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 雙王計劃（下）

沒有人知道，他看的那個方向有什麼特殊含義。他只是目光放空不知疲倦地注視著，無論是那個方向天邊的微光還是繁華的人流又或者是建築，似乎都沒有落進那雙靜如死水的紫色眼睛里。

直到有人打破了這個寧靜，「刑歇爾學長？」

來人抱著一束淺緋色的薔薇，上面還沾著一些晶瑩的露珠，這束花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摘下來的，帶著沒有褪去的馨香和美麗。

可惜拿花的人就沒有花朵這麼新鮮靚麗。一頭銀白的頭髮和蒼老的面孔讓他和懷裡的薔薇看起來很不匹配。

現在來探望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病房裡只有刑歇爾一個人，這個時候會來看望的，會是誰？

與年輕聲音不符的蒼老模樣讓刑歇爾有些疑惑，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人，那人看著刑歇爾沒有太大的反應，意識到他沒認出來自己。於是在四周警惕地觀望了一會，確定沒有人以後，他才慢慢伸出手來，揪著自己銀色的頭髮，做了一個向上提的動作。

「刑歇爾學長，是我啊，洛倫.西澤。」

銀髮的人臉面具被揭去，年輕俊朗的面容露了出來，西澤一臉高興地看著刑歇爾。

看到面前人的容貌，刑歇爾總算有了一點記憶，原來是當年為了跟上學習進度經常找他問問題的小學弟。

「刑歇爾學長，你這些年來，還好嗎？」

「還好。」

西澤被這兩個字堵得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調整狀態，撓撓頭，他笑了，「刑歇爾學長，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句話就能堵得人說不出話來。」

「......」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還是西澤主動提起，「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易容帶頭套嗎？學長。」

「這是你的私事，我無權過問。」

「我這些年來一直在瓦瓷機關幫人打下手，以我的資歷，熬下去可能一直沒有出頭之日，你也知道，瓦瓷機關只收有能力的年輕人。不論資歷不論家室。」

「我的資歷自然差了點，能力也沒有那些骨幹強，不過我進行了二次覺醒，我的聖力發生了質變，擁有高級聖愈師的能力，不過聖愈師這個行當要求資歷，我就請人打了一副面具，模仿那些老人的聲音。通過了高級聖愈師的審核。」

「不過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刑歇爾學長，你為什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刑歇爾一言不發，西澤想到他可能是不願意說，於是明智地閉了嘴。

外界對他和女王的聯姻傳的沸沸揚揚，見到刑歇爾本人，他卻覺得這場政治聯姻，雙方未必是兩情相悅。甚至說女王所謂的寵愛，只不過是政治作秀。

作為當時醫治刑歇爾的高級聖愈師之一，他非常清楚刑歇爾的身體狀況，但是即便是這樣的情況，女王還是急急忙忙要和刑歇爾結婚，甚至根本不在意以後可能會變成寡婦。

「我和其他聖愈師絕對不會讓你這麼早就離開的，對於你的情況，我和他們制定了一套方案，這些東西有利於你病情的改善，起碼可以延壽幾年。只不過，代價是你以後都不能上戰場了。「

「我拒絕。」

西澤愕然地看著毫不猶豫就拒絕他的刑歇爾，有點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他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拒絕延壽的機會，活下去，多活一點時間，這不是任何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刑歇爾在上學的時候，在醫學這方面的成就和知識就遠超於他，

甚至於說以刑歇爾的資質和能力完全可以當瓦瓷機關下一任醫學部總長。在這方面比他還認識的更深的刑歇爾，應該知道延壽兩個字的含金量。

延壽的機理和器皿都是在刑歇爾畢業報告的基礎上進行的摸索才得出了這麼一套無害又能長久延壽的方法，他還想著能夠和刑歇爾一起共事，再次談論醫學的成果和奇迹。

「西澤，我還有比長久地活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阿黛雅，還在等我接她回來。」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刑歇爾顯得格外溫柔，西澤看呆了，在他的印象中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讓刑歇爾提起興趣和露出溫柔的表情。

刑歇爾變了，變得太多了，變得他覺得有些害怕了。

他一直追逐著眼前這個人的背影成長和進步著，現在被他視為信仰和光明的人突然告訴他，-要守護自己的女兒。他覺得有些荒謬和不真實。

「等你有了妻子和女兒也許就會懂了，你今天來，還有別的事嗎？」

西澤搖了搖頭，把準備好的問題和筆記本默默收起來。

一臉失落地離開了醫院，西澤忘了把花束放在病房裡，一路拿著回樞機會。他一直喃喃自語念叨，「忘了，都忘了。」

與西澤此刻一言難盡的複雜心情相似，樞機會的人此刻很是煩惱，並且有些坐不住了。

「我們真的要通過尤利婭的議案嗎？雙王計劃，雖說當初的初衷是制衡，但是刑歇爾一直是一個危險因素。」

「但是他的能力也毋庸置疑不是么？」

「當時就應該把他連著那個女人一起絞死！」

「是嗎？修那傢伙就兩個嫡子，就算再怎麼不待見那個孩子也是他的親生孩子，你想動那個孩子恐怕還要稱稱教皇廳的斤兩!」

「他回來不是安穩多了嗎？最近除了女王大張旗鼓的政治作秀，他不是沒什麼動作么？也許我們應該對這個孩子放下成見。」

「呵，安穩？小狼崽子可是一直記恨著我們處決他的妻子，對他母親進行研究的事情，他放下仇恨？我看未必。」

「那雙紫色眼睛里。可全是對樞機會，對赫默奇家族的怨恨啊，就這麼放下，我看他是等著當上國王給我們所有人一個驚喜呢？」

「用肯定是要用，不過那個孩子再怎麼調皮也翻不了天，有'秘密武器'在，那孩子會牢牢握在我們手心裡。」