家莊終於恢復了寧靜。
暗處,一直躲在角落裡不敢冒頭的眾佃戶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
唯獨耿二牛夫婦,十指緊握,目光如炬,卻不知在想什麼。
「將軍,此事不簡單,是否需要卑職前去探個究竟?」
閆少華走後,一名身披鎧甲的副將上前對著韓天騏抱拳請示。
韓天騏沒應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莊上門口一顆大榕樹,許久未曾出聲。
片刻后,大榕樹「嗖」的一聲,一個白色黑影閃過,緊接著消失在黑夜之中。
這一刻,韓天騏才回過頭看向副將,想了想道:「刑部的人上門抓人,其意有二,一種可能是陳淮出事後僥倖逃脫,尚未落入賊手,其二是對方想進一步控制陳家莊以此要挾陳淮。」
頓了頓,韓天騏再道:「你即刻前往京都,一方面暗中查探陳淮下落,一方面持我手令拜訪幾名好友,請他們暗中關注,必要時請他們出手相助。」
「領命!」
副將拱手抱拳,問道:「那刑部這一隊人馬呢?」
韓天騏聞聲,目光飄向黑影消失的位置,搖了搖頭道:「莫管了,省得節外生枝。」
「是!」
「另安排人手駐守陳家莊,即日起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侵擾莊上。」
「領命!」
副將抱拳應答,回身騎上戰馬。
伴隨著一聲嘶鳴,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朝著西北方向漸行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